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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訴你一個最大的秘密。」她緩緩湊近，眼中映照著夜空的銀河。「答應我，不要告訴別人。」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Ba6OFKI6i
那個女孩穿著深藍色的荷葉邊連衣裙，融入了晚上的山嶺。依賴著月色和燈光，才能勉強看見她的輪廓。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ozoiATAQ6
為什麼我會遇上這個孩子，要從一個月前說起。作為剛在香港一所大學任職的文職工作者，這個月我努力地適應著辦公室的職責，還是顯得格格不入。下班後，我留在大學圖書館直至晚上八點四十分。拖著疲憊的身軀，我經過大學的香草園，卻發現一個彷彿跟我一樣，不應該存在於這裏的孩子。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g4KKqpfEX
香草園昏黃的燈光下，能看見她大概八至十歲左右，有著及腰的淡金色長捲髮，綠寶石色的眼瞳，穿著連衣裙，猶如一位從森林逃出來的精靈。她蹲在地上，對著一棵向日葵喃喃自語，專注地訴說著什麼。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iCB93jdI3
我四處張望，似乎其他人都沒有察覺到她的存在，徑直走過。我拿著從圖書館借來的一袋書籍，走向那個女孩。「你在做什麼？」走到她的身旁，以香草園管理者的身分，我試圖友善地問那個女孩。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b1B51LJZO
「你知道，銀河其實是人類燈火的倒影嗎？」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k86BDtVrc
她沒有轉過頭來，看著隨著日落而垂下頭來的向日葵花。我為她說著一口流利的廣東話而暗自吃驚。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kEavOGiTP
「因為燈火很悲傷，所以才會看不到銀河。」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JJKeKC1m2
「這樣啊。」我思索著她不可思議的話語，不知如何回答。不是因為空氣污染嗎？我想。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JyYfE3S1I
「那為什麼燈火會感到悲傷？」「我可以採一小棵迷迭香嗎？」我點點頭，答應了，打開放工具的櫃子，取出剪刀給女孩。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7gnkRa3JG
「當燈火哭泣時，神明就會乘著流星雨來到地面。」喀嚓一聲，她拿著剪下來的一支迷迭香，在天空中揮動比劃。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Cnh1mKqdy
說著童話故事一般的話語，她就像是乘著繁星來到香草園的孩子。我嘆了口氣，緩緩起身。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levm3XHCn
「我要回家了，你沒有家人嗎？一個孩子晚上在這裏不好喔。」「你明天還會來嗎？」「會啊，我還要來上班。」「那我等你來。」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btkwMUIMb
坐地鐵回家，我心不在焉地滑著手機，暗自思索著今晚的奇遇，簡直就像是聖修伯里遇上小王子。那個女孩，也會是其他星球來的人嗎？滑著手機，我決定打電話給我的朋友安娜，把今天的邂逅告訴她。「好有趣喔！」「是吧，果然掌握了真理的，都是小孩子。」安娜是個很正能量的女孩，總是在散發著善意。「再遇見她的話，你會跟她聊什麼？」「說實話，我還沒想好。總不能問她飛船修理好沒有吧，而且我還要上班——哇啊，我不想上班！」「要努力維持生計喔，不上班可不行。」「知道了，知道了，不努力工作就只能結婚了。」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vNInnu7Qy
掛掉電話，回到現實，我嫌棄地伸了一個懶腰，看向窗外的站名。列車緩緩向前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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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河川。黑夜中，一條向地平線盡頭延展，彎曲地蔓延的河，浸沒了墜落到地面的月亮。我感覺身體變得很輕，於是踩在水面上，朝著月球走去。河裡有發光的魚，不停躍出水面，水花划過我的小腿，偶爾有孩子的嘻笑聲。走了很久很久，我終於到了月亮墜落之處，卻發現她只是一塊塊懸掛著的巨型碎片組成的，從很遠的前方看，才看見猶如圓形般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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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歸是徒勞。」有一把熟悉的聲音響起，我知道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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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總是⋯⋯」猶如風中夾帶的聲音，在耳邊環迴，回音越來越低沉響亮，直至淹沒了一切。「你說什麼？」此時，後背彷彿被一股力量拉扯進夜空，黑夜的世界忽然快速地離我而去，形成一個越來越遠的球，我進入了純白空間，浮在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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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線忽然佈滿整個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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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晨光中甦醒。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REMfnnvbs
原來是鬧鐘啊。原來是早上。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enQbxKwGm
上午十點多，我借要去照料植物的藉口，小步跑從主校園大樓，走到天橋上的香草園。那孩子還在是在這裡，蹲下來輕撫著一片片帶刺的蘆薈。她不是幽靈啊，我想。「我來找你囉。」仍然沒有回頭，但我肯定孩子已經知道了。很快，我發現了她今天不是一個人。從中央花圃後鑽出的，是一隻三花貓。他一邊優雅地步行，一邊盯著女孩喵喵叫。三花貓走到散落的裙擺旁，向女孩撒嬌。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u54QQUNgN
「我可以在這裡留下一段時間。」那孩子有點難過。「希望你能每天來找我，最後，我會送你一份禮物。」「禮物？」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Amw48Ek5i
「是一個秘密——關於這個世界、人們、與你的秘密。」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HesN7Trba
於是，我每天都去香草園找這個孩子。儘管有時候被上司罵偷懶，沒有在辦公室好好對著電腦工作，但是我還是覺得，比起工作，見到這孩子對人類社會的貢獻更大。至少，我覺得她知道的事實，會為許多人帶來希望和光。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aen7JnE2l
因為覺得像小王子一樣，於是我喚她作「派提」，法語裡有「小」之意。派提說，她通過世界上不同的「門」，去過許多幻境國度。有的「門」在太平洋的中央，有的「門」在森林中千年大樹的樹洞裡，有的則在魔女小屋的後花園裡。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7fk6uMSMx
聽見我要回去工作，不然的話會被罵，派提會說「有時候你明明知道，這是個騙局，或者是你居然看不清⋯？人們付出寶貴的事物，去追求毫不重要的東西。實際上，你知不知道也好，那不是唯一的路，甚至稱不上是好的道路。」在上司之前，派提就把我罵了一頓，讓我很委屈。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wzF8ruhxN
「我也沒有辦法啊，沒有錢在香港活不下去嘛。知道真理有什麼用，知道天下一切的真相，沒有生存技能還是會餓死。」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p8UaujS4E
派提十分生氣，不願意跟我再講話的樣子。「我沒有變出黃金的魔法，魔法改變的一直是內心；可是你不是那麼笨的人，你很聰明⋯你也許可以做到，去看清這些事物。」説罷，她便站起，和三花貓一起走到另一個花圃去了。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nUCwfc5t8
沮喪地回到辦公室，我忽然覺得面前的文書處理、上司的嘮叨，跟派提說的話比起來，就像個玩笑一樣。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WTVJv7pwI
是啊，我知道別人不知道的，當別人沉睡的時候覺醒。可是，我又能做到什麼，才能改變一些事物？我裝作沉睡的話，也許能庸庸碌碌過一輩子，做一個在世界上可有可無的螺絲釘。可是，如果我決定醒來，又能改變什麼？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N4xRv6VVT
「我沒有那麼偉大，肩負人類文明進步的責任，甚至連早睡早起也做不到。」下班後，我跑到香草園，喘著氣跟派提坦白。「我沒有高薪厚職，工作裡總是犯小錯誤，沒有很多朋友，甚至為了成為正常人就已經竭盡全力。可是，如果真的如你所說，我能夠做到什麼，請教教我。」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QLWtZP7Xt
下午六時一刻的派提，聽著我的話，眼睛閃爍著驚喜的光芒，然後假咳一聲，轉過頭去。「咳，既然你誠心問我，那就一起修剪迷迭香。」「完全沒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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