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早安。
陽光不知趣,往頰上狠打幾次,很痛,不過醒了。
聽起來這有點蠢,對吧?
請勿見笑,這卻是我每朝清晨慣例的問侯。當作是要撒手揮去方才驚悟的噩夢也好,為了讓黏稠出血液的昨天,就此不見天日都好,我只是懶惰了,怠得覓個詞彙形容虛而無用的今日。早安,多麼的朝氣。
亦如往常,簾起眼睛依舊艱難。我說服自己,那是夢太入戲所滲成的眼垢,死牢抓緊臉腮的肉罷了。雖然睜開眼,視野全是濛濛的。時間不算多,像即要收尾的細雨打在窗邊,滴答、滴答,數著雨,抬起嶙峋得連滑過被單也不作聲的手,手掌摸不上房間的天花,也碰不著白雲藍天,更蘸不及天國。早安,該爬起床了。
確實累透,捨去臃腫的純白被單,露出身子,病懨懨的,似羅患神經性厭食症的人,往好一點想,就似童年迷上的骷髏傑克,至今仍然猜不透,我怎會喜歡那樣的動畫人物,難道是從前就注定的麼?不禁笑出輕聲來,只是大概在瘦削如骨的臉龐上,笑容並不耐看。
又把蒼白的腳掌平放地面,它就安靜的躺卧在這兒,稍施微力撐起身子踏上,毫無實感。我想,也許靜枕才是最實在的,可惜時間不算多,不夠我往趾間的隙縫陷進去,往更深邃的霾沉淪。滴答、滴答,人們追逐著時間,而我,卻只想隨時間流浪,浪跡天涯,浪到無人之境。我講得煽情,實際華而不實,俗氣的觀眾習慣稱呼它──自殺。
我不是個浪漫的人,愚昧得未有將愁傷雕成潔麗的石膏像,在爭奇鬥艷的不幸大會上落敗,所以我亦趕不及末班車,又尋不著車站牌。浪費一場雨的時間,才勉強學會如何似個正常人般起床,卻依舊班上點名遲到,不如不到。
數著柏油路上積水的邊緣,往歸家的途踏一步、兩步……
每步盪漾了青春,每步滲漏了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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