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潛鱷抬頭翻丹爐一事已經過去百年,截教兩隻鎮教神獸二損其一事後演算過來也該是定命,立教之期一日未遲,百年來道祖四出聘請巧匠上青螺山尖築起那道場碧游宮,再乘那踏風黃牛廣度有靈性之物上山學道,哪怕是一隻雲鶴,一條蜈蚣,莫論你是不是人,只管你有無仙根,三年不出便收了百多位根器上乘之材,廿載未夠就教出了無數英雄人物,不提。
在這些早期的學生中,有一日月仙子妃子笑,原是上古皇陵中一個無名妃嬪的骸骨,因古墓塌方,棺柩倒豎,而且墓旁就近懸崖絕壁,風沙吹過便會不絕鬼哭,哭聲吹入棺中,喚醒了一副白玉嬌骨,白骨上下倒置動彈不能,對前事又一無所知,聽到類近哭聲的風鳴,勾起自憐苦怨,和起那風嘯哭啼不已,兩種聲音共鳴相長,傳入了千里以外道祖耳中,道祖立下縮地成寸,救走了妃子白骨。
道祖又用女媧廟前黃泥為白骨捏出替身人偶,那張皮囊細滑白淨如初乳,柔唇兩片無脂自紅似含血,美豔非常,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兩邊眼角至腮各有一條淡紅紋線,十分隱微,要湊近耳邊才能看見,道祖不是未有發現,只是尋常人亦有胎班墨痣,反正這紅紋又不顯眼,重新再造便顯得造作,十九都會有失自然,就由它存在。
道祖不忍白骨悲哭,又把那肉身五官的放鬆表情造成似笑非笑之相,反正不知那生前妃嬪何名何姓,就取命為妃子笑。
這白骨雖無七竅心,又無經脈煉氣凝神,但有一副玲瓏中通羊脂骨,道祖就別傳一套陰風過骨的煉仙辦法,因為她亦冰雪聰明,十年就金身大成,得列仙班,把骨字上下兩分,自號日月仙子,在白虎嶺上遠離人煙處築起一座善女觀作清修之用,道觀規模雖小,亦有兩座高檯樓閣,一座天月樓立於山巔,方便收集太陰之氣,另一座水月樓立在山中落虎潭前,純粹是觀景作用。
那落虎潭是一個匯水處,山中有名的一隻食人白虎終日獨佔潭邊,幾十年前潭底滋養出一條先天神鱷,因見白虎殺心太重,屢次獵而不食,而且因為潭水靈氣獨秀,白虎飲水多了竟有通靈之兆,神鱷不欲養虎為患,一嘴把白虎拖入潭底活活淹死,真應了落虎潭三字之名,後來仙姑在潭邊大興土木,不過神鱷脾性安靜,彼此相安無事。
日月仙子每日望那水映明月,螢光之中有這神鱷深潛,明明生來是窮凶獵獸,偏偏不見其食過葷腥,餓了竟只會食水邊花果,看著越發喜愛,便有心將其度去。一日化作粉嫩嬰孩,在水邊打鬧,神鱷不為所動,她又翻動潭底泥漿,驚動了泥中毒氣,當下白氣騰騰,想要把神鱷激怒,果然神鱷自水下浮出,不過不是想要報復,而是怕嬰兒吸了毒氣,連忙用鱷鼻頂起嬰孩,從鼻孔噴出鮮風抵禦毒氣,急步爬行至安全處,搖動頭部要把嬰孩滑送到地面上。
怎料那嬰兒兩腿越夾越緊,就是不肯下來,而且越來越重,在鱷魚眼前就上演長大成人一齣,變成一個裸身女子,不就是那夜夜在潭上向下眺望的仙子嗎?
「你既度我上水,貧道便度你出世,你願是不願?」
神鱷聽罷點頭不止,向道心誠,鱷魚淚都激了出來。
「你既然硬要鑽到我身下來,姑且先作我雲中座騎罷,平日陪我專心功課,待你有了根基之後,再教你化形之法,現在隨我到觀中來吧。」
日月仙子把當日祖師所教隻字不改授予神鱷,以為活物至少肉裡藏骨,那給白骨煉仙的方法一樣有用,未料到骨內有髓,不透陰風,神鱷拜入了截門,學錯修煉方法也是徒然,多年來功行未增,反而因為骨髓累積了陰氣,髓又乃是血之根源,於是陰血流了入心腸,日漸污穢惡毒,這也算是截教祖師劫難之數,要門下多出歹徒。
神鱷一次在觀中如常煉功,忽而天搖地動,一道白光從天直指山巔高檯,流光中日月仙子離地而起,頂上冒出玉骨金身,純淨真陰源源不絕從天而降,覆蓋在金身四圍,壯觀至極。原來當時正值太陰大衝,仙子想要借此千年一遇的良機增進修為,便放出金身來運動陰氣。
神鱷可曾見過真陰玄貌?未也。但又真是未見過嗎?
一對真陰純陽旗,一牛一鱷一道祖,有為心動種禍根,前世種種都被神鱷回憶起來,又想到了投胎前道祖之命,要牠去採那補旗用的真陰之氣,抬頭見到目標在前,歹念生起,師恩俱忘,一下飛入雲中,把那千載難逢的降世真陰全數吸去,害得日月仙子走火入魔,差點毀了金身。
神鱷自知闖禍,立馬伏在師尊足前認錯,久久不敢舉頭,卻覺頭上無聲無色,不知家師有何表示,鱷眼一轉,竟見一個白袍紅面的豔麗屍魔,兩眼流血,正目不轉睛狠瞪著牠。屍魔一把白骨爪催起紫氣,當頭把神鱷撕個四分五裂,後見神鱷元神要投胎再世,心有不甘,再放出望君盼夫兩刀追入陰曹地府,非要神鱷形神俱滅不可。這時道祖烏鳥真仙莫青雲及時趕到,逼不得已廢了愛徒仙刀,才得已為神鱷爭取一刻投胎時機。
屍魔見報仇不成,法寶又被祖師毀去,便立誓與截教恩斷義絕,後話不提;那神鱷死前記住了師尊既凶神惡煞又不失豔色的樣子,從此對女性有無名抗拒,對美麗女子尤其顧忌,到底怎麼忌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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