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城南區,杏壇中學。
規規矩矩的課室內,每個專心致志的學生都挺直了腰板,聚精會神地聆聽著老師的講解,可獨有一人打破這個規律。烏黑發亮的劉海也擋不著他其中一隻孤傲冷俊的黑眸,面如雕刻般五官分明,即便是在學校,他也不喜歡穿得規規矩矩,標準男學生服的襯衫領口微微拉開,襯衫的袖口卷到手臂中間,露出那一抹健康的小麥色。修長高大而不粗獷的身材,宛如月夜下的孤狼。可是他不喜歡笑,要是他願意微笑,也可能吸引萬千少女。他怕是保持著這個表情慣了,這副冷面使得他生人勿近,不過他倒也習慣了。
在枯燥無味的中學生涯中,終於熬到中六的黃天樂不過是這醜惡的教育制度下的另一個陪葬品。而講台上那已過花甲之年的老師一如既往地高談闊論,不過在毫無學習興致的天樂看來,老師的偉論無疑是癡人說夢。六年的學校生活,對他而言好比在監獄中度過一樣。這隻被囚在籠子的雛鳥,遙遙地望著窗外的時間,他始終在盼望著,盼望著會有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讓他脫離這個牢獄。
悠悠漫長的等待,終於盼來放學的鐘聲,天樂如釋重責,在收拾書包的同時瞧到一男一女往他走來。
男的留有一頭微長黑亮的頭髮,修長的身體穿著標準的學生服,整齊的領帶與那令人目眩的動人微笑給予人彬彬有禮的感覺。長眉若柳,身如玉樹,他雖然沒有天樂那種健康的小麥色,可是光潔白皙的絕美面容倒是很能吸引一面花癡的女生。他與天樂不同,他更喜歡笑,那陽光的一笑使得一邊的女學生的心思小鹿亂撞。陳海俊,是香城最大企業陳氏集團的老闆陳天臨的兒子,也是天樂的死黨。
在他身邊,站著一個亭亭玉立的女生,那彎彎的柳眉下再也掩藏不了清澈明亮的美眸中的淡淡憂愁,標準的瓜子面上透出淡淡紅粉,薄薄的雙唇不是玫瑰花瓣的性感迷人,而是有如淡粉的桃花的清新淡雅。那身杏壇中學的校服裙雖然說不上千嬌百媚,但倒也不顯俗氣、給人溫文爾雅的感覺。她一步一步走來,那雙纖纖玉手也在緊張地顫抖著。林小夏,從小就住在天樂家的附近,一起玩、一起讀書、一起長大,就算到了高中,天樂和小夏依然是同班同學,可謂是青梅竹馬,對於天樂現在這種自暴自棄的態度感到心疼。
“阿天,剛剛老師講的東西你自己還能理解嗎?你要是真的不懂的話,我跟小夏可以教你。”作為天樂在杏壇中學的唯一密友,海俊自然要關心他的前程。
“阿俊,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天樂一如既往,連話也不想說一句。
“阿天,我們只是擔心你,你要知道,距離大考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小夏自然了解天樂倔強的個性,出言相勸。
“阿海,你要是有空就替小夏補習吧,不用幫我了。”天樂只是微微嘆了一口氣,便轉身離去。
雖然放學的鐘聲已經響過了,可這並不是為天樂解脫的聲音。放了學的他,漫無目的地流連在南區的街道、小巷、商場,那裡都可以走一遭,無論去那裡,他就是不想回家。因為他知道,家中的那個男人喝了酒之後,就會凶性盡露,天樂自小就免不了受他的毒打,就算是天樂的媽媽也一樣。每次的毒打過後,天樂心中對他的恨也就多了一分,天樂母親只好默默含著淚去收拾那發酒瘋的男人弄得一地破碎的碗碟。奈何母親是傳統的婦女,受傳統觀念影響極深,心中已被種下不能逆那男人意的念頭。從小失去父愛的他性格孤僻,除了海俊和小夏,也沒有其他知心朋友了,倒是豬朋狗友很多,他每天就是放學之後跟著那些豬朋狗友去玩樂,直到流連忘返。每次他都是用玩樂去麻痺自己,直到深夜才依依不捨回到那個所謂的“家”。
。。。
香城南區,某單位,晚上。
家門悄悄打開,溜進天樂的身影。母親已經煮好飯,默默地坐在餐桌旁等候多時了,父親倒是樂得清閒,手上拿著那張今天的馬報津津有味地看著。
“嘟嘟嘟...你現正收看環球新聞,在昨天,一顆有史以來最大型的隕石墜落在合眾加州...”中六的天樂洗好手,來到餐桌前低著頭吃著飯,耳邊傳來新聞的報道,心裡卻想著其他的事情。
“老爸,我明天要跟同學去學術研究,明天夜晚我不回來了。”忽然,他抬頭出聲道。
“嗯,好。”黃父頂著一副老花眼鏡,目不轉睛地看著馬報,耳邊聽的是新聞的報道,根本就沒聽到天樂的說話。
“接下來要報道的是一件滅門慘案,事件發生在香城的東區,警方已經著手調...”一頓飯就這樣默默地過去了。
天樂知道,如此的平靜只是暴風雨的前夕,只是他沒喝酒而已。面前這個賭鬼根本不會關心他,自己只是等著考上大學,作為他的賺錢工具,供他錢花。天樂心里已經暗暗打好主意,等自己出來打工的時候,就悄悄賺夠一些錢帶著母親遠走高飛,逃到天涯海角,也絕對不要回來這個所謂的“家”。
然而父親並不知道,其實自己的兒子在學校已經被評為不良學生,打架,逃學,每樣都做過。所謂的學術研究,不過是天樂扯出來矇騙自己的父親罷了。
第二天,天樂早早就出門了,玩樂了一個早上,正午之時,竟然下起了大雨,無奈天樂和他的朋友們只好回到旅店。
“嘿嘿,今晚我們大戰三百回合。”
“哈,不知道上次誰被別人打得屁滾尿流呢?”
“喂,你說什麼呢!”
小屋里的眾人不亦樂乎,這時,敲門聲響起。天樂吩咐了一句就去應門了,他在防盜眼上看到一個慈祥的老奶奶正站在他們房間的門外。
天樂打開門,老奶奶就把手中的水果籃遞給他:“小甜心,你們是剛來住旅店的吧,奶奶這裡有些水果,就送給你們了。”
“哦,謝謝了。”天樂禮貌地接過,道謝後便關上門了。
就在天樂正準備把水果籃拿回去的時候,敲門聲又詭異地響了。天樂打開門,又是那個老奶奶,老奶奶微笑著:“小甜心,不邀請奶奶進去玩嗎?”
說著,接下來的畫面讓天樂此生難忘,老奶奶的頸部的皮膚如同被鋒利的刀割開一般,脖子整齊地分開了數條血肉分明的肉條。差點讓天樂差點吐出來的是,那些肉條,不,那些應該被稱為肉色的長蛇就像有了靈性一般,突然張開了血盤大口,往天樂的面門攻了過來。
“**!”天樂嚇得立馬把門關上,但卻被門外的一道巨力擋著了。
在這種時候,天樂不用親眼看,用腳想知道肯定是門外的怪物做的好事。而且這道怪力越發的恐怖,天樂也算不上那些手無搏雞之力的瘦弱男生,常年打架的他也練就了一身的力量,就算要和比他還高大的成年人幹架,也能拼個平手。可現在,老奶奶的力氣竟然讓天樂吃不了兜著走。老奶奶的蛇頭悄悄透過門縫鉆了進來,無聲無息地張開了蛇嘴,露出了致命的毒牙,正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咬向天樂。
人在將近死亡的時候是會激發出最強的求生本能,天樂當真好好嘗試了一番腎上腺素激增的滋味,他的腦袋急速的運轉著,在蛇頭撲過來的一瞬間,天樂急中生智地抽開了快要被蛇頭襲擊的右手,回手就是奮力一拳揍在門板之上,剛好拳頭的位置就在蛇頭之後,蛇頭撲出之勢未盡,是不會有那麼快的反應會回頭一咬的。同時,接著出拳的打在門板上的後衝力,不僅能讓門外的怪物遲緩了一瞬,不過一瞬,對於有著無數打架經驗的天樂來說,就已經足夠了。借著後衝力,天樂把身子抽回,順手拿起水果籃裡面的水果刀,狠狠地對著蛇頭砍下去。
“噗嗤!”蛇頭被割了下來,掉在地上還在瘋狂的抖動,血盤大口還在不停地張合張合,死前還打算不放過咬死一些生靈。門外傳來一陣淒厲的慘叫,喊得如此撕心裂肺。趁著怪物失去注意的丁點時間,天樂趕忙一腳踢在門板上把門牢牢關上。
此時,門外又被粗暴地推撞著。
“你們還不趕快來幫忙?都不想活了是嗎?”天樂怒吼一聲,把如夢初醒的室友都嚇醒了。
室友們紛紛跑過來幫忙頂著門,天樂一邊吩咐室友們注意地上被砍落的蛇頭,一邊幫忙把沙發和椅子頂著門。天樂也不浪費時間,頂門的同時解釋著剛剛驚心動魄的經歷。
“這麼扯,老大你說出來會有人信嗎?”其中一個室友卻不以為然。
天樂這回要不是在頂著門,鐵定一巴掌打死他。
“吼!!!”一聲震耳欲聾的熊吼從門外傳了進來,幫天樂回答了他那個不知死活的室友。吼聲剛落,那個室友立馬閉上了嘴,拼了命似的把東西搬過來頂著門,又是一吼,門板就激烈地震了一震。
“快找點鐵錘和鐵釘,二仔,你來頂替我的位置,我去找東西來頂門。”
趁著室友們頂門的期間,天樂拼命地把屋子裡面所有東西都塞在門前,接過室友的釘子,在門上幾個重要的位置狠狠地叩下去,又拆了些木板,封著門縫。可是脆弱的木質門怎麼可能抗著怪物們的衝擊,只見脆弱如紙皮的門板搖搖欲墜,此時屋裡所有東西都搬了出來塞門了,天樂一行人只好死死地用身軀抗著,希望能撐過一多一秒鐘就是一秒鐘。可是,門上的鐵釘此時卻傳來“咔咔”的聲響,一顆鐵釘已經撐不下去了,鐵釘輕輕的掉在地上,“叮”的一聲,不但打在了地上,也在打在天樂一行人的心房之上,打碎了他們的希望。
危急時刻,天樂絕望地拿出手機,撥打了一通電話給母親:
“喂,媽媽?”
“恩?小天?”
“你還沒回到家吧?”
“恩,我還在上班。”
“媽,求你千萬不要回家,下班之後跟你的同事一起走吧。”
“為什麼?小天,你到底怎麼了?”
“不要問了,媽媽,我從小到大都沒求過你,現在就當我求你一次吧,求你千萬不要回家。”
“小天,發生什麼事了,不要想不開...哇...嘟嘟...”天樂掛了電話,心中宛如刀割,但只希望自己的父母能平安地活下去了。接著,天樂按開一個林小夏的電話號碼,又打了另外一通電話。
“嘟嘟嘟...你所撥打的手機號碼未能接通,請稍後在撥打吧。”天樂又再嘗試了幾次,還是無法打通。
情急之下,他以最快的速度,發了信息給海俊和小夏。然後默默地祈禱著:“拜託了,一定要平安地活下去。”
門上的鐵釘再也沒法承受猛烈的撞擊,一顆顆鬆脫開來。“咔擦”一聲清脆的木板破碎的聲響,結束了天樂安詳的祈禱,也結束了眾人心中最後的期盼。
木門被強行洞穿了一個大洞,眾人紛紛拿起早已經拆下的木板作武器,天樂揮舞著手中的水果刀,大吼一聲:“砍!”
此刻天樂一行人終於看清怪物們的樣子了,每個的頭上都是一張類似人的面孔,可面上卻腐爛出一個個血肉模糊的血洞,血洞中的蛀蟲還在不停地撕咬著怪物僅存的皮膚,某些的身上還殘留著人類的衣服,有些還是以人類行走的形式雙腳站立,有些雙腿萎縮得以四腳行走,唯一怪物身上有著同樣的特征就是,那雙通紅發腫的眼睛,和一嘴的尖牙,以及那讓人膽戰心驚的獸吼聲。那副恐怖的樣子,就已經讓室友們嚇得腿軟,突如其來的驚嚇,讓其中一人嚇得叫了出來。不幸地,他的叫聲引來了怪物們的注意,說時遲那時快,兩頭怪物發起了攻擊,飛身一撲就是對其一陣撕咬,一時間那邊血肉紛飛,其他怪物聞到了血腥味,越益躁動,往著那人蜂擁而至。
一邊的人也不能倖免,同樣遭到了怪物們的毒手,天樂一行人如同覆巢之卵,無一倖免。
“我跟你們拼了!”說著,他一刀砍在怪物的身上,那只怪物雖然受傷吃痛地退後了一步,身上一大塊肉被完整地切了開來,卻沒有一點血流出來。就連讓天樂發呆的時間也沒有,暴怒的怪物又撲了上來,把天樂壓在身下,對著他就是一頓撕咬。
天樂連反抗的能力也沒有,直被咬得遍體鱗傷,血肉模糊,只剩下一口氣苟延殘喘。奄奄一息的天樂的意志即將崩潰,在朦朧之中,只見其他怪物雖然圍在頻死的天樂附近,卻遲遲不上去給他補上最後一下,反而讓開了一條路,讓一個穿著整齊西裝帶著墨鏡的中年人走了過來。只見中年人步伐不緊不慢地,其他的怪物只是躲在一邊瑟瑟發抖,仿佛臣服在中年人之下,可見那個看似平凡的中年人又是一個狠角色。
那人一走過來,便是捏著了天樂的脖子,一把舉起了他。中年人的面龐接近在他的面,又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露出一副享受的樣子。這個動作,不禁讓天樂感到惡心。
“多麼強壯的生命啊!我已經感覺到你心臟強烈的跳動,真懷念那種曾在我胸膛中跳動的感覺啊!”一把怪異的聲音從中年人的口中道出。
“你...到底...是...誰?”天樂氣若游絲。
“我?弱小的人類,我站在食物鏈的頂端,我是最高的狩獵者。螻蟻,你現在可以去死了。”那人把天樂抓到旅店的窗邊,他看了窗外的景色一眼,高處的冷風和冷雨刮得天樂的傷口生痛,那人不再猶豫,一把把他扔下去。
很痛,很冷,這就是天樂閉上眼的最後想法。
旅店中的那人舔了舔那雙滿是鮮血的手,眼中透出殘忍如蛇蝎般惡毒的凶光,聽著窗外雜物碰撞的巨大聲響,滿意地笑著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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