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天界法庭,位於千年大樹最頂層最高的枝條最高的葉片上。
夾在無邊雲海和無際星海之間,淡藍色光芒所包圍的的魔法結界,活像是晨間凝結在葉片上的水滴。
在這滴露水中央,由一整塊黑耀石雕成的座椅上,坐著史上最大的叛國者——伊亞索•蛇夫座。側邊的桌子旁,辛勤地翻找公事包的正是他的辯護律師米迦納。
「心情緊張嗎?小心別咬到舌頭。」
米迦納停下動作,視線移到蛇夫座臉上,「一般而言,這句話應該由我來對你說吧。」他推了推無框眼鏡,西裝稍為緊窄而不合身,「比起擔心我,你還好嗎?」
「沒關係,倒不如說現在的狀況真讓人懷念。」
蛇夫座的手腳皆被格萊普尼爾固定在座椅上,這些金色的繩索比絲綢還幼滑,即使勒入皮肉,他也沒有感到痛楚。
「二十年前我也是坐在這裡,當時的我真是慌張得有點滑稽。」
這個微笑的男人有黝黑的皮膚,自然卷黑髮,綠瞳,純白色囚衣底下,遍佈全身的青綠色符紋隨著呼吸發光。雖說星靈全都青春不老,但有誰會想到這副俊俏的臉龐下是一個九十五歲的老頭子。
「你知道嗎?星靈活到一百歲就會死,即使早個幾年對我來說也影響不大。」蛇夫座抬頭看向飄浮在半空中的沙漏,裡頭的紅寶石續一落下,倒數著審判的到來。
關上公事包的聲音把蛇夫座的視線拉回來,米迦納低下頭,眼鏡片的反光遮住了他的眼神,「這是真心話嗎?」
「事到如今就只能做好覺悟了。無論結果如何,很感謝你為我做的這一切。」蛇夫座合上眼睛,表情像被子孫包圍,準備與世長辭的老人般安祥。
米迦納把眼鏡摘下放到胸袋裡,他的眼神獰厲得可以把人灼傷,「好好看著,你曾經讓我看到了光輝,現在輪到我向你帶來光輝了。」
沙漏裡的最後一顆紅寶石落下,二人抬頭,看向圍坐在陪審席上的五百人,蛇夫座的命運就交由他們決定。
沙漏憑空消失,手持號角的巨大天使從天而降,一雙半開的眼睛看著蛇夫座,眼中沒有半點輕蔑或責罵,像慈母般讓人感到安心。他吹響半身長的金色號角震撼在座每一個人的靈魂深處,審判開始。
那是一個嘈吵的上午,於長官的帶領下,一眾星靈飛越了蘇菲婭山脈。十七歲的我是部隊之中最年輕的,理所當然要負責背負所有行李。48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XOIo7GgbZ
學長們都忙著議論紛紛,談的當然不是『戰況如何』或『資源缺乏』之類的嚴肅話題。全都是晚上要到那裡鬼混和會不會遇到漂亮的精靈妹子,這種毫無營養的對話。
我看向隊伍前排的長官,平時他一定會呼喝大家閉嘴,但今天的他話很少,只是說要我們上前線觀摩學習,便沖沖帶著我們一班未畢業的醫科生出發。
到達目的地時,太陽正好來到最高點,瑪格麗特村經戰火摧殘得只剩一堆培援敗瓦。幾名身穿盔甲,手持長矛和大盾的騎士上前攔截我們,一番說明後,一個看來經驗老到的獸人帶領我們入村。
看到這副慘況,大伙兒都不敢多說話。仲使刻意壓低聲音,長官和獸人的對話仍然清晰傳入耳中。
「你就帶這群小妞來?我們要的是醫生,不是護士。」
「現在人手短缺,能幹的傢伙都調到皇都去了,我這邊也是逼不得已。」
我們到達了一座教堂,長椅全堆放到了兩側,廣大的空間躺著無數傷員。老實說,我分不出某些人到底是睡了還是死了。
「還站著幹甚麼!?還不快開始工作!」獸人的大吼像是要震穿每一個人的耳膜。
我們狼狽得慘不忍睹,像一群被賣到妓院的處女般驚慌失措。鼻孔被血腥味所堵塞,耳朵裡盡是粗言穢語。
第一個夜晚過去,我疲憊的倚在牆邊半昏半睡,懷念著最近做過的惡夢,和這裡相比,那兒簡直是天堂。
不過就結果來說是挻不錯的,起碼沒有人搞砸了把傷者增加,士兵們的語氣也稍為溫和了一點。
「小妞們快起來!沒有時間讓你們睡覺了!」昨日見過的獸人大力拍手把半昏睡的我們叫醒。他要我們站成一排,向每人分發一條綠色的臂章。
我四處張望,不見長官的身影。士兵們一副整裝待發的樣子,看來是打算離開這裡。
獸人把臂章交到我手上,我趁機問道,「請問長官在那裡?我們上午還有課,現在不回去便趕不及了。」這句話換來一記耳光,睡眠不足的我要旁邊的學長拉著才沒有倒地。
「我就是你們的長官!聽好了小妞們!你們不再是學生!由這一刻開始,你們是士兵!」
法庭的東方,正對太陽而難以正視的主審席,坐著首席大法官——哈爾墨斯•天秤座。黑短髮,紅瞳,黃皮膚,全身遍佈鮮紅色的符紋,他是一個七十多歲的星靈。48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3qHkw6Qb2
他看著手上的文件大聲宣讀,「案件編號一百四十二,被告伊亞索•蛇夫座,於上月二十七日,在亞法隆聖靈學園,以三級毀滅魔法傷害一名學生。而被告於五年前十月二日,案件編號一百三十二中,已被判刑禁止使用二級以上的魔法。」
坐在主審席左方的哥布林握著羽毛筆做著紀錄,陪審席所有人都聚精會神盯著蛇夫座,視線足以把他打成蜂窩。
天秤座往前靠,好看清蛇夫座的臉,「被告是否伊亞索•蛇夫座本人?」
「是的,先生。」
「你可知自己早於五年前已被禁止使用二級以上的魔法?」
「是的,先生。」
「而你卻於上述時間及地點對一名學生施以三級毀滅系魔法術式,將其肢解?」
「是的,先生。」
全場嘩然,天秤座搖響手邊的銀鈴,雄亮的鈴聲足以蓋過喧鬧,以命令所有人肅靜。
「受害者卡諾拉•卡洛德,女性鳥人族,亞法隆聖靈學園三年級生。」天秤座豎起了發黃的文件,上方印著亞法隆的校徽,「這一份是卡洛德同學的個人檔案,這裡表明卡洛德同學是一位品學兼優的學生,成績名列前茅,對老師同學有禮,如此一個前程似錦的年輕人遭到被告的摧殘,以至前程盡毀。被告行為冷酷殘忍,再犯可能性高,應當處以死刑。」
米迦納捏緊了拳頭,蛇夫座向他投以安撫的眼神,沒有比這更好的鼓勵。
「傳召證人荷魯•帕米爾。」天秤座搖響了銀鈴。
陪審席下方一道不顯眼的小門打開,一個矮小的身影走了進來。蛇夫座眉頭一皺,不敢相信這位意外的來賓。
「帕米爾同學是男性矮人族,就讀亞法隆聖靈學園三年級。」天秤座的眼睛移到帕米爾身上,「證人請陣述所見所聞。」
帕米爾刻意避過和蛇夫座視線接觸,他雙手合十搓揉,「那天我在花園散步,經過醫院病房時聽到蛇夫座教授和卡洛德在吵架。然後教授對卡洛德使用了魔法,到處都是血,我太害怕便立即逃走了……」他說話全程看著盯著自己的鬍子,臉色幾乎鐵青。
「我要要求向證人提問。」米迦納舉手示意。
「批準。」
米迦納打開公事包,純熟的拿出了一份文件,是帕米爾的個人檔案。他沒有記錯,這個矮人是圖姆•帕米爾的兒子,帕米爾家和巴利西將軍有生意來往,他們是一夥的。
「證人請問你當時為何會出現於案發現場?」
卡洛德看了米迦納一眼,馬上便被他的眼神嚇得哆嗦,「呃……就只是散步而已。」
「真的如此嗎?花園位於學園西庭,你是怎樣跑到東庭的醫院去的?」
帕米爾合十的雙手發白,肩膀微微的發抖,「這是我的個人自由,用不著刻意找個理由解釋吧。」
「被告律師,請提出和本案有關的問題,深究證人路過現場的原因對本審訊毫無幫助。」天秤座說。
「好的,那我換個問題。」米迦納頓了一頓,「請問證人你身高多少?」
這句話引來陪審席一陣喧嘩。
蛇夫座看來對米迦納的做法感到不滿,「你這樣做有意義嗎?激怒陪審員對我們都沒有幫助。」
「我要激怒的是那個矮人。」
帕米爾赤紅了臉,他不怕米迦納了,直視他的眼睛大聲咒罵,雖然聲音都被蓋過,但看他的表情和嘴形也能略知一二。
天秤座搖響銀鈴,這次花了好一段時間才讓所有人靜下來。「被告律師,請你指出剛才的提問對案情有何幫助,不然本席將會判處你種族歧視罪。」
「我的話並無侮辱之意,證人的身高和本案有莫大關係。」米迦納豎起文件不讓帕米爾看到他的臉,「這份文件是證人於學校的健康紀錄,證人身高八十厘米。然而,醫院病房的窗框離地一米三十,難道你要說自己是撐著窗台,做著引體上升來目擊案發經過嗎?」米迦納把文件拍到桌上,二人互相怒目凝視,帕米爾的嘴唇因動搖而擅抖。
「你說的沒錯啊!我是用引體上升!這種事很容易辦到吧!」
「不,你辦不到。」米迦納抽出了另一份文件高舉過頭,「這是你在學園的體育科成績單,三年來你的引體上升次數都是零,你在說謊。」
帕米爾想要開口反駁,米迦納可不會給他機會,在他吐出半個音節前,米迦納又舉起了另一疊文件「我手上有十一份懲罰紀錄,全都是帕米爾同學的。兩次騷擾同學,四次繞課,還有五次因在校園內抽煙斗。你當時會在案發現場就是因為你在抽煙吧。」
「我……不……只是……」
「我合理懷疑證人的誠信,你根本沒有親眼看到案發經過,只是偶爾經過現場,聽到兩人在爭執,再加入自己的幻想揣測而成的吧。」
帕米爾無助的看向天秤座,這完全印証了米迦納的推測,他們背後果然是一夥的。
天秤座閉著雙眼深吸一口氣,「證人,這裡是法庭,不容許半點虛言。」他張開眼睛,表情依然是那麼平靜,「管好你的情緒,不要因為緊張而胡言亂語。請問你是親眼看到案發經過,還是聽到兩人的對話而已?」
帕米爾的表情像洩氣的皮球一樣,他承認自己只是聽到對話,陪審席零星的議論著。
米迦納微微放鬆領帶,這是一次小勝利,現在要承勝追擊。「證人的供詞非常片面且不可信,被告請你陣述案發經過。」
蛇夫座點點頭,開始娓娓道來。
森林裡蚊子多,我們在半腰高的河裡涉水前進。一行人都臉帶疲憊,距離雷高哨站看來還有很遠路。48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k3iv3p7W0
「還未到嗎?我的鞋裡都是泥巴了啊!」背著木弓的是精靈赫佛烈,他身形高大,河水只到他大腿。
「你以為這是托誰的福啊?我早就說過不要走甚麼狗屁捷徑!」我走在隊伍前頭,靠著滿天星辰分辨方向領路。
「我不是已經道歉了嗎!男子漢就要向前看!老是拘泥於過去的失誤是不行的!」
「我呸!」人類莫斯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滿,「明明是遊俠,卻連指南針也不會用。」說罷舉起酒壺猛灌一口,「呸!進水了!」
「好啦,好啦,他已經有在反省,再繼續責罵他也於事無補。」頭戴獸骨頭盔的獸人說。
「鋼牙,謝謝你幫我說話,但你的表情可以放鬆點嗎?你完全就是要將我生吞活剝的樣子啊!」
「害我的法杖被水晶鱷魚咬斷這件事我會讓你銘記於身。」
「是銘刻的銘啊?你還真會說笑。」
赫佛烈的苦笑,換來三雙仇恨的眼睛。咒罵聲沒停過,但我一點也不覺得他可憐,他活該的。
一切發生得很快,上一秒夜空還是黑色的,一貶眼便變得一片鮮紅。
「你醒來了!謝天謝地!」鋼牙笨重的揮動他的手掌向我扇風。
我勉強撐起身體,看到有兩條破抹布軟攤在身旁。不遠處的河裡,某個長得像紫色海葵的屍體躺在那裡,身體組織隨風粉碎飄散。
「雖然這麼說很沒心肝,但要不是你踩上了那隻魔羅,我們可能就要全軍覆沒了。」
意識到那兩條抹布是自己的雙臂,我撕聲力喊,森林裡迴盪著我的尖叫。
「怎麼辦啊,他沒有雙手就無法使用魔法。」赫佛烈說,「要原路折返嗎?雖說路程也不短,不知道他能否撐過去。」
莫斯搖頭,「回城路太長,我知道附近還有一個哨站,我們可以到那裡求助。」
「不可以……」我奮力擠出數個音節,「這會擔誤很多時間,繼續趕去雷高,嫌我礙手礙腳的話就把我扔在這裡吧。」
三人面面相覷好一段時間,莫斯打破沉默,他把酒壺塞到我的嘴裡,「好好睡一覺,醒來我們就到雷高了。」
又回到了天界法庭,蛇夫座道出事發經過:48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erFQ6QF6S
「那天我待在醫院裡,如同平常一樣。大約二時許,卡洛德走入醫院,手上帶著一隻魔羅幼體。」
陪審員爆出驚呼,交談聲此起彼落,天秤座立即搖響銀鈴。「被告,你剛才所說的魔羅,是我們所熟知,導致了一世紀戰爭的那個種族?」
「是的,先生。那隻魔羅幼體纏著卡洛德的手臂,情況危急不容許我猶疑,只能用魔法將她的手臂連同魔羅一同摧毀。」蛇夫座環視陪審席,他們的眼神充滿冷漠,看來並不相信他的供詞。
「被告曾經參與過一世紀戰爭,是一名軍醫。經驗告訴他必須對受害人截肢才能保命。案件是一場悲劇,但被告在明知犯法的情況下,依然嘗試去拯救一條生命。被告只是理盡他作為醫生的責任,不應該因此而被入罪。」米迦納大聲的說。
「魔羅在二十年前已經滅絕,這一點是無可置疑的事實。」天秤座雙手合十,嘴角局然微微上揚,「被告能否提出充份的人證物證去支持你的供詞。」
「我們有證人可以出庭作證。」
「批準被告律師傳召證人。」
陪審員的注意力落在那道小門上,但米迦納沉默了。天秤座說,「請問被告律師要傳召那一位證人?到場的好像只有帕米爾同學一位。」
「證人有事暫時未到場,請法官大人見諒。」米迦納咬牙切齒,拳頭捏緊。
「證人應該在沙漏倒數完結前就到場,遲到對法庭是極大的不專重。」
陪審員的交談沒停過,甚至漸催熱烈。
「怎麼回事?莫斯不是去迎接她嗎?」蛇夫座說。
「不知道,今天就一直聯絡不上。恐怕是巴利西將軍那邊的人動手了。」
「……」
「放心,莫斯可不是省油的燈,他一定會來的。」
天秤座看來刻意給兩人偷偷商量的時間,待二人重新望過來時才搖響銀鈴。
「看來被告未能提供足夠的證據來支持供詞。原因很簡單,因為一切都是一個謊言。」
天秤座笑了,像新月時的娥眉月般,高聳冰冷。
「牢獄之苦沒能讓被告悔改,內心依然殘暴而扭曲,為了名譽不惜踐踏人性,和二十年前一樣。各位應該都知道『墮落的金星』吧,這個叛國賊惡意在戰爭中散報假消息,故意分散兵力讓一些地區遭魔羅入侵,然後前往救援上演英雄登場的戲碼,做成過萬人無辜喪生。如今他打算重施故技,自導自演一場慘劇,目的是將自己塑造成一個英雄。」
明月高掛的夜空,我倚在陽台旁邊。寒風催促我拉上衣襟,我偏要唱反調。酒壺高舉過頭,溫熱胸膛抵抗寒風。48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kMGuTjwmc
「希望我的學生們永遠不會看到你這副模樣,蛇夫座少校。」夜精靈的聲音就像歌聲般悅耳。我轉過頭來,向瑪萊雅面露笑容。
她優雅的走到我身旁,把兩個酒杯放到我們之間。「第一次見面時,我感覺你和普通軍人不同。溫文爾雅,關心每一個病患,像下凡的大天使般高潔。意想不到工作以外卻是個孤獨的爛酒鬼。」
「這不是挻好嗎?我不是高不可攀的聖人。」我把兩個酒杯各倒了半滿。
玻璃互相碰撞的清脆聲音甚是好聽,暖流滑過喉嚨,於胃裡擴散。
「很感謝你們,要不是你們及時趕到,剩下的學生們都要成為魔羅的點心了。」
「嘻嘻,最強的第三部隊『金星』可不是浪得虛名。由最初只有四人的偵察隊,到現在四十人的大部隊。傳聞可能把我們說得有點誇張,但這都是我們實力的證明。」
從這裡可以附勘整片癈墟,一個個透著火光的帳蓬,難以想像這兒曾是大名鼎鼎的亞法隆聖靈學園。
「我們會暫時把這兒作為據點,希望你不介意。」
瑪萊雅貶貶眼睛,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對不起,昨天我還只是個普通的教師,現在我好像已經是這裡的最高負責人,這種事跟本豪無實感。」她的指尖順著杯邊打轉,髮絲間還夾著凝固的血塊。
「我承諾這種事不會再發生。看著那邊,」漆黑的遠處,那個紫色的光點。「我們終於找到了魔羅的老巢,只要總部派來的援兵一到,就可以為這場戰爭畫上句號。」
帳蓬之間一個模糊的人形向著這邊比手畫腳,是赫佛烈。「失陪了。」我跨出陽台,瑪萊雅輕聲叫住了我。
「要是戰爭完了,你們軍人便失業了嗎?到時我們學校會歡迎你。」
「好啊,這段時間你就努力把學校復興吧。」我揮揮手,踩著晚風落到赫佛烈面前。
他沒有說話,只是往身後的帳蓬指了指。我點頭並走了進去。在裡頭迎接我的是一個軍服胸前掛滿獎章的老獸人。
「黑腳將軍!?我的天啊!只從瑪格麗特村後我們就沒見過面了吧!雖然一直以來都有書信來往——」
將軍舉手要我停止聚舊,他的神情非常緊張。
「總部收到我的消息了嗎?將軍帶了多少人來?」
他搖頭,搭著我的肩膀把我拉到一角,「總部不會派人來支援。我不再是你們的長官,第三部隊現在屬於巴利西將軍。」
我的心有一秒忘記了跳動,「巴利西?哈哈……那個巴利西!?」
「你們太出風頭了,人人都知道第三部隊是最強的,巴利西不會眼白白讓你們成為結束戰爭的英雄,所以耍手段把我架空了。他安排的部隊很快就會到來,快帶上你的人逃走。」
胸口像被挖了一塊似的,我搥向一旁的木桌,把椅子踢反,「開甚麼玩笑!我們不會逃的!有本事就把我們都殺光吧!金星是戰無不勝的!」
「恐怕情況不會這麼簡單,要是你們死在這裡,還可能被說成是與魔羅戰鬥中壯烈戰死。巴利西是要撤底擊潰第三部隊,讓你們成為歷史中的污名。他會活捉你們每一個人,在你們身上插上各種罪狀,更會讓你們自己親口承認罪名。」
「可惡,開甚麼玩笑……」我坐上椅子,猛抓頭皮,「我們到底為了甚麼戰鬥!」
將軍坐到我對面,他把我的手從頭上拉開按在桌上,「聽我說!你們一定要逃!雖然我沒有實權,不過我還有錢,我可以為你們每個人安排新身份。」
「不,這樣我們就是逃兵,同樣順了巴利西的意,讓金星背上污名。」
「起碼不用在監獄裡渡過餘生啊!」
帳蓬的入口被拉開,赫佛烈讓一個哥布林走進來,是哨兵鄧肯,「報告,從西方有軍隊接近,對方表示他們是少校請求的援兵。」
「我明白了,你們先出去。」
我的臉色一定很難看,鄧肯帶著擔憂的眼光離開帳蓬。赫佛烈還站在原地,算吧,反正他一定全都聽到了。
「伊亞索,我們逃吧。」赫佛烈說,「只要是你的命令,我們不會視之為恥辱。」
我搖頭。
「只要是你的命令,要我們跟他們作戰到底都可以。」
我搖頭。
「蛇夫座少校!沒時間考慮了!沒有其他方法!」
我舉手要他們別說下去,「還有一個方法。」我站起來,把穿戴多年的臂章脫下。「巴利西須要祭品,那就由我一人來當。」
「你瘋了嗎!?」將軍的回答標準得讓我想笑。
「我需要你的協助,你要將我抹黑成罪人。在巴利西把各種罪狀加到我身上之前,用這些罪名充當擋箭牌。」我轉向赫佛烈,「金星的所有人都要幫忙,你們要出庭作證,證明我是個撤頭撤尾的人渣,你們只是聽命行事的受害者。」
「不可以!我們是不會接受的!」
我沒有理會赫佛烈,「將軍,拜託弄個不上不下的罪名,我可不想被判死刑呢,大概關個十年八載就好了。」
「我明白了,我會幫你安排。」將軍一把抓住大喊大叫的赫佛烈的手臂他拉出帳蓬。
我坐在椅子上,手掌貼著臉,眼淚沿手臂流下。
「辯方律師既然無法再提出更多證據,本席宣報現在開始投票。」天秤座不再掩飾他的笑意,米迦納深深不憤的樣子滑稽可笑。「認為被告有罪,應判處死刑的請舉手。」48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NrclQibXM
陪審團默默的舉起手,整個法庭中只有衣服磨擦發出的聲音,此時小門打開的聲音如雷嗚般轟耳。
所有人的視線集中在該名不速之客身上,一名穿著破爛大褸,以灰頭土臉也不足以形容,氣喘吁吁的八十歲老人。
天秤座瞪大了眼睛,陪審員的手都停在了半空,米迦納立即高舉手臂。「法官大人,我要求傳召證人!」
天秤座從座位跳起來,「駁回!我以首席大法官的身份要求立即驅趕滋事者!」
於法庭半空的巨大天使轉眼來到老人面前,號角向他揮去。米迦納一個箭步衝前,與老人一同舉手擋下大天使的一擊。
「快去!」
混亂期間,一個黃色的身影擠過他們跑到了蛇夫座旁邊,她張開近兩米長的雙臂,展露於在場五百三十二人面前的臉孔是——
「我就是本案受害人,卡諾拉•卡洛德!」
陪審團爆出前所未有的騷動,天秤座一邊搖動銀鈴一邊大叫肅靜也無法把聲音壓下。
大天使遲疑的直起了腰,收起攻擊二人的號角。
「還趕得及嗎?陪審團未判刑嗎?」老人急著問,「我們遇到強烈阻攔,遲到了真抱歉。」
「不用多說,謝謝你,莫斯,接下來交給我。」
「全靠你了,律師赫佛烈•米迦納。」
莫斯把一個公事包交到赫佛烈手上,二人互相擊拳,赫佛烈走過大天使腳邊,回到蛇夫座身旁。陪審團始終安靜下來了,卡洛德還活著這一點帶給他們無比震撼。因為天秤座一直用語句誤導陪審團,讓他們以為卡洛德已在事故中身亡。
「證人,請問你當時是否被魔羅襲擊?」
「是。」
「被告是為了摧毀魔羅才使用魔法攻擊你?」
「是。」
「如此可見,被告會使用三級魔法,完全是出於要拯救受害人的前題。」赫佛烈猛然打開了公事包,無數的信紙飛到空中,井井有條的繞著陪審席排成一幅紙牆。「現在呈上的是總數一千二百二十一封,清晰署有簽名的求情信。」
「荒謬!」天秤座大力拍枱「這種信只要花錢要多少有多少,跟本沒有參考價值!」
「非也,亞法隆聖靈學園校長瑪萊雅、魔法部行政部部長鋼牙,各個領域的名人簽名都有在這過千封求情信中,法庭可以向他們本人續一確認。他們全部都是在戰爭中受被告幫助過的人,即使墮落的金星事件後,這些人依然願意為被告的人格作擔保。」
天秤座不自覺的把桌上的文件被捏成紙團,「你們再說更多癈話也沒用!投票已經開始!這些東西跟本不能被接納!再且一個被魔羅寄生過的小妞其說詞有甚麼信服力?這幾張爛紙甚至連證據也稱不上!認為被告應被判死刑的舉手!」
法庭一陣肅靜,陪審團沒有一個人舉手,大天使緩緩轉頭看向天秤座。
「你說漏嘴了,法官大人。」赫佛烈舉手指著他,「為甚麼你會知道襲擊受害者的魔羅是寄生在她身上?魔羅滅絕前可一次也沒有寄生種的紀錄啊。」
天秤座手臂一滑掃跌了銀鈴,銀鈴跌破的聲音依然雄亮。
莫斯從衣袋中取出了職員證,「首席大法官哈爾墨斯•天秤座,我懷疑你汲及妨礙審訊,現在以警察局局長的身份要求你協助調查。」
天秤座身上發出一陣眩目的閃光害眾人掩著眼睛,大天使一躍而起,揮舞號角打到主審席上,可是天秤座早已憑空失去了身影,陪審團的騷動無法再停下,高談闊論和各種陰謀論穿插其中。
「贏了,我們贏了!」莫斯大叫道。
「不,審訊中止罷了,法庭對伊亞索的起訴還在。」赫佛烈說,「但我們賞了上頭那些大人一記耳光。」
「謝謝你們。」蛇夫座說,他抬起頭,淚水和釋懷的笑容。「天秤座只是巴利西這頭大怪獸的一顆犬齒,我們把他剝了,真正的戰鬥馬上就要開始。」
赫佛烈拍拍他的肩膀,「不用擔心,我們的戰鬥從來沒有停止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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