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2047 - 十一．懷著希望/絕望掙扎求存

　　二零四七年，七月，二十二日，星期一，上午六時正。

　　香港。

　　政府總部，會議室。

　　外賣輝一整夜沒睡。

　　睡不了。

　　他沒有辦法接受他的好朋友──阿傑，竟然親手殺死了一同為了夢想而出發的同伴，又將長久以來喜歡著自己的澄澄出賣給了別個男人。

　　這樣殘酷的事，真的下得了手嗎？

　　如果換成外賣輝，他大概寧願跟大伙兒一起受死。

　　也許就是這樣的性格，他才會選擇留下來，不跟著阿傑離開香港，往異世界裡去闖蕩。他不是個適合在熱血冒險故事裡當主角的人，不，是一個具有份量的配角也不如，他只會是個出場一秒就被砍殺的無名路人。

　　就算是如今，他拜阿傑所賜，成為了香港第一任國王，也不像一個主角。所謂穿起龍袍也不像太子，就是如此。

　　外賣輝始終是外賣輝，不過是個不夠聰明的外賣仔，幹不了大事。

　　對於自己的極限，外賣輝早就一清二楚，也早就跟大部分香港人一樣，認命了。

　　甚至機會來了，有一個將自己的人生完全顛覆過來的可能，也因為早就認命，而失去將它牢牢緊握在自己手裡的動機。

　　認命，是因為對自己的人生，對這個世界失去了希望，即使面前有路可行，也寧願閉上眼睛，原地踏步，不想自己再因為嘗試前進而受傷。

　　外賣輝看著天空由深黑色漸漸變得明亮，不曉得自己為何仍要活著。

　　明明不覺得有指望，不覺得能夠改變，不覺得明天會更好，為甚麼還要活下去繼續受苦受罪？

　　早餐。

　　外賣輝實在沒有任何胃口，忍不住嘆了口氣：「唉！」

　　健仔哥、常和平和黑仔明都停下手上的動作看著他，因為平常吃得最開的，其實就是外賣輝。

　　「輝大人，」侍立在旁的鳳凰問道：「食物不對你口味嗎？」

　　「不、不，沒有的事……」外賣輝連忙否認，說：「我只是沒有胃口而已。」

　　「生病了嗎？」常和平問。

　　「不……」

　　健仔哥幾個人互相投下疑惑的眼神，覺得今天的外賣輝真的有點異常。

　　「發生甚麼事了嗎？」健仔哥問。

　　「沒……沒有……」

　　「是嗎。」

　　片刻的沈默令氣氛變得沈重，好吃的早餐都變得淡而無味。

　　「其實，」外賣輝忽然開口，「我們所做的，真的有意義嗎？」

　　沒有人知道他所說的到底想表達甚麼，到底為甚麼忽然無原無故地意志消沈。

　　「你真的想知道答案嗎？」健仔哥放下手上的刀叉。

　　「哼……你不說我也知道，是沒有吧。」

　　「我……」

　　「是沒有吧！」外賣輝激動起來，「無論我們做甚麼，阿傑他也不會讓我們得償所願，他比我們聰明，也更有野心，你們知道嗎？」

　　「冷靜點，輝……」

　　「我很冷靜！如果他想，他甚至可以叫鳳凰和麒麟現在就殺死我們！我們根本沒有希望！沒有將來！」

　　外賣輝說出了所有人都知道的真相，但所有人都沒有因此而緊張起來，就連在旁邊聽著的鳳凰和麒麟都保持住一貫的平靜。

　　「真虧你能當著她倆面前說出這樣的話。」健仔哥不知道覺得生氣還是好笑。

　　「難道我有說錯嗎？」

　　「不，你說得很對。可是，你將兩位一直服侍我們周到的少女說成冷血殺手的樣子，不覺得有點不禮貌嗎？」

　　「……」

　　「我不知道你今天到底發生了甚麼事，但我必須要跟你說，輝，不要放棄。只要我們不放棄，就必然有可能將無意義的事變成有意義。懂嗎？」

　　「哼……不要放棄？說得真美，我們只是在垂死掙扎而已！」

　　「沒錯，我們只是在垂死掙扎。然而，垂死掙扎可是我們香港人特有的專長，不是嗎？我們是打不死、永不放棄的香港人，別要忘記你心裡的香港魂，好嗎？」

　　健仔哥的說話讓外賣輝說不出話來，老實說，健仔哥自己也沒想到那麼有效。甚麼「香港魂」，不覺得太中二病了嗎？

　　但男人就是永遠的中二病患者呀！任何時候都以為自己將會覺醒超能力，任何時候都以為自己的幻想一定會變成現實……即使他早就閉上了眼睛，裝作看不到明天。

　　香港人從不輕易被打倒，即使他已經認命，也不會輕易放棄，不然為甚麼每次六合彩都會那麼多人排隊下注？因為在他們心底深處，還是有一絲希望呀！

　　安守本份，老實地工作能夠維持香港人基本的生活所需，但無法帶給他們改變，所謂的向上流動，那條輸送帶早就停止了運作。已經在上面的人為他們的兒女霸佔位置，塞在上流社會門口的人多不勝數，卻只有看的份兒。

　　可是，他們並沒有放棄。

　　香港人開始懂得改變，改變自己的心態。

　　沒能儲夠足夠的金錢買房子，就拿那畢錢去多幾次旅行，或者會比那些一生被困在樓房裡的人活得更開心。

　　沒能在既定的遊戲規則裡玩得出色的人，就創造出屬於自己的遊戲世界，雖然同樣賺得不會很多或者更加勞碌辛苦，卻能在當中找到自己活著的意義。

　　香港人，無論如何，都不應該放棄。

　　二零四七年，七月，二十二日，星期一，下午二時四十分。

　　香港。

　　政府總部，會議室。

　　外賣輝的心情總算平伏了下來，午飯多少也能吃一點。

　　「澄澄一早就帶著赫特出去，」黑仔明報告說：「去了海馬公園，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明天好像會去迪迪尼的樣子呢。」

　　「主題公園原來還沒有關閉啊？在這樣的情況下。」常和平所說的情況，不但是被傳送到異世界，還包括電力不足的情況。

　　「大概是阿傑的特別指示。」健仔哥分析。

　　「為甚麼？」提到阿傑，外賣輝就有了反應。

　　「我想，阿傑是想向赫特展示香港其他的價值。如果我沒有想錯，阿傑可能也在害怕，害怕將坦克交出去之後，赫特就會反面不認人。」

　　「這的確是那隻精靈魔頭會做出的事。」常和平還在記恨著赫特看不起他們時的那張囂張的臉。

　　「阿傑必須讓赫特覺得，香港是一個值得保留和重視的地方。」

　　「就靠帶他去玩？」黑仔明想不明白。

　　「那全都是赫特沒見過的新奇事物，只要讓他高興，就很足夠了。」

　　外賣輝忽然覺得，原來阿傑也在掙扎求存。

　　也許，阿傑的前途並沒有大家想像中那麼平坦，雖說赫特很信任他，卻難保赫特會永遠信任他，又或者赫特其實一直都只是在利用他，只要他的利用價值完了，就可以隨便丟棄。

　　阿傑當然不願意出現這樣的結果，他是個很聰明的人，一定會為自己安排好後路，其中之一，就是要為香港建立重要地位，只要香港不死，他就還有生存空間。

　　或者，外賣輝他們可以好好地跟阿傑合作？

　　不，外賣輝無法原諒他，他從今天起，只能是敵人……吧？4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6V7x6bEZ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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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懷著希望/絕望掙扎求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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