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悶雷
下班後，羅堅與大眼走到南灣湖邊，坐在長椅上。5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xi3y2I8J6
雖然已經是冬天，但下午三時多的南灣湖還是陽光猛烈，間中微風吹來，甚是舒服。5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VoHBVK7dG
「超平點？」羅堅問道。5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GGq68jmtg
「聽呀柴講琴日打電話比佢，但係熄左機。」大眼回答。5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8QbJ1draN
「嗯，等陣你去佢屋企睇睇。」羅堅皺著眉，再說：「呢一萬蚊你比佢，就話係工會比佢。叫佢有需要就出聲。」5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IXceVtJpl
「知道。」大眼點算過後，把二十張五百元收好，再說：「我而家去。」
大眼站在超平的門前，看不到超平的身影，但看到床上的五千元時也放心。5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UDTraHOXJ
但他下樓時仍有點悶悶不樂，為何堅哥會如此看重超平？集團內不是經驗老到的老手，就是有過人之處的新人。自問能看穿一切的他最多只能看到超平身上一股傻勁。反而他更加在意呀柴，他那份沉默、冷靜不是後天能培養出來的。如無意外，他將會成為第50號。5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9zEjcqtQw
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三小時，天也黑齊。超平還未回來，他只好離去。
他當然找不到超平，因為在這一天半連超平自己也不知去過那裡。人來、人往，日出、日落，也不知過了多少天，超平終於覺得餓了。5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Q8cqMnLys
澳門地方雖然不大，但好像剛醒來的超平也卻不知現在在哪。胡亂走進一家麵店，看一看身上還有百多元，就叫了一個牛腩麵。他再想到銀行戶口的五千元也給了文貞，這才想起要快點去找工作。
吃麵的時候，他本來想再叫一支可樂。但想到快沒錢了，也只好節儉一點。5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zcrnZWjyY
看到報紙上的招聘廣告後，他再想：「係，要快d搵野做。返去前用d錢買哂公仔麵，應該捱到。」順手把有招聘廣告的幾頁報紙也收起。正所謂衣食住行，一個吃也吃不飽的人連尊嚴也沒有，怎會想到愛情。這就是超平潛意識用來治療初戀情傷的方法，用來忘記文貞的方法。也是大眼口中的傻勁。
為了省錢，超平連幾塊錢的巴士也不坐，走路回家。回家路上，他不停想著今後的日子，萬多元的工作應該找不到了，八千元的也不容易找，不過先找個五千元的也可以。住屋交租要多少、水電費要多少、吃飯要多少他也一一在計算，就是沒想過文貞，也沒想過女人。5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fmjj7NaGs
回到家門下的雜貨店，他本想要買乾糧的，要積穀防飢。但一想到明天不用上班，喝點酒慶祝一下吧。拿了幾支大青後又想到可能幾天都沒工作就拿了七八支，他再想想，反正也是拿，左手六支、右手六支，一次拿十二支剛好。一百減去六十，就是四十。現在身上只剩下四十元，這點簡單的算術﹐身為專業庄荷的超平還是懂的。
***
「 內部通告：5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oFEkOgApw
下列各員違反紀律，現照例解僱，以儆效尤5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TMzIKkNDF
霍超平 當值時毆打客人，嚴重違反公司紀律」
「走啦，夠鐘啦。」小冰拉著呀柴說。5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IlKImEW0X
「放心，超平無事。」羅堅說。5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Fejr2Tmu6
「三叔，你又知o既？你搵人睇過佢呀？」小冰說。5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5HtwJHyHx
「都話係場面唔好咁叫我咯。」羅堅面帶不滿地說。
呀柴，柴玉賢。他一向是不多管閒事的人。但不知為何，他對超平的事特別在意。他們同一時間入職，一起學習成為庄荷。無論超平在訓練場大呼小叫也好、在場面大驚小怪也好，一直都不理會他。5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grpKr6Q2d
但為何總是在意這個常常呼大搶地、遇到一點小事就像發現大新大陸的男人？呀柴確定自己不是同性戀後，為自己作出了一個滿意的解釋。就是霍超平太煩人，沒有他這個世會更安靜、更美好。
但事實是，他還想著超平還是一如以往嗎？還有在大呼小叫、大驚小怪嗎？
呀柴顯現是過慮了，因為一個終日總是面對四面牆的人還有甚麼話可以說？還有甚麼事值得大呼小叫、大驚小怪？5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gHn9mTNgD
超平現在甚至餓得連屁也放不出來。5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dyPheMqkm
但對於一個只是喝酒、睡覺，醒了後再喝酒又睡覺的人來說，情況就不同了。也不知過了多少天，超平小便時開始對著馬桶說：「庄九點，庄贏！」「波羅冰！你又返呢台呀？聽朝早餐你o既！」「拿，呀柴，呢個就係大眼哥，做左三年架啦，叫聲師兄先。」回到床上又會叫著說：「我屌你老母，邊個偷撚左我果四條野呀？無陰公呀……」「呀娘，鄉下住得慣唔慣呀？夠唔夠錢使？」有時，他站窗邊，會指著對面的大廈叫罵：「波羅冰，你唔係唔請早餐下嘛，話哂我地都係你師兄喎！」「七對七，和。呀柴，我地一齊屌佢老母……」
這樣的日子也不知過了多少天，超平最後終於喊道：「零對零，和呀！通殺！我屌你老母，同我殺撚哂佢！！哈！哈哈！！！」5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TQhTqS2gA
他興奮地跳到窗邊，指著街上的人叫：「殺呀！！殺，殺，殺！！有殺無賠！」直到他看到一個穿著與他一樣制服的人走過。5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6ijSB9PgV
天微亮，那走在街上的人因寒風身體縮著的走路。這時他才發現，在人還未睡醒、天還未亮、風還是寒的時候趕路上班是多麼幸福的事。
「呀~~~~~~」這是他力竭聲嘶、歇斯底里的最後叫喊。他想把一切不快的事也叫喊出來。5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miWUuJq5Q
***
超平躺在床上。下午時，突然烏雲密佈，一聲閃光後，傳來一陣雷轟。他的人仿似被雷叫醒，用手支撐慢慢地坐起在床上。悶雷還是不停地「隆隆」作響，就好像他不再行動的話，悶雷聲永遠不會停止。5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xYSgkpM5j
他終於翻開手邊的廣告，一想到連這份廣告也是偷來的，想到現在的身世，不禁留下睙來，這是他失去初戀後第一滴睙。人是已經醒了，但心還是在痛，失去初戀的傷口可沒這麼快平服。他帶著睙水看招聘廣告，但不是薪酬太低，就是要高學歷、有經驗的。賭場是超平的第一份工作，他連暑期工也沒做過，除了發牌外，那會有甚麼經驗了。
兩頁四版的廣告翻覆看了幾次也找不到適合的工作。難道真的要活活餓死？5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cCHN7GR9t
雖說人生自古誰無死，但死也有分輕於鴻毛和重於泰山。今時今日因失戀而餓死的人也太不像話了吧！超平怎也沒想到自己會這種死法。想到這裡整個人就呆了。
終於，一滴從下巴滴下的睙水驚醒了他。睙水打在報紙上發出清脆「啪」的一聲，不知為何，這小小的聲響直入他的耳中。雖然悶雷還是不停，但這「啪」的一聲卻不停的在他耳道中徘徊不散，最後緩緩的層次分明地蕩進腦海中。這聲響清晰得讓超平仿似看著眼淚慢慢流過臉上，再從下巴滴在招聘廣告內的情況。
「新科技研發公司」，這滴睙落在的格子，也正是改變超平一生的格子。5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QPTdAnw6W
***
超平匆匆地洗個澡、穿好衣服出門就下起雨來。天有不測之風雲，不，這是貴人出門招風雨。他盡量向好的方向想。好不容易走到廣告內的地址後，打開報紙看看，是十五樓。當他正要按升降機時就看到唯一一部升降掛著「例行維護」的牌子。當真是烏雲蓋頂，不，這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他一面爬樓梯時一面繼續往好的方向去想。
「你好，我係泥見工架。」雖然被雨水和汗水弄至全身濕透，但超平還是用最禮貌的態度向對方說。5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3K5FywP4j
對方是個跟超平一樣高的短髮女生，她上下來回打量超平，之後說：「見工？」5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NhftPVEr8
「係……」想到自己滿身濕透和悲慘的遭遇後，超平不自覺得低頭回答。5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oMriv7h6d
過了一會，此刻充滿自卑感的超平覺得對方帶著可憐的口吻說：「跟我泥。」
女生轉身推開透明的玻璃門，超平跟著她走。走廊很安靜，顯得女生的高跟踏在地板上發出的「咯咯」聲更加響亮。這時他才留意到女生的高跟最少有十公分以上，怪不得會和他一樣高。超平個子雖然不算高大，但也有一米七八，平常走在路上很少可以見到與他一樣高的女性，所以特別留意她的高度。
因為留意著女生的高跟，也忘記轉了幾個彎，走了多久。到走廊的盡頭，她打開門回過頭說：「入泥。」5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8NLMqPdq3
女生回頭時，超平還是全神貫注地看著她的高跟，也沒察覺到對方不滿的臉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