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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佑人被雷劍擊中,身體消失之後。
它的意識亦隨即陷入黑暗之中。
然而在漆黑裏,佑人並沒有嘗試尋找出路。
它就只是打算靜靜地迎接死亡的降臨。
但這時,佑人忽然聽到一把女性的聲音溫柔地說,
「醒來吧,被詛咒的長生鳥。」
「我...已經死了嗎?」佑人問,
「沒錯,你已經死了。但你還未可以安息。」
佑人緩緩地張開雙眼,發現自己正身處在一個長滿白色花朵的花丘之上,一個身穿女僕長袍的黑髮妙齡女士正在為自己療傷。
「這裏是什麼地方?還有,你是...」
「這裏是抉·別之境,是執咒者死後的世界,也是那唯一的被選中者得到安慰的告解之地。而我,就是這裏的看守者 愛麗絲·厄雷奎恩。」女僕回應,
「嗯...不過,你剛才說我不能安息...是什麼意思?」佑人問道,
「長生鳥,難道你忘記了嗎?」愛麗絲說:「你是一個執咒者,當然不能安息了。」
愛麗絲的回應,讓佑人忽然想起了鷺的說話。
「是...是這樣嗎...哈...哈...」佑人苦笑道。
它的眼神頓時變得無比的空虛,就跟死人的眼神沒有分別。
它隨之把臉轉向另一面,去回避愛麗絲的目光。同時,也不想讓她看到那些快要從眼角溢出的淚水。
「為什麼要哭?」愛麗絲問道
「抱歉,我沒有眼淚...」佑人用手來遮蓋自己的雙眼。縱使它清楚,此舉無疑是等於掩耳盜鈴,亦只是一種純粹的逃避。
但它依然希望這樣可以阻止淚水從眼淚流出。同時希望,可以不用再面對這一切。
但這是愛麗絲卻伸手去觸碰佑人的臉頰,溫柔地把它的臉轉回過來,問道:「為什麼要這樣?」
「...我...根本就無能為力...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我也不過,是一個一無所有的失敗者...」佑人哽咽道:「還是人類的時候,幾乎是被身邊的每一個人所厭惡。成為執咒者之後,更是被世人所鄙視,所折磨。當我以為這一切終於也可以結束之時,卻發現...這原來也不過是另一個殘酷的開端!.....為這個世界帶來救贖?真是可笑。是這個世界使我失去一切的!原本的世界...從前的回憶...安息的資格...敬愛的恩師,還有...我所愛的人...全部...全部,都是被這個世界奪走的...那些所謂的救贖,根本就不存在。不論是對我...還是對這個世界,也是一樣...這一切,實在是太沉重了...我已經不想,也已經無法,再面對了...或許...我這個一無所有的人還是放棄一切會...」
這時,愛麗絲二話不說,就直接取親吻了佑人一口。在二人的嘴唇如蜻蜓點水的相互觸碰,分離後,她隨之對頓時失措的佑人說:「請你,不要這種想法。長生鳥你要知道,你絕對不是一個一無所有的人,也絕對不是一個失敗者。世上不會有失敗的人,就只會有放棄自己的人。可能表面的一無所有使你感到沮喪,但這也不代表你應該就是放棄。因為就算一切看似都已經離棄你,在這世上也一定會有人希望你可以堅持下去,希望你可以把不存在的救贖帶到這個世界之上。但或許,因為詛咒的關係,你已經把他們,跟自己的過去忘記。但請放心,長生鳥,因為只要到適合的時候,即使你不願意,你也一定可以回想這些事情。亦因此,當是為了這一切,請你一定要堅持下去。」
在受到愛麗絲的安慰以後,佑人心中的情緒終於也得到平伏,同時明白到,自己其實並不應該逃避,而是要去改變。
要改變現在的狀況,要把真正的救贖帶來這可怕的世界之上。
縱使面對的,是一盤散沙,也定必,要在上面建造美好的城堡。
縱使擁有的,是一個失靈的時鐘,也定必,要將其修理。
佑人又一次下定了決心。它有了目標,也有了堅持下去的理由。 而它也同時承認了,背負的這個責任。
「我明白了。感謝你,愛麗絲。」
這時,愛麗絲對佑人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說:「在你漫長的路途上,這裏將會是你的避風港。而我,將時刻在這裏為你守候。」
語畢,佑人隨即眼前一黑。
當他再次醒來之時,它發現,自己已經回到研究院之中。躺在水泉的旁邊。
「你終於也醒來了嗎?大人」凱莉娜的聲音,忽然從佑人的身旁傳來,
「...凱莉娜·斯洛里斯...」佑人緩緩地坐起來,
「是的。請問是不是有什麼吩咐?」凱莉娜隨即問道,
「不。沒什麼,不用在意。」
「喔。原來是這樣嗎...」她說:「不過,你可以平安沒事,真是太好了。」
「何出此言?」佑人問,
「這個。其實是因為,我覺得貿然獨自行動,實在是太危險了。所以,才會有些擔心。因為我也不希望你會遇到什麼不測。」
「嗯。感謝你好意,斯洛里斯。不過,我覺得你其實是不用擔心的。」佑人平靜的說:「不竟危險,又或者是不測什麼的,對我而言,其實也是不值一提的,反正最多也不過是死。而死,對我而言,又有什麼是值得介意的呢...」
「我無法認同...」凱莉娜忽然打斷了佑人的說話:「我真的無法認同,也無法理解,你這種想法。」
她不滿的說道,臉上露出一個頗為不悅的表情,眼角似乎若有若無的閃著光。
「你根本,就不知道,死亡的可怕...」 語畢,她便把臉往另外一邊轉去,也停止了說話
「斯洛里斯...」佑人不知道凱莉娜作出這些反應的原因,也不知道,又或者是遺忘了,她口中“死亡的可怕”為何物。
但它卻知道,自己應該說了一些不應該說的話。
就在佑人打算以沉默了事之際,它的意識忽然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帶進了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空間之中。
這時,一把少女的聲音,忽然從黑暗中傳來,說:「真是的,沒想到我的主人居然會是一個如此不會說話的乾草腦袋。」
「誰?」
「相比起知道我是誰,我覺得你會比較需要知道這個。」
「這個?」
這時,一個長方形的螢幕,忽然在佑人的面前亮起,並且發出了一下清脆的“噗”聲。
「呃...那個聲音,畫面沒有問題吧?」聲音問道,
「嗯。還好...」
「很好,那我就開始播放了。」
「播放?」
「沒錯」聲音說:「是一部關於你那位伺咒者的過去的片段。」
語畢,螢幕隨即開始播放一段短片。
在片中,佑人看見,凱莉娜正身處在一個看似是宮殿的地方裏,與一個坐在王座之上的老人以他們的語言交談。
雖然因為語言的問題,而無法得知他們交談的內容。但從他們凝重的神情,和那些從窗外傳來的火光以及喧鬧聲看來,絕對不是什麼好的事情。
突然間, 大門被人是一個極其粗暴的方式強行推開 而隨之出現的是一位身穿著鎧甲,手執長劍的男子。
男子的到來,使老人隨即用他所剩無幾的體力,從王座上,蹣跚的站了起來,用抖震的手,指向門前的男子,說了一番佑人同樣無法理解的說話。
行為上,是在指責,但從神情看來,當時的老人,是多麼的震驚,是多麼的憤怒。
面對老人,男子沒有多說任何一句話,就是徑直的走向王座上的老人,眼神裏,有著一股強烈得異常的殺氣, 就只專注在老人的身上 而「無視」 這以外的一切,就例如把嘗試阻止他前進的凱莉娜一手推倒。
當男子來到老人的面前時,他毫不猶豫就伸手去抓著老人的手臂,隨即把手中的長劍刺進老人的胸膛。動作流暢而自然,就好比一個排練已久的演員。
雖然劍已經刺進了老人的胸膛,老人的死也已經是不可避免,但男子卻仍不罷休, 他轉動了一下長劍的手柄,一股黑氣隨即灌注入老人的體內。 瞬間老人的血液,開始從他的身體裏,以一個非自然的方式流出
出血的地方,五官自然不在話下,但就連完好的地方,就好像是老人的頭皮又或者是手上的動脈也在這時以噴湧的方式來出血。
畫面實在是慘不忍睹
很快,老人的身體就連一滴血液也沒有剩下,成為了一具不折不扣的乾屍
而這時,男子也把目光轉而投向凱莉娜。
但他並沒有殺死凱莉娜,而是用一道古老的符文把她封印。
短片,來到這裏,也就完了。
「這是...」
「這就是你那位伺咒者的過去,也是她懼怕死亡的原因。」 聲音回應道:「片段是發生在大災難前,斯洛里斯的宮殿。裏面的老人,是迪斯太之主,也就是伺咒者小姐的父親。 至於那個拿著劍的男人。相信,你也應該知道,他是誰,對吧?畢竟在你的記憶裏,我也找到少量有關他的描述。」
「是那個發動大災難的皇子?」
「沒錯」聲音回應:「 所以,你應該大概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吧?」
「 家族的互相殘殺嗎...」
「對。」 聲音說:「那試問,在經歷身邊的人於自己的面前被死亡吞噬這種事情以後,又有誰可以不知自此恐懼死亡呢?但,你其實也有過差不多的經歷只不過是忘記了而已。」
語畢,佑人的意識隨即回到現實之中。
而這時,它亦大至上明白了這一切發生的原因。
「 對不起,斯洛里斯。」佑人稍為走近凱莉娜 「 說出那種話,是我的錯」
「不。剛才是我言重了。抱歉,大人」她依然是保持著原有的姿勢,仍不願意把頭轉回過來面對佑人,說話的語氣,清晰地顯示了她當下的不悅。
然而,佑人卻是搖了搖頭
「這不是你的錯」它說:「 喪失至親的感受,你的心情。我曾經,也經歷過。你的痛苦,還有,你的恐懼,我也明白。並不是懼怕面對死亡,而是懼怕,死亡會降臨重要的人的身上」
聽到此話,凱莉娜徐徐回首,看著那位說出這番說話的執咒者。
雖然這時,佑人的臉上並沒有任何的表情。
然而從它的認真的目光與語氣看來,卻有一種特別的感覺。
得到這份感覺的凱莉娜。
在此刻,眼神也由原本的不悅變成了一個混雜著疑惑與感動的眼神。
疑惑的原因,不是因為懷疑這番說話的可信性。 而是因為她從來未聽過,也未想過會有人明白她的這份感受。而這,也是讓她有所感受的理由。
「可是呀...我還真是沒想過,會有人關心我這個執咒者的生死,會為此而擔憂。 這還,真是出乎意料的。我之前的偏見,看來也是多餘的。」佑人說:「斯洛里斯你,真是一個很善良的人。這到底是多麼的難得呀。」它慨嘆道:「 雖然不知道我這個想法有沒有錯。但,既然有人如此關心我的生死,那麼,我可是絕對不會死的,我向你保證。」
「大人你...是說真的嗎...」她疑惑的問道,
「這個當然了。」佑人回應:「雖然那美好的世界,始終無法降臨。儘管我是如此的卑微弱小。可是,我也會盡我所能信守這個承諾。一定不會再讓你承受那種傷痛。請你相信我,斯洛里斯。」
在說話道出的那一刻,原本複雜的眼神也變得簡單了。
沒有絲毫的疑惑殘留。唯有的,是單純的感動。
「大人...嗯...嗯,我相信你...謝謝你。」
凱莉娜的眼角再一次閃起了光。
然而這次,她臉上露出的卻是一個感動和愉悅的表情。
而這表情,或許就是所謂的喜極而泣。也彷彿是像徵了她,對佑人的那份信任。
此刻,充斥著她內心的,是感動,也是一份意外。
因為她從來也沒有想過,這些事情會發生在她身上。更沒有想過這些事情,會發生在她與這一位自己侍奉的執咒者之間。
這一切是如此的意外。然而這意外,卻是如此的美好;
這時,佑人忽然感覺到腦海裏傳來一陣神秘的呼喚。它不自覺地閉上了眼睛。
當它再一次張開眼睛之時,發現自己正身處在一個不論是牆壁還是書架皆是由棕色木頭造成的圖書館之中。
「圖書館?」
「這裏是你的記憶存庫。」剛才那把少女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
佑人回頭一看,見到一個身穿白色長袖洋裝,戴著眼鏡的棕髮少女正在閱讀一本封面寫著自己名字的書本。
「12月25日,向心儀的女生表白,卻被人家狠狠拒絕。4月16日,在比賽中慘敗,顏面盡失。7月7日,考試成績奇差,被眾人恥笑。10月23日,明明自己才是領導,卻被下屬奪權。你還真的是挺可憐的呢~」少女以嘲笑的語氣說道,
「給我尊重一下別人的私隱!還有,你到底是誰?」
「自己看吧。」 少女指著佑人的口袋
「口袋?」佑人緩緩地把手放進口袋裏,感覺到裏面有一粒大小與葡萄相約的橢圓形硬物。
當佑人把硬物從口袋裏拿出來之時,發現那原來就是鷺之前交給它的智慧石。
「咚咚,咚,咚!答案出爐了!恭喜,恭喜。」少女得意地說道,
「原來是智慧石嗎... 那...希望你不會介意我這樣問。可是,剛才你為什麼...」
「 是想問我為什麼要播那片段給你看,對吧?」
「對。」
「 那這樣說吧。要是我剛才什麼也不做,讓你這蠢貨和伺咒者小姐的關係就這樣決裂的話。我們之後又應該找誰來履行你的使命呢?」
「是嗎?...那...」
「是想問我找你有什麼事吧?」
「嗯。」
「是要來告訴你下一步的行動的。」
「下一步的...行動?」
智慧石的神情忽然變得嚴肅
「今晚是你在研究院的最後一個晚上了。你的旅程要開始了。而你旅程的第一站,就是西方荒土上的異獸城邦,目標是裏面的獸君·庫林。你要擊敗牠,找出醜陋貪婪的一面,來獲得容身之所的啟示。」
聽到此話,佑人知道,自己將又一次的,「失去」。而臉上,亦不禁流露出了不捨與傷感的神情。
「是嗎?終於可以走了嗎?這鬼地方...」
「傷感的話就不要說了。今晚就好好休息吧。你的旅程明天就要開始的了。我知道現在的你,雖然是始終未準備好,而且充滿疑惑。但你也一定要去。所以,你今晚就好好休息吧。」
此話以後,佑人的意識便回到了現實之中。
這一晚,佑人完全無法入睡,它就只能一邊思考著自己在這段時間裏的見聞,一邊看著這個使自己受苦多年,早已殘破不堪的研究院。
靜待黎明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