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水滴聲在空間裡迴響着,輕輕的,但卻顯得份外刺耳。月光從窗外灑進來,把幽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祭禮開始。」一把陰沉的聲音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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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警官。」在山林中的一所廢棄鐵皮屋,以往寥無人煙的地方卻充斥著前所未有的人氣。一警察隊目葉祉明以雄壯的聲音嘗試衝破噪雜,大聲喊道。
「現在是甚麼狀況?」身穿一套筆直的西裝,卻配以不入流的輕便運動鞋,穿過人群,再一邊戴上即棄手套,一邊以磁性的聲線問道。他一蹲到屍體旁邊,仔細地審視着。
「屍體是女性。根據現場搜獲的身份証與資料庫對比顯示,是數日前被報稱失蹤的少女鍾淦鈴。身上沒有明顯的表面傷痕。」葉祉明繼續以那雄壯的聲音匯報着。
「嗯。」他哼着鼻音應道。突然他好像發現甚麼般瞳孔猛然收細:這足踝上的傷口……
「李政珉。」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他站起來,對那人笑了笑,說:「你來了。」李政珉,總區重案組總督察。以破獲不少大案而在警察界聞名。為人一本正經,不苟言笑。可是對這好兄弟卻是例外:宋素言。高級法醫。是李政珉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性格卻與李政珉相反,風趣幽默。
「啊。這次是一個美女喔。」素言看了看屍體,笑著說道。
「你啊!這樣不怕得罪死者。」當然,素言的話只換來政珉那無言的眼光。
素言沒有理會政珉,他一邊戴上即棄手套,蹲下來並從頭部到腿部每一個地方都仔細檢驗死者。一邊檢驗,他的眉頭便越變繃緊。突然,他好像察覺到些甚麼,他移動一下鍾淦鈴的左邊足踝:一個三角符號般的微小傷口刺眼的刻在足踝內側。從傷口的大小和形狀來看,應該是被利刃刻意造成的。而且傷口周邊還略為通紅,應該是不久前造成的。但是這不是致命傷。
「怎樣了?有甚麼發現嗎?」站在一旁的政珉見到素言眉頭深鎖的樣子,便主動問道。
素言站起來,一邊脫手套一邊說:「這死者並沒有明顯的表面傷痕。整個人就像在睡夢中過世那樣。完全不像是他殺。唯一的顯眼的傷口就是足踝上的那個三角符號般的小型傷口。這微小的傷口絕對不是死者的致命傷。所以詳細的情況需要經過解剖才可得悉。」
素言看了看政珉那若有所思的樣子,他深呼吸了一下,說:
「這樣美麗的屍體真的不常見。穿著一身白色長裙,雙手交疊在胸前,頭髮都梳理妥當。臉上的妝容一絲不茍。就好像是…用作奉獻的祭品。這樣的說法好像比較詭異。」
「也許是。」政珉若有所思說道。「只不過在這荒山野嶺中,這麼的一所廢棄鐵皮屋,一個少女會無故在這樣的地方睡覺嗎?現場亦沒有顯示任何這少女生活的痕跡。這案件不尋常。」
「等一下。」素言從箱子裡取出LP-365d紫外線檢測器,並請人幫忙把所有的光源遮擋着,然後用檢測器圍繞著屍體四周檢測着:結果跟他的預料一樣,死者的左腳旁有血跡反應。
「看。」素言蹲在那血跡旁說。政珉也蹲下來審視那血跡:D。用鮮血寫成的英文字母。事情變複雜了。政珉有點摸不著頭腦。為何要寫下這字母?但是又把它抹掉?
「我會嘗試抽取血跡樣本回去化驗,看這血跡屬於何人。」素言一邊說着,一邊用棉花棒輕輕掃一下血跡位置,並小心放進透明密封袋裡。
「那拜托你了。」政珉誠懇地說道。
「別客氣。職責範圍之內。」素言採証後,並把工具都收集妥當,便站起來說道。政珉也跟着站起來,跟素言道別後指揮屬下展開一系列搜証工作。
四周都一塵不染,明顯有人曾經打掃過這鐵皮屋。這少女算是幸運,因為恰巧被行山人士誤打誤撞經過,才那麼快被發現並報警處理。屍身還沒有開始腐化的跡象。否則還真的要在這裡與大地融合了。不過凶手處理得很乾淨,完全沒有留下一點痕跡。政珉只能寄望驗屍報告,畢竟現場的線索幾乎是零。除了那個用血寫的英文字母:「D」。
之後幾天,政珉也到現場進行考察。可是現場環境太「乾淨」了,一條毛髮也沒有留下來。政珉曾經推繼過這裡也許並不是第一凶案現場。可是也沒有其他線索顯示這裡只是放置屍體的地方。而且若然行兇後要處理屍體,絕對不會這麼有美感、猶如行為藝術般這樣讓它平躺在地上。而且沿途上亦沒有任何車輪或腳印等運送痕跡。血跡方面亦拜托素言再到場使用紫外線探測器進行一次掃描,但除了那個「D」字之外,就沒有在其他地方發現血跡的踪影。而鑑證科的同事也表示現場沒有留下任何指模。想到這裡,政珉不自覺眉頭深鎖,覺得頭痛了。
「咯咯」一道叩門聲把政珉從思緒中拉回現實。政珉抬起頭來,迎面而來的正是他的好搭檔宋素言。他依然一副處之泰然的樣子。政珉曾經懷疑過這人是個變態,就是愛與屍體打交道。每次談論到屍體相關的話題他就會興奮雀躍起來。還好作為兄弟的,深知他只是熱愛他的工作,滿足可以解開一個個謎團的心,而不是那些冷冰冰的屍體。
「怎麼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素言一邊坐在政珉對面,一邊說。
「沒什麼。對了,驗屍報告如何?」政珉單刀直入問道。
「看。」素言拿出文件夾,把它打開,然後繼續說:「經過詳細的解剖分析,血液樣本分析裡發現氯化鉀成分。」
「氯化鉀?」政珉疑惑地問道。
「是。這東西通常用於農業上作肥料之用,又或是用於醫藥、科學應用及食品加工等。可是若然使用量,會導致心率減慢、靜脈痙攣等甚至死亡。一般來說,這東西不容易在香港市面買到。最常接觸到的地方應該是實驗室或是醫院裡。」素言解說道。他見到政珉若有所思的樣子,便繼續說:
「此外,在檢驗屍體期間,在死者的頸項處找到一個微小的針孔。估計是透過靜脈注射把氯化鉀直接進入人體。我相信這人一定對人體構造和醫藥運用非常熟悉。他可以毫無誤差地直接進行靜脈注射。」
當政珉想要說些甚麼時,葉祉明喘著氣衝了進來。他用力地吞了一下口水,說:
「警官。剛剛有人報案在調景嶺百石柱對開的小沙灘發現了一條女屍。我們要出發了。」
政珉猛然站了起來,跟素言對望了一下。然後他們都很有默契的一支箭往外跑去。
藍天碧海,配襯著幼白的細沙。正好踏入秋風季節,微風輕輕的吹拂著。如此詩情畫意的景色,卻闖進了一具格格不入的女屍。政珉和素言走進用來籠罩屍體的帳蓬裡。
「同樣是姣好的女生。」素言不自覺說道。同時,他載上即棄手套,蹲到屍體旁開始展開檢驗工作。
「嗯。」政珉哼著鼻音和應道。他盯著眼前的安詳地躺著的女生:臉上的妝容一絲不茍的,頭髮有條理地梳理好放在兩旁。身穿一襲白裙,雙手交叉放在胸前。這具屍體的模樣跟上星期在大帽山那邊發現的女屍極度相似。
「有沒有死者資料?」政珉若有所思說道。不遠處的葉祉明馬上走上前,匯報說:
「死者的名字是葉梓楹。這是在附近找到的手袋裡屬於死者的身份證。手袋裡還有一張學生證,相信死者是一名學生。」
「有發現遺書甚麼的嗎?」政珉繼續問道。
「並沒有。」葉祉明回答道。
「那手袋直接交給鑑證科那邊處理,看看能不能套到指模等有用的資料。」政珉吩咐說道。祉明亦應聲離開去處理了。
「政珉……」素言低喚了一聲,示意政珉看看死者的右手手腕處。政珉蹲下來,把死者的右手手腕輕輕地轉過來看:是三角符號般的傷口。這是……巧合嗎?直覺告訴政珉是次案件跟剛剛那個脫不了關係。
「除了那個三角符號,看那衣袖上……」素言話沒說完,政珉已經察覺到甚麼似的,馬上說:
「是用血寫的:『E』。」
「嗯。」素言哼著鼻音和應道。「而且剛才驗屍時聽到死者肺部有雜音。加上雖然女死者妝容完好,但是仍然遮擋不了臉部浮腫的情況。相信死者是死於遇溺。」
「遇溺?」政珉疑惑地問道。這死因跟上一個死者鍾淦鈴不一樣。但是死者處理的方法、三角符號的傷口和英文字母也大同小異,絕對有理由懷疑這兩單案件都是出自同一兇手,是連環謀殺案。
「詳細報告我會回去檢驗後再給你。至於衣袖上的血跡,同樣地我會抽取樣本化驗。」素言站起來,一邊脫手套一邊說道。
「嗯。拜托你了。」政珉站起來,點頭誠懇說道。
「這次案件不平常啊。辛苦你了。」素言嘆氣說。
「素言,忘了一件事,上次所發現的血跡是屬於何人的?」政珉突然醒覺問道。
「是屬於死者鍾淦鈴的。估計兇手是用利刃在死者左邊足踝刺下三角符號,並利用沾染在利刃上的鮮血劃下英文字母:D。左邊足踝那三角符號般的傷口雖然微小,但是非常深。幾乎要刻在骨頭上。」素言陳述道。他回首再看看葉梓楹的右手衣袖上的「E」,也許這一次情況都會類同。屍體雖美,但手法總有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到底兇手要帶出怎樣的信息呢?他相信政珉會跟自己有一樣的想法:就是一定會有下一個受害者。
「小楹。。。小楹。。。是小楹嗎?」一把女人喃喃自語的聲音打破了政珉和素言的思緒。她跌跌碰碰似的走到屍體跟前。
「她是?」政珉問扶著這女人進來的女警周凱澄問道。
「死者葉梓楹的母親-葉蕙芯女士。」凱澄報告說道。話剛落下,葉蕙芯因接受不了打擊昏倒了。凱澄馬上扶著她慢慢的平躺到地上。
「快叫救護車。」政珉吩咐道。
「您好,我是總區重案組總督察李政珉。您現在覺得怎樣?」在一間白茫茫的病房裏,政珉站在蕙芯的床邊,一邊遞上證件一邊說道。他隨著救護車一路跟來,剛剛醫生也仔細替蕙芯作檢查,結果顯示蕙芯只是受到極大的打擊而造成血壓上漲,昏闕暈倒。身體其他地方並沒有大礙。
「沒。。。沒甚麼。」蕙芯努力半坐臥起來,回答道。
「那現在想跟您錄一份口供。您可以嗎?」政珉有禮地問道。
「嗯。可是。。。警官,你可不可以告訴我,小楹是還活著的,對嗎?」蕙芯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以懷著一絲希望的口吻問道。
「對不起。」政珉臉有難色說。蕙芯聽後反應異常冷靜,默不作聲。
「葉女士?」政珉不禁低喚了一聲。
「是他。都是他。」蕙芯喃喃地吐出這幾個字來。政珉屏著氣,放慢語調問:
「他?」
「小楹以前不是這樣的。她成績很好,是模範生。她為了完成爸爸的遺願,向著當律師的目標一直努力著。可是幾個月前就開始成續急劇下跌,而且又常常反鎖自己在房間。社工、精神科醫生我都找過,可是小楹一直都沒有好轉。一定是他。」說到最後,蕙芯忍不住落淚了。她的唯一,就這樣從她身邊永遠消失了。
「不知道葉女士口中的他是?」
「他…一定是他…是他害死小楹的!是他害死小楹的!」蕙芯眼眸中充斥著憤怒、怨恨,眼白上的血絲讓她增添不少恐怖感。剛才的過份冷靜換來歇斯底里的吼叫。醫生和護士都馬上衝進來為她注射鎮定劑。然後,她再次昏睡過去。
「病人情緒不穩,不能再受刺激。短期內實在不宜錄取口供。」醫生向政珉講述道。
「那好吧。我們再找一個合適的時間進行錄口供程序吧。」政珉說,他再望望躺在床上的葉蕙芯,無奈嘆了口氣,便跟醫生告別離開。
到底葉女士口中的「他」是誰?政珉不自覺咬咬下唇。他知道這兩件案件有絕對的關聯。而且他相信兇手還沒有結束的意願。那些三角符號和英文字母絕對不是偶然,那它們又代表甚麼呢?到底兇手要表達甚麼呢?
一道電話聆聲劃破政珉的思緒:
「李政珉,你現在在哪?」話筒裡的聲音並不陌生,就是他的好拍檔宋素言。
「剛離開醫院。怎麼了?」
「還記得中學時一個叫馬焯煒的人嗎?我們有陣子一起打球呢?他那時還跑去追班花結果人家卻不屑一看。」
「啊!焯煒。記得。怎麼了?」
「他下星期一在郵艇上舉行派對。那臭小子說是要宣布婚訊。我記得你那天休假,怎樣?要一起去嗎?」
「下星期一,那是三天後了。那天,嗯。」
「那就當你答應了。」
「嗯。」政珉哼著鼻音應道。他想了想,又說:「對了,葉梓楹……」話還沒說完,素言的聲音已從話筒裡搶著傳出來:
「她正在房裡一絲不掛等着我,像是在誘惑我般。」
「甚麼?」政珉突然犯懵了,疑惑地問道。
「就是準備要解剖。我的好兄弟啊,我有在工作的。好了,不說了。免得沒報告交出來給李督察。」
有時這兄弟的一個用處:就是對生活起了調劑的作用。政珉覺得有時候真的被這兄弟逗趣了。素言有時候是口花了一點,可是工作起來卻比任何人認真、嚴肅、敬業。
「怎樣?見到馬焯煒都要結婚了,你有沒有考慮甚麼時候認識一個女朋友?」在充斥着歡樂笑聲的船艙內,素言笑着問道。換來的當然是政珉的白眼。
「李政珉!宋素言!好久不見。」迎面傳來一起嬌嗲的聲線。政珉皺了皺眉,明顯的除了不喜歡那種嬌嗲的語氣外、還想不起這聲音的主人是誰。
「黎寶茹。真的好久不見。樣子依舊那樣白皙可人。」素言一如以往伴以紳士般的微笑說。
「才沒有,孩子都有兩個了。皺紋都跑出來了。」寶茹一臉不好意思,以誇張的語氣笑著說道。她看看政珉那面無表情的樣子,忍不住說:
「你喔!還真的把人家忘得一乾二淨。枉我當年可是都被編坐在你旁邊。」
「對不起。」政珉不好意思地抱歉道。
「你還是那麼一本正經。真的多年來都沒變。」寶茹感歎道。她想了想,又說:
「你們知道準新娘是誰嗎?就是當年的班花溫海澄。」
「甚麼?!真的讓他追到手?真的是萬里長征啊。」素言以佩服的口吻說道。他從來沒想到女主角居然是班花。真的不得了啊。
「我都十分佩服他。可是……」寶茹東張西望,又疑惑地說:「來了那麼久都沒有見到男女主角。」
「啊!」一道尖叫聲劃破整個船艙。然後幾道尖叫聲也隨即響起。船艙裡的賓客都靜了下來,大家都在觀察着到底發生甚麼事了。素言和政珉都擠開人群,循着尖叫聲的方向走去。
「溫海澄……」素言喃喃說道。素言來到尖叫聲的源頭:休息室。瞬間映入他眼裡的是她穿著一身純白的婚紗安詳的躺在床上。
政珉走上前,扶起那摔倒在地上的女生。聽到那女生顫抖地喃喃道:「死人…死…死人……」
政珉請寶茹把那女生帶出去並請她報警,同時他亦致電給手足要求支援。他走到床邊那案頭,見到一個還有少量水在裡面的玻璃杯,然後就沒發現其他物件。他拿出紙巾,墊着手打開案頭櫃的抽屜,但裡面空空如也,並無所穫。正當他打算四處看看,他瞥見床頭的左邊一角好像有個小字。他走近那邊仔細一看:是用血寫的英文字母「V」。
「素言。」政珉示意素言過來一下。素言見到那血跡也輕輕點頭示意認同。這準新娘是第三個受害者。他們只是沒想到兇手那麼近,這一次的受害者會是熟悉的人。
素言借來即棄手套戴上,循著字母的位置先仔細檢查死者的右邊身體部位。不一會,他在死者左手手腕內側位置找到了類似三角符號的傷口。他脫下手套,輕輕對政珉說:
「看,三角符號般的傷口。」
政珉咬咬下唇,拳頭不自覺地握緊了。他深呼吸一口,問:
「初步估計死因是甚麼?」
「死者頸部略為腫脹,懷疑是氣管受刺激腫脹而窒息致死。不過仍需留代解剖檢驗才可以完全確定死因。」素言分析說。他想了想,又說:
「雖然這次死者是身穿純白婚紗而不是白袍,加上死因不一樣,但是妝容、手部姿勢跟之前兩名死者的情況相近,都是以一絲不茍的模式示人。絕對有理由相信是出自同一個兇手。」
「我有看過你之前給我的鍾淦鈴和葉梓楹的驗屍報告,她們的死亡時間都是凌晨零時至一時左右。對於溫海澄,你預計死亡時間大約是?」政珉努力地嘗試把這些案件串在一起。
「由於房間裡的冷氣機把整體溫度處於偏低,故此屍身的情況比一般室溫情況保持得還要好,能夠維持到現在才被發現。按照屍身的僵硬程度和屍斑的情況,再配合現場環境的情況,估計大概不超過二十四小時。但都只是推算,實際情況仍需進行解剖才可確認。」素言分析解說道。
「嗯。」政珉哼著鼻音應道。他想了想,又問:「對了。馬焯煒呢?」
政珉這真一言驚醒夢中人,大家都馬上竊竊私語了,這似乎大家也真的來到船上後都沒有見過男女主角。可是一個船上派對,男女主角可以都不出席嗎?
「他只是昨天中午發信息給我們說自己上船就好,他和女主角會以最隆重的方式登場。然後就再沒有消息了。剛剛發信息給他,電話也只是顯示一個剔號,那就是他還沒收到信息。」寶茹走上前說道。救護人員和警察都到了,她把剛才那個被嚇倒的女生交給救護員後,就帶著警察來到政珉和素賢的所在房間,恰巧就聽到政珉的提問。
「葉祉明。」政珉見到自己的手足也到了。他把祉明喚來。
「是。」祉明走上前應道。
「你幫我查一下馬焯煒在哪裡。見到他就馬上帶到警局協助調查。還有,把之前兩宗案件死者的資料都整理妥當,然後叫所有人明天早上九點準時回來開會。」政珉吩咐道。祉明也應聲行動去。
「這三宗案件受害人都是女生。她們身上的共同點除了字母和三角符號般的傷口,就是她們都是長頭髮、身穿白色衣物、雙手交疊在胸前。第一宗死者鍾淦鈴是被人靜脈注射過量氯化鉀;第二宗死者葉梓楹經解剖後發現肺部大量積水、血液略呈稀釋狀態,證實是遇溺而導致肺部大量積水繼而引起呼吸困難窒息死亡;今次死者明顯地死狀都跟前面兩宗是不一樣的。貌似倒模般的謀殺案卻三種不同的死法。而且案件發生的地點都南猿北轍,從大帽山、調景嶺到現在青衣以南對出海域。到底他們之間的關聯是甚麼?」素緊分析道,他試圖把三宗案件拼湊成一起,可是好像總是差一塊拼圖似的。
「鑑証科那邊在葉梓楹的手袋也只套到屬於葉梓楹的指膜,再沒找到其他的。手袋裡的物件也是一樣的情況。這兇手好像所有都鋪排設計妥當,就跟死者的姿勢一樣都是一絲不茍,讓人無法追蹤。」政珉語氣略帶不忿地說道。
「我拍檔都完成基本的檢驗工作。依樣的我和我拍檔會回去完成餘下的工作,並盡快給你詳細的報告。」說畢,素賢拍拍政珉的肩膀,然後又說:
「今天理應是開心的日子。人生…總令人無奈。沒想到預期中的婚禮會變成喪禮。」
早上九點,大家都因應政珉的召集準時回到辦公室。大家都屏着氣息,凝重地審視着白板上三宗案件的資訊,包括三名受害人的照片、地圖上用鮮紅的麥克筆圈住的三個地點,還有受害人的基本資料等。這三宗案件已因為死者的死狀、三角符號和英文字母引起傳媒廣泛報道和公眾的關注,因此,警務處處長已給予壓力,下令要加快調查進度並盡快把兇徒緝拿歸案。
「你們查到甚麼?」政珉問。
「三名女受害人年齡分別是二十八、十六和三十二。職業分別是行政文員、學生和人事部經理。三人不論是家庭背景、社交圈子等都沒有共通點。不過最令人疑惑的是驗屍報告指出三人身上都沒有任何掙紮的痕跡。」祉明匯報道。
「嗯。」政珉哼著鼻音應道。沒有掙紮的痕跡…是因為她們自願被殺嗎?政珉對於剛閃過的這個念頭心裡猛然打了個顫抖。
「不是。她們有一個共通點。」一把令人興奮的聲音從祉明背後響起,說話的是另一警員袁慧君。她不像祉明那樣熱血,可是卻對電腦科技、程式等非常熟悉,並且有着冷靜的頭腦。她把電腦轉向政珉他們,說:
「剛剛也成功進入溫海澄的社交網站,發現她跟前面兩個女死者一樣,都加入了一個非公開群組:暗月。」
「暗月?」政珉疑惑地問道。
「是。這群組是非公開的。所以按道理來說是由群組發起人主動邀請加入的。這群組裡的帖子都是一些講述古代祭典相關的事跡,再夾雜一些不同國家的預言或神話故事,譬如說瑪雅傳說、希臘神話等。內容看起來是娛樂性質為主。可是不知道為甚麼觀看時我會有一種不安的感覺。」慧君解釋道。
「這不就是普通的群組。看起來沒甚麼特別吧。」祉明說。他總覺得區區一個陳述神話的群組有甚麼好大驚小怪的。在社交網站上這類的群組比比皆是。
「特別在於我懷疑裡面有隱藏信息。但現在我還沒能解出來。」
「是妳想多了吧。哪裡有隱藏信息?它根本就只是普通的群組。」祉明無奈地說道。他經常懷疑慧君這人是神經質的。
「肯定是有的。」慧君堅持己見說道,然後繼續埋首於電腦中。
「你們都在就好。」一把有威嚴的聲音從門邊那裏傳來。政珉走上前敬禮說:
「警官。」來人的正是總區警署署長。
「這是剛收到的轉介案件的資料。是馬鞍山分區警署轉介過來的。於今早清晨六點在馬鞍山郊野公園附近,近大水坑民居發現一具男屍。這是男屍的資料。」政珉接過署長手上的文件。他翻開:
「這……」是一個他熟悉的人:馬焯煒。照片中的他身穿一套筆直的白色西裝,雙手如同之前的受害者般交疊在胸前,安祥地躺在床上。但是這一次他四周都擺放了石蒜。
政珉看下一張照片:這是焯煒右足足踝的近照。上面呈現刺眼的三角符號般的傷口。再下一張照片則是撥開那些石蒜後,隱藏在後面的英文字母:「E」。沒想到焯煒會是第四名受害者。不知道這是壞事還是好事,也許上天有惻隱之心,不讓他知道海澄死訊之餘,也讓他和海澄的緣份延續到天上,在那個地方再度相聚。
「處長對案件非常重視。你們必須盡快緝拿兇徒。」署長下達指令後便轉身離開。
政珉把手上的資料都整理到白板處。整理後,他回頭見到下屬都垂頭喪氣,士氣全失。這接二連三的案件確實讓他們壓力頗大、喘不過氣來。他拍了拍手,拍掌聲把他們從陰影中醒過來。
「這段日子你們都辛苦了。提起精神。」他見大家還是沒精打采,便說:「好了。現在大家休息三十分鐘。解散。」
「怎麼還沒下班?」正當政珉看白板上的資料看得入神時,素言的聲音劃破了他的思緒。政珉站直了身體,也許剛才太聚精匯神看資料,眼睛有點累,他不禁揉一下眉頭,然後努力打起精神說:
「嗯。只是還在想案件。」
「下屬呢?」
「我都先放他們去洗澡。昨晚他們都回來通宵工作。又整天都在開會、搜集線索等,忙了一天。」政珉想了想,便問:
「你為何又在這兒?」
「就是為了把這報告給你。是我拼了命忙了一天的成果。」
「報告?」
「馬焯煒和溫海澄的驗屍報告。沒想到多年不見,這一見卻是冷冰冰的屍體。」素言嘆氣道。
「人生無常。」政珉接過報告,也慨歎說。
「溫海澄的死亡時間時兩日前左右。解剖後於胃部找到殘餘的砒霜。食道因嘔吐時被毒物灼傷,有紅腫的跡象。而氣管亦腫脹。確認是服用砒霜而死亡。至於馬煒澄死亡時間大約是昨晚凌晨十二時至一時。跟前面三名死者死亡時間相若。我們檢查死者屍身時發現死者的皮膚呈櫻桃紅色,同時我們在血液樣本檢驗中發現樣本血液中的血紅蛋白都被碳氧血紅蛋白取代了。故此我們判斷死者是因為吸入大量的一氧化碳導致器官缺氧而死亡。另外,與之前三名死者一樣,足踝上那三角符號般的傷口是深至及骨的。」素言協助政珉解說驗屍報告內容。他見政珉沒有甚麼反應,又繼續說:
「我於早上到達兇案現場時,有四周觀察過。發現浴室裡的電熱水爐疑似被刻意改裝過,因不正當安裝導致今次案件的發生。不過奇怪的是死者是被發現於臥室而非浴室裡。故此我覺得是兇手是把死者從浴室移至臥室,再進行一系列的佈置。」
政珉沒有回應,只是盯着驗屍報告,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素言也不好打破沉默,便東張西望。他的視線從一開始的四周逐漸聚焦到白板上。他看著死者那些三角符號般的傷口,再看着地圖上分別圈着的四個案發地點。這感覺好像是一個圖案似的。素言不自覺搔搔下巴。當他眉頭好像快要扭在一起時,他腦海中好像閃過一道激靈,不禁大叫一聲:
「啊!」
「嗯?」政珉被素言突然其來的大叫嚇了一跳,回過神來,一臉不惑。
「等一下。」素言拿出手機翻查了些甚麼,然後一道滿意的笑容呈現在臉上,說:「兄弟。如果我沒推斷錯誤的話,這一次你可要謝我喔。」
「別賣關子。快說。」政珉不改面色,說。
「我猜測第五名受害者會今晚出現,亦是最後一名。」
「為甚麼?」
「看。」素言把各三角符號般的傷口照片分別配對至死者出事的所在地。然後按照案件發生的先後次序把它們連起來。然後繼續說:
「你覺得這樣拼湊後,像甚麼?」
「這該不會是…星型吧?!」政珉不確定地回答道。
「正解。只要我……」素言嘗試把最後的三角缺口補上。他繼續說:「都叫你平常多看一書。書到用時方恨少。」
「少說廢話。」政珉不禁反了反白眼,沒好氣說道。
「這不是普通的星星圖案。這是倒五芒星。一般來說,五芒星與人的精神相關。以前的人會把五芒星用於繪制符咒、有封印惡魔的能力。但倒五芒星卻是意指把人的精神反轉,頭向下,有代表撒旦的意思。故此,把四宗案件發現的英文字母拼湊便會得到:D、E、V、E,而「L」相信將會是在發現最後的受害人的地點中出現。而且按照我現在繪制的倒五芒星的順序和三角符號般傷口發現的順序,下一個三角符號般的傷口會在最後一個受害人的頭部出現。再者,倒五芒星在日本的陰陽術中,每一個點都代表五行:金、木、水、火、土。所以從第一個死者鍾淦鈴的『金』;葉梓楹的『木』、溫海澄的『水』到馬焯煒的『火』,都是按照五行排列的。兇徒似乎想把倒五芒星的效力發揮至極點。」素言解說道。7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efoGgBk4k
「如果你所推斷的是正確,那為何第五名受害者會是今晚出現?」政珉疑問道。7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f8Cyun0JB
「因為踏入零時零分,就是農曆十五日,月亮最圓的時候。亦是正陰時份。兇徒如此精心策劃,等待的應該會是今晚最後的時刻。」7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weRqGrkRn
「那麼按照你地圖上所畫,下一個地點會是香港南區?」7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4n9RgryAT
「嗯。」素賢哼着鼻音應道。
政珉半信半疑看着素賢。心想:他的推理也合邏輯的,想不出反駁的理由。反正也想不出甚麼頭緒來,他的推斷也可能是正確的。畢竟跟據慧君的搜證,他們都有加入一個名為「暗月」的群組,而這群組的確亦與這些神鬼傳說內容相關。絕對可以到南港島區一試,可能可以避免下一個受害者出現。可是南港島那麼大,該從哪裡開始搜索?7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w9XjzzQHn
「警官。」慧君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進來,叫道。7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YQ3LxYJBS
「怎樣?」政珉問。7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aHrD8GhJp
「剛剛『暗月』群組出現了一個帖子。」慧君打開電腦,繼續說:「它說祭禮即將結束。世界將會由撒旦操縱。」7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hUPvNHmOB
政珉不禁與素賢對望了一眼,心想:這小子果然推斷正確。然後說:「能追蹤到帖子發出的地點嗎?」7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bd7cI4r74
「等一下。」慧君在電腦裡迅速輸入程式,不一會兒,她說:「在海洋公園海獅居附近。」7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Xasefv3Vt
「馬上召集手足出發到海洋公園去!」政珉命令道。7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6Cp4Jx0d0
夜闌人靜的海洋公園,對比白天充滿歡笑聲的樂園,顯得特別陰深恐怖。政珉他們埋伏於海獅居四周等待着兇徒的出現。按照素言的推理,兇徒應該會在零時零分出現。現在距離目標時間還不夠五分鐘。政珉深呼吸一口,以鎮定一下自己。7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mddXFk3Hu
突然,一個黑影從海獅居裡走出來。月光把它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政珉馬上舉起槍、走上前,大喊:7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SLvSR1Jpi
「警察!舉高雙手!別動!」7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idQ58fBWF
一抹冷笑輕輕帶過。那人慢慢的走到燈光下,政珉他們不敢有鬆懈持槍對侍着。7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v7WaOFEXF
「你們…」他停頓了一下,又說:「都來觀賞祭禮的終結。」7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JEA8GjQEL
這個人,不是總區警署署長袁翹城嗎?!他就是兇手?政珉他們都震驚了。沒想到兇手一直都在自己身邊。7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aAmaOaNPU
「署長……」祉明不禁喃喃道。他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7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2Frd8kGpS
「你們還蠻厲害的。不像袁翹城還有那些人那樣笨。不過他們的奉獻是值得的。」翹城冷笑地說。政珉聽得感覺怪怪的,他是在說自己笨嗎?但好像在說別人的事。政珉還沒弄清思緒,翹城又說:7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9LtfErPxh
「這笨蛋可從來不知道我的存在。他的笨我已經受夠了。今晚就讓我解決這笨蛋的一生。你們有眼福了。」話剛落下,一下槍聲貫穿雲霄。指彈瞬間貫穿太陽穴,袁翹城應聲而倒。7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smrMWyDZh
「署長!」政珉的下屬們都忍不住大喊出來。7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zmt9ESWrf
政珉看著倒臥在血泊中的袁翹城,他一身白色的西裝被鮮血染紅了。他背後那輪明月,彷彿回應着祭禮般顯得橙紅的。案件結束了,兇徒也找到了,可是這是否代表事件真的完結了?撒旦統治的世界,在染紅的暗月下,會如何展開呢?7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B3aNsv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