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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哪裏了?6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QIZKSdzdt
電話無法顯示訊號,不要說訊號,連電池警示燈也正閃動,提示必須連接電源。
「不好了,快沒電,怎麼辦?」他暗暗叫苦。
剛才下車時仍見夕陽斜,轉眼夜幕已低垂,夜色籠罩,月牙彎彎,撒下淡淡乳白光暈。
極目四望,不, 五十米範圍的景物已頗模糊,那來「極目」?四周除了高至半身的野草,如鬼魅張牙舞爪的灌木,還有甚麼?
他心慌得很:「剛才問了計程車司機不止一次,他不是說就在這附近嗎?早知如此容易迷路,才不讓司機離去呢!」他卻沒有注意,當時倒後鏡中反映出司機怪異的眼神,更沒有
意識到司機反問他「你確定要去那裏?」,藏有甚麼玄機。
埋怨也沒用,快點找到菠蘿村是正事。只是摸黑找村,四周似是人影幢幢,實際卻空無一人,那種恐怖實在無法言喻。
忽然來了一陣風,野草隨風偃仆,嗚嗚低鳴,似是受了委屈的人在低泣。蟋蟀也不讓野草專美,吱吱之聲此起彼落。本來蟋蟀鳴聲為郊外村落帶來寧謐閒適氛圍,但現在他聽來卻如催魂般督促。
三四十年的都市生活,令他早忘記郊外農村氣息,腦海這刻只剩繁華都市的燈紅酒綠,霓虹繽紛。從煩囂市區到這寂靜村落,反差太大,他一時適應不來。最不習慣還是鬧區車水馬龍,伸手就能截車,到這卻仿如走進荒涼無人廢墟,身邊只有昆蟲草木作伴,牠們卻未能指點迷津。
大概走了十分鐘,仍然未見村也未見店。
「如何是好?」心中恐懼隨夜色更濃而倍增,他不知不覺加快了腳步。「剛才沿路人影也不見一個,到底是不是真的有村落?傍晚時分不是大家都要趕回家嗎,怎麼可能一個人都不見?」他不禁胡思亂想,又回頭張望剛才來時路。「司機有古怪?會坑乘客嗎?現今的香港人是不是變質了?說不定有人埋伏在野草堆中打劫幹壞事啊!」
想到這裏他不理或會被野草絆倒,奔跑起來。
不一會已氣喘吁吁。
果然,愈急愈見鬼,一不小心,一個踉蹌,真的跌倒了。
撞到甚麼?尖銳的痛!
眼前一黑,腦海一片空白――
撞到哪裏了?
他抱著腳雪雪呼痛,屁股也一陣痛楚,他正想用右手摸摸屁股,卻碰到一塊堅硬又觸手生涼的東西。他再仔細看,趁著淡淡月色,發現在他右手邊,立著一塊大石頭。「咦,為何草叢中立有一塊大石?」他湊上前去看究竟,嚇了一跳。
這不是普通的大石,而是一座石碑。
「難怪四邊都頗平滑。」他喃喃自語。突然腦海又閃過某個念頭,「石碑?難道……難道是墓地?」他霍地站起來,也顧不上腳痛屁股痛了。
站著環顧,幸好,前後左邊都不見有石碑,這裏該不是墓地。
他舒了口氣,多了點勇氣,於是又彎下腰去察看石碑,隱約有幾個大字,字的刻痕都已長了青苔,摸上去黏黏軟軟的讓人起疙瘩。
他壯著膽子,用手沿著青苔生長的軌跡比劃,一遍、兩遍,第三遍,他笑了。「感謝上帝,原來這裏就是菠蘿村了!石碑寫的就是村名!」
在他忘記得七七八八的詞庫中,尋回「菠蘿村」三字,如遇故友。他高興得立刻想給石碑一個擁抱,但想到既已到村,還是快點找到人家為要,他累得要死呢!
往石碑後方走,說也奇怪,剛剛半人高的野草消失了,走著走著,不知何時腳下竟出現了道路。
只是他太心急入村,根本沒有留意這些景象變化。
路愈走愈平坦,然後隱約看見前方浮現點點亮光。他這下可高興了,終於到村了,終於看到人家了。
燈火愈來愈亮,這時他看得見路兩旁種滿綠幽幽植物的田地。
噢,他記起來了,小時候的回憶,漸漸回來了。
那時候路旁的田地上種滿菠蘿,「菠蘿村」這名字也是因這些菠蘿田而來的吧。孩童時甚麼也覺得好玩,他跟著大人割菠蘿。大人戴著勞工手套,用彎刀左右揮動,不一會手中就拿著一個菠蘿。他吵著要吃,「還不行,要放上幾天才熟透!」
幾天後,大人也還是用彎刀,左削右削的,嫩黃的菠蘿仙子就亭亭玉立於縈繞著的,黃綠相間裙帶中。新鮮菠蘿那股甜美,是罐頭菠蘿無論如何沒法比擬的,他移居外地後就再也沒有吃過菠囉,怕那人工甜膩污染了他的甜美記憶。
經過菠蘿田,第三個小路口左拐會看到一塊小小菜田,種有生菜和辣椒――這是以前,三十多年前了。
他隨著記憶地圖往前既奔且跑,眼前果真出現了這塊菜田,跟他回憶中的一模一樣!他禁不住眼眶發熱,這是他舊居!
雖然早已人去屋空,烏燈黑火,根本看不建屋內情形,但他相信一切如舊――就是全家離開前的樣子。想到這裏,終難掩內心激動,眼內全是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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