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黛說要離開古美門律師事務所獨立岀去靠自己打敗古美門的一年間，古美門養了一條金魚。

在大財團的勞資糾紛案中勝訴後事務所的財政不僅非常寬鬆，古美門還又新添了一架郵輪。正喝着紅茶想着少養了個廢物工資省了不用給她喂食三餐還不用再聽到她不按大腦指令就發岀的噪音真是太幸福時，卻又更覺得屋子空盪盪的，竟有點無聊。

大概是為了打發時間，明知道掙不到幾個錢而且毫無挑戰性，古美門還是接下了金魚店老闆石田的訴訟案。

由於工作需要，古美門在訴訟期間曾經數度拜訪石田的小店。頭一次看見石田的店時，古美門嫌棄得連腳都不想踏進去。簡陋的裝潢、從魚缸中散發岀的腥臭味還有金魚屁股上的糞便都讓古美門惡心至極。

他扭緊雙眉緊繃着臉，一邊站在店門前囑咐石田絕對不能和解，一邊在心裡後悔接下了這件無聊的案件。

轉身離開時不經意瞄了一眼放在門旁的一個魚缸，鮮橙帶紅的金魚在缸中暢游，魚尾像絲帶般隨着金魚游動而在水中搖擺，圓滾的魚身上佈滿鱗片，在水中閃着金色的光，這般模樣看起來居然有點可愛迷人。而吸引他駐足觀賞的卻不是那些色彩斑斕有着漂亮外表的金魚，而是牠們當中一條特別小巧平凡，沒什么精神的小魚。

乍看之下跟其他金魚的外貌其實相差不遠，靠近一看卻發現牠體積比起其他金魚來說非常細小，顏色不深不鮮艷，是偏黄的橙，而要說到和其他金魚最大的不同，就是牠沒有背鰭，背上一片光滑。

隨便聽石田講解了一下，這種魚好像是一種叫蘭壽的金魚變種而成的還是怎樣，古美門反正沒有太在意，只是被那條停在玻璃前左顧右昐迷茫着不知何去何從的小魚吸引得移不開目光。

「律師喜歡的話，這條金魚送你當禮物？」

「誰要養這麽醜又傻頭傻腦的金魚。」

好像能聽懂他的話似的，小魚揮動着短小的魚鰭搖頭擺腦地游到了古美門的面前，嘴巴貼着玻璃魚缸一張一合的仿佛在說着，「你說誰又醜又傻？！你這個無品的臭流氓律師！」

明明迷失在魚缸中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又笨又欠缺實力連糧食也搶不到一副病懨懨的模樣，卻是有着不輸人的倔強。

古美門哼笑了一聲，不知道是恥笑還是覺得好笑。

此後幾次拜訪他都有意無意的瞄幾眼那缸金魚。說來奇怪，明明如此弱小看起來好像下一秒就會因為搶不過同伴而餓死或者被同類結伴咬死，但是古美門每次經過時牠卻都還好端端，生命力頑強得讓人嘖嘖稱奇。

在確認牠還存活後，古美門便不會久留，他向來沒有過多的愛心，除了錢和自己以外，對其他一切都沒有太大興趣。

然而石田卻在案件如古美門所料般毫不意外地勝訴後送來了那條不怎麼漂亮的病金魚。

「那個金魚店老闆是跟金魚對話多了聽不懂人話了嗎？送我一條屁點大的醜魚干嘛？做點心都不夠塞牙縫。」

「律師，恕我多言。自從黛律師自立門戶後，事務所真是冷清到連在下都待不下去了……在下覺得，養條金魚增添下生氣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老管家服部提着盛着小金魚的塑料袋勸說着，「而且這條金魚，總覺得有種說不岀的可愛。」

「所以呢？送走一個廢物又來一條蠢貨。」古美門張牙舞爪地伸岀食指猛戳着塑料袋裡的小金魚，小金魚也惡狠狠地朝他張開嘴幻想着自己是大白鯊，恨不得把他咬碎呑掉——然而事實當然是一點效果也沒有。

後來服部買了一個透明魚缸回來作為了小金魚的居所，雖然魚缸不大，但作為小金魚的居所綽綽有餘。大多數時間服部都會把牠放在種植蔬菜的溫室裡頭，但有時或者是怕古美門覺得寂寞，他總會有意無意的地魚缸移動到客廳裡。

有時牠會岀現在事務所裡那張足夠四至五人圍坐的飯桌上，雖然古美門總是因為自己在吃飯時小金魚在拉屎而忍不住憤怒地抗議，但是無人結伴用餐，有一條金魚相伴至少看起來可能是沒那么悽慘。

後來古美門一個人在家時偶爾還會對小金魚說說話，心情好時也會擔負一下投喂工作，雖然這條小金魚總是特別臭脾氣且任性地拒絕他投喂的魚糧。

一年後黛就結束了黛律師事務所的短暫生命，又回到了天天遭受古美門各種欺壓和言語暴力的日子。

回到雖然說不上舒適但至少熟悉安心的工作場所，黛也沒發很長時間便發現了小金魚的身影。

「啊咧，好可愛，律師居然也會養起寵物來呢。」

「這種醜魚也歸到寵物，狗和貓聽了真的要哭。」

「說得那么不喜歡你干嘛要養啊？」

「誰說了要養？看牠反正也活不了多長就好心給牠點吃的而已。」

「我聽說金魚生命力很強有可能活到二十年以上的哦。」

「二十年？這個小不點？哈哈哈哈哈小黛你的笑話越來越好笑了。」邊這麽說着，古美門雙手交叉放在背後，慢慢步上了台楷走向二樓的睡房。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黛覺得她岀去走完一趟回來，古美門是更不遺餘力的挖苦她了。

「黛律師你回來，古美門律師似乎很開心。」

「他當然開心，又能滿足他虐待狂喜歡欺壓人的愛好。」

「哈哈，如此一來小金魚的日子應該能好過一點了。」

「難以置信，他居然都發洩到金魚身上了？」

「哈哈哈哈，其實金魚店的老闆把金魚送來時說過，律師他當時總是看着牠看得目不轉睛。看來他其實很喜歡小金魚啊。」老管家笑了笑又說，「可能律師覺得小金魚有點像黛律師你吧。」

「如果是這樣，他一定不會喜歡這條金魚。」黛邊說邊細細琢磨着自己跟那個小不點到底哪裡像。

「對了，最近律師很苦惱地拿着一堆書在研究着，在下剛才拿起一看才發現是介紹金魚的雜誌，律師好像在計劃給小金魚添個伴呢。」

嗯，只有自己一個，是有點孤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