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報章上只是多了一宗疑似虐殺流浪狗的新聞,愛護動物的團體再次發起遊行,促請政府嚴懲虐待動物的人。
警方相信多宗虐殺狗隻的案件是出於同一個組織的人所為,當我看著這些報道時,不其然回想起那一幕悲壯的情景。
一陣虐狗旋風吹襲大街小巷,報章無的放矢,胡亂編寫關於虐狗的傳聞,鬼話連篇,電視節目更有恃無恐地製作連串有關狗的節目,我就看過一個節目請了一位靈媒來討論狗靈魂,更現場請被虐殺的狗靈魂上身,訴說冤情。我在感到可笑之餘,越來越感到這城市只有悲劇而沒有悲劇意識,有的只是蜚短流長的娛樂花邊報道,給靈魂僵化的城市人聊以自慰的精神嗎啡。悲劇無間竭地發生,悲劇意識卻被嬉笑謾罵和淺薄的分析沖淡得沒了憐憫的意味。
即使再多的悲劇,亦不能淨化人的靈魂。
我回到籠屋,要找狗王直接面談。
「難道你真的相信那個胖子的話?」負責人對我發出一種種輕蔑的譏笑。
矮小醉漢也加入譏笑的行列。「你這些讀書人啊,有時間多動點腦筋吧﹗人又怎能跟狗溝通呢?有錢人把我們這些窮人當成狗,就是認為窮人不配跟他們溝通呢。」
「我只想跟狗王單獨談談。」我毫無興趣回應矮小醉漢的言論,可是這話只說到一半,已被負責人打斷了。「我這籠屋已夠狹小的了,難道你這樣也看不出他不在這兒嗎?」突然半禿頭男人沖著窗外叫了一聲「又來殺狗喇﹗」我差點撲
到窗外,看見一頭混種唐狗正被一個約三十上下年紀的男人追趕到後巷,那男人拿著鐵棒子向唐狗揮舞,就在唐狗差點閃避不及的時候,一群不知從哪個幽暗的角落縱身躍出的流浪狗,迅雷不及掩耳地撲向那男人,把他制服在地,男人被這突襲嚇得尿了出來﹗那一刻他只懂喊救命,我本能地報警,又立刻衝往後巷,打算趕散狗群。
在我趕到後巷前,狗群的狂吠和噪動戛然而止。男人的驚叫聲也沒了。這趟糟了,莫不上演了一場流浪狗復仇記?
我再次看到一個震懾人心的場面。
狗王權威地站在那男人和流浪狗群中間,像在示意牠們不要輕舉妄動,牠們亦復如蠟像般面向狗王,像朝聖一樣。男人癱軟在地上,身上的衣物已給狗群抓得破爛不堪,血跡斑駁,褲襠已溼了一大片,但他充滿驚惶的喘息聲充斥著整個場景。我暗中啟動照相機的短片功能,把這個戲劇性的場面盡收於鏡頭之下。
警車響號漸漸迫近。
狗王吹起口哨,狗群再次迅速逃離現場。他回頭一瞥,男人仍呆若木雞,說不出半句話。
我嘗試跟狗王談話,但怎也追不上他矯健的步伐,眼巴巴看著他再次消失於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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