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婭把畢柏斯設計的眼鏡架在她的淚眼前,面前的景物被眼淚化得矇矓一片,她卻從鏡片裡看見畢柏斯的身影,看見他教導著自己很多關於聖經和書本上的知識,看見他用血和淚寫著一封又一封情書,看見他臨終前對她說話時的眼神。
那時他已甚麼也看不見,不過菲婭深信他也在那一刻,看得最清楚這世界。
菲婭把畢柏斯葬在她老鄉田野的泥土裡,讓他盡情感受大自然氣息。
「親愛的畢柏斯,有幸陪伴你走完人生最後的歲月,謝謝你沒說穿我的謊話,為我留下如此美好的回憶。我們身為僕人的,很多時候都無法表達真實的心聲,那些權貴卻擅於偽裝,像沙拿一樣,表面謙謙君子,心靈卻穢如髒水。我由衷欽你和路芙小姐,為了尋找理想中的愛情,面對權勢都毫不怯懦。現在你可以放心的跟路芙小姐遨遊天地,無需懼怕會遭到任何人的傷害。願你們在天國裡幸福快樂。 永遠深愛你的 菲婭。」
菲婭把信和那套他最愛路芙小姐穿著的衣服都放在畢柏斯的身旁,跟他長埋黃土。那套衣服也就是菲婭喬裝路芙小姐時常穿上的。菲婭唯一留下的,就是畢柏斯親自設計和製造的眼鏡,她深信只要架著這副眼鏡,就像跟畢柏斯在一起,看他所看,感受他所感受的。
畢柏斯架起眼鏡,面前的聖經經文好像被重新定位一樣,清晰地活現出來。他興奮得大叫起來。他這般舉動是修道院所不能容忍的,只是他一向安份守己,而且比起其他修士,他對聖經的了解的確比較精準到位,所以他這一刻的叫嚷只引來修士一陣的不滿,接著便是被他那塊新奇有趣的東西所吸引了。
「這不是普通的鏡片,是天使賜下的寶石。」畢柏斯天生的幽默讓他在其他修士中顯得很不一樣,他喜歡探究新奇有趣的東西,每當遇上非一般的事物,幾乎可從他兩眼裡看見直射而出的光芒。就是那雙熱愛冒險的眼睛緊緊的抓著路芙小姐的靈魂。提特驚訝地看著鏡片說:「這就是那位高貴的小姐送給你的禮物?」其他修士都對這塊鏡片能放大任何東西而嘖嘖稱奇,更對提特口中的那位高貴小姐顯得好奇,不約而同地把耳朵湊近提特,要聽他說更多祕聞。
畢柏斯嚴厲的眼神讓提特再不敢多說,推說忘了去打掃庭院而匆匆離開。修士們見狀也鬧哄哄一會兒便散開了,只剩下畢柏斯一邊凝望鏡片,一邊回憶著那天跟路芙小姐邂逅的情景。
那天是一個陽光普照的日子,畢柏斯為修道院添置日用品而前往市閘,就在熙來攘往的行人道上,一塊折射著陽光的寶石映入畢柏斯的眼簾,天性好奇的畢柏斯迅速拾起寶石仔細觀察,推斷應該是達官貴人不小心遺下的。就在這時候,菲婭就跑到他面前氣急敗壞地說:「這塊寶石是我家路芙小姐的……」菲婭看到畢柏斯一身修士的服飾,不用置疑,這人肯定是修士,但他那雙充滿睿智而帶點神祕的眼神,卻令菲婭著了迷。可是,畢柏斯倒沒注意她,而是定睛在她身後的路芙。路芙身上那套珍珠色的束腰傘腳的連身裙子,配上她雍容華貴的姿態,實在令畢柏斯一見傾心。
「菲婭,冷靜點,」路芙吐出的每個字,都讓畢柏斯感到一種溫婉、賢淑。「對不起,修士先生,這塊石是我剛才不小心丟下的。」畢柏斯靦腆地說:「我叫畢柏斯,應該我說對不起才是呢,這確實是塊上等的寶石,說不定可以加工製成放大東西的鏡片……噢,對不起,我不應在尊貴的小姐面前多言。」他把寶石遞給路芙,只見路芙莞爾一笑,好奇地問:「真的嗎?畢柏斯?」畢柏斯愣了一會兒,路芙繼續問:「你說可以把它製成甚麼鏡片?」畢柏斯沒想到這位溫文爾雅的貴族小姐竟毫不介意跟區區一位小修士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攀談,而且還是追問一些科學的問題。
菲婭看著畢柏斯帶點羞澀的神情,越發覺得他富有一種不知從哪兒來的魅力,轉念一想,哪又如何?他是個修士呢,已奉獻給他的上帝,怎可能會跟女子談戀愛?
路芙可不這麼想。她對畢柏斯一見鍾情,她亦相信畢柏斯也跟她一樣。她沒多想修士的問題,更加沒想她已一早許配給皇叔的兒子沙拿。她相信自己的眼睛,因她可看見別人看不見的,包括真正的愛情。
「路芙小姐,時候不早了,沙拿王子不喜歡別人遲到呢。」菲婭緊張地告訴路芙。
「知道了,別煩好嗎?難道要一位自詡紳士的男人稍微等候一位淑女是多麼困難的事麼?」從路芙小姐突如其來的一陣怒氣,畢柏斯可猜想那位沙拿王子一定鍾情於路芙,而路芙卻對他心生厭惡。
「畢柏斯先生,你就留著這寶石吧,或許給你能製造一塊神奇的鏡片也說不定。」路芙把寶石藏在畢柏斯的掌心,她的體溫透過寶石滲入他的體內。
一種說不出的溫柔。
據聞後來畢柏斯用這寶石製造出來的鏡片就存有路芙的體溫了。(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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