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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大家平靜下來,街坊問香嬸:「霞女呢?」
他默念這名字,香嬸生了六個子女,沒記錯的話,霞女該是她長女。
「頭先出去搵朋友,話要商量點樣再發布宣傳文告同埋之後嘅抗議行動。」
「佢係居民代表啊,唔喺度,等陣死人鐵路公司嘅人來到,咁點算好?」街坊憂心忡忡問。
「你同我定啦,霞女有分數,佢之前交代落,估計鐵路公司嘅人又係走數多,睇怕今晚都係好似上次咁,唔來架喇。如果來到,咁我暫時代住霞女先囉。」陳伯拍拍胸口。
「霞女好唔話得,一知道菠蘿村出事就返來幫手,被選做代表同代言人都無托手踭。」吳生豎起了手指公。
香嬸見大家稱讚她女兒,有點不好意思。「唔幫手唔得啦,你睇我哋條村大多係老人,邊有得同鐵路公司鬥呀?旨意政府就死得啦。」
「總之霞女同佢班朋友真係好難得,好彩靠佢哋,成立關注組,幫手寫文章畀傳媒同埋畀大眾知道發生咩事,上次苦行抗議行動仲令到好多人關注同支援。無佢哋,我哋條村畀人剷平都冇人知呀。」吳生讚不絕口。
「讀咁多書就係要用來做啲有益社會大眾嘅事,唔係讀書人是非黑白都唔識分,完全唔講道理,跟埋做陰騭嘢,讀屎片咩!」
「呢班後生仔女都係義氣仔女!」陳伯也沒有吝嗇他的讚美。
他已經忘記霞女長甚麼樣子,但透過他們對話,他能夠想像當日的大姐姐,現已成為一位能幹又勇於承擔的出色女子。
「大姐姐?」他驟覺怪怪地,但到底甚麽東西出問題,卻又說不出來。
這時吳生的話音打斷了他的思緖。
「霞女果然料事如神,等到咁夜,鐵路公司嘅代表真係唔來啊!」
他這時才發現,空心田的人羣已逐漸散去,只剩下疏疏落落的幾個圈子。
這邊街坊見狀也離開了,三婆累了,香嬸扶著她,陪她慢慢走回家。
吳生這時好像想起甚麽,轉身問他:「黄仔,幾年冇見,你今次返來係咪聽到拆村消息?」
「幾年?」他不相信自己耳朵,不禁反問:「幾年?應該幾十……幾十年啊,我都四、五歲了。不……唔是,唔係應承我老爸……老竇返來睇睇間舊屋,都未必返來,他……佢臨終之前還是好掛住條村同舊屋,唉……」
「你老竇?你老竇唔係喺文革時死咗喇咩?仲掛住鄉下?」吳生他倆很是疑惑。
「不是……唔係唔係,我爺爺先在……喺文革時死,死咗,唔係我老竇!」他急着澄清。
吳生陳伯臉色大變,面面相覷。
他看着他倆,感覺怪異,心想,「怎麽,點解硬係覺得怪怪地……」
「我同老竇媽咪移民時得十零歲,你們竟然記得我,真係想唔到,哈哈……」他試圖解釋,讓場面氣氛不至於太怪異。
他的鄰居似乎還未明白,不斷交换眼色,但還是没開口答話。
他只能繼續,「我還記得細個最喜歡睇吳生你割菠蘿,好手勢!陳太就煮餸味道最好,整完好嘢食,會叫文仔文仔,阿,係啊,你們那時叫我文仔……」他頓一頓,指着三婆家的方向,「還有三婆家有好多藤籃,成排,好靚!」他一想到當日情境,眼前即時浮現那些色彩繽紛的藤籃,也自然想起簡單快樂的童年時光。望着三婆家方向,他心馳神往。
「還有霞姐姐,佢而家……」他這時回過頭來看看鄰居。
愣住了――
人呢?
吳生?陳伯?其他人呢?
「吳生?陳伯?」
他揉揉眼睛,明明站着的二人,遽然消失!
怎麽可能?
剛才旁邊也還有村民,他們也一併消失了。5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THhkaOVdC
怎麽可能!
他内心極恐慌,東張西望,没有看錯,空地上就只剩他,和一張張空椅。
他用盡全身力氣,大吼:「吳生!」四下死寂。「陳伯!」仍只有寂靜回應他。
恐懼襲來,他一片慌亂,不由自主地在空地跑起來。
突然,一個踉蹌。
突然,尖銳的痛!
眼前一黑,腦海一片空白――
是撞到哪裏嗎?
撞到哪裏了?
熟悉的感覺。
他抱著腿,摸摸屁股,摔痛了?
不,痛楚不是來自腿,也並非屁股。
再一陣劇痛――原來,來自後腦。
忽然來了一陣風,野草偃仆,嗚嗚低鳴。蟋蟀也不讓野草專美,吱吱之聲此起彼落。
他雙手抱頭,看看四周,這不是空心田,他到哪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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