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真奇了,怎的聚集那麼多人?亅街道一隅圍著老老少少,都伸長脖子往同一方向望。禁不住好奇心,青年亦混入人群中,只聽見中央傳來悠悠說話聲......
「......那老人只管吃,也不管引來旁人側目,姓辛的東家看他衣衫襤褸,倒也隨他吃。一次、兩次、三次......老人照三餐來,沒一次付過款,別說店小二看不下去,要是老夫在場,也拿個手杖和他拼了!亅
「是個說書先生啊,倒是有趣。亅青年的喃喃自語被眾人的哄堂大笑給掩了過去,他笑著向前擠幾步,終是瞧見說書人的面孔。乍看之下白髮蒼蒼,但面色紅潤似少年,一襲素衣襯托出清高脫俗之氣,要不是拿著本話本,簡直是某個修道的仙人。
「老人為感謝東家慷慨之心,某次用完飯後,向他討桔子皮,於牆上畫了隻仙鶴。老人拍拍手,仙鶴便自牆飛出,在他倆面前翩翩起舞,舞步是輕盈華麗:既有凌雲之勢,卻有徘徊流連,多變又不累贅。姓辛人家忍不住拍手叫好......亅說書人跟著手舞足蹈,話本搧的啪啪響,如同白鶴格格價飛。高昂激揚的畫面,迎得滿堂喝采。
此時青年餘光所見,熙來攘往的市集有一女子因聲徘徊,踮著腳尖想觀望觀望,他眼神閃過一絲狂喜,向女子走去。
「敢情可是微燕閣的小思姑娘?亅一把摺扇輕輕晃動,完完全全表現何謂風流。
女子微微蹙眉,並未答話。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小思姑娘,我可禁不起妳默默注視啊!亅
「你,莫胡說!亅似乎被調笑的言語激怒,她俐落將手上包袱放下,兩道銀光自袖中揮出,一雙軟劍擊向青年要害。
「叮!叮!亅細小的銀針及時打偏冷冷劍鋒。
「姑娘莫衝動。亅眨眼之間,青年手指夾著幾根銀針,表情仍是嬉皮笑臉。小思驚疑不定的盯著對方,心中暗忖:究竟哪來的江湖高人?
登時青年又發話:「要是一個不小心毀了月璃姑娘的信,可是要後悔不已啊。亅
「我家小姐的東西怎麼會在你那裡!亅聽見主子的姓名被隨口道出,小思難掩驚慌,下秒取而代之的是濃濃殺意。
青年當然沒漏看這些,但只從容自懷中掏出一封摺疊整齊,字跡端麗的信,由觸感可知,信紙也不算便宜貨。
「蕭少主?他不是病了嗎?亅認出字跡為自家小姐的心上人所書,小思不免暗暗氣惱:什麼啊!外傳蕭少主重病在床,食不下咽、夜不能寢,讓小姐整日心神不寧。現在可好了,還有力氣提筆傳相思是吧!
「為情而痴,何嘗不是一種病?亅似是瞭解女子微慍的情緒,青年不置可否。如此鍾情固然可賞,但為此勞師動眾,便是任誕妄為了。......希望加的幾帖黃蓮,能給他一點教訓!
「你究竟是誰?亅蕭老莊主的護子之心人人皆知,能入莊的定不是泛泛之輩,更何況接過少主的親筆信!此刻小思是敬畏大於懷疑。
「春風知別苦,不譴柳條青。姑娘可知我是誰了?亅他豪放自信的笑著,長衫隨風飄盪,多了分平時未曾見過的輕盈灑脫,彷彿與大千世界融為一體,散發自在開闊的氣質。
「......見過青絲公子。亅輕輕頷首,垂下的頭髮遮住發紅的耳尖,小思故意避開對方視線「方才諸多失禮之處,還請公子見諒。亅
女子兩極的反應並非沒有道理,只因近幾年,以精湛醫術聞名江湖的青絲公子名號實在太大!傳聞中他遊走正邪之間,掌握各派許許多多不願公佈於世的秘密。因此,各派派出刺客殺之滅口也時有所聞,但皆以他一身絕妙輕功,屢屢化險為夷,而那些刺客的死法悽慘,更震懾江湖!是他?殺人不手軟,卻又以救人為業的青絲公子?平日笑臉迎人,做起事來卻又果斷狠戾。
縱使如此,只要別觸及他的底線,他為人算是十分豪邁直率,因此還是不乏有人捧著大筆大筆銀兩請他治病。而行醫之餘,近些年他倒也會幫忙傳些書信,內容多為不便委外的機密文件,但有些人便乘機代托一些私人物品,雖是舉手之勞,一笑置之也罷。就是這樣的個性,讓他橫跨各派卻不至於鬧出什麼大風波,使各派願意託付事情,更讓他在短期內便聞名江湖。
「姑娘還是先把信拿著再發愣吧!亅猛然靠近眼前不知所措的女子,方才退下的潮紅又再次泛上雙頰。
「多謝公子,小思代主人謝過。亅穩定稍嫌雜亂的心緒後,纖纖倩影消失在人群中。待人走遠後,青年眼底露出笑意,女子暗裝鎮定的模樣太可愛了!
「唉呀,真有趣!亅扇子一搧,青年回過頭去聽人說書,訝於人潮已三三兩兩退去,於是向前詢問正在收拾的老人
「老伯,故事說完啦?能否再說一次結局啊?亅
聞聲,說書人抬頭瞇眼望著青年「年輕人你聽著,凡事講求緣分二字,今兒你有沒聽到,都是你的命數啊!亅
青年自懷中掏出幾塊碎銀,道:「講一下唄,命數雖為天定,但人定勝天,老伯可別太死板。亅
「命啊命啊,最終仍繞回去啊!老夫這些話,你將就著聽吧。亅說書人擺擺手,不理會身旁的青年;青年也只默默注視對方收拾東西,一臉若有所思。
「或許哪天遇見,再找老夫聽故事吧!亅說書人挺了挺弓著的背,緩步離開。青年大笑,也不顧眾人異樣眼光,輕功一使,從容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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