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2047 - 二十一．無法壓抑的心魔將現實/夢想粉碎

　　二零四七年，八月，十六日，星期五，下午二時三分。

　　香港。

　　政府總部，會議室。

　　外賣輝休息了一個晚上之後感覺好多了。原本他以為他會十分享受跟澄澄一起吃晚飯的時間，但現實是，疲倦和不適讓他完全提不起勁，一直以來在腦海裡幻想的「愛情力量」，根本就不存在。

　　澄澄當然沒有那方面的意思，對她而言，外賣輝只是個友善的前輩。不過，單戀也是愛情的一種吧？

　　因為覺得自己的身體還未回復狀況，不能投入工作──所有人都知道這是藉口──外賣輝拿起那本《傳說生物大全》消磨時間。

　　鳳凰、麒麟、窮奇、赤兔、玄武、朱雀、青龍、白虎……總覺得有點普通，異世界的傳說僅此而已？還是香港人比較有創意，「金翅ＯＯ鳥」和「玩Ｘ猿」兩大神獸已經可以大殺四方。

　　最後，外賣輝終於在「天使」那一頁裡找到子條目──「戴零角」。

　　「自稱為神的光精靈，傳說因為敲詐而被族人殺死，並葬在雪山裡？這是甚麼鬼傳說呀！」

　　「甚麼、甚麼？」黑仔明早就無法專注在文書工作之中。

　　「我們的國王陛下說他在洞穴裡遇見了神。」常和平語帶嘲諷。

　　「你們可以不信，」外賣輝攤開雙手：「我不介意。」

　　「根據書上所載，你見到的只是光精靈，不是神。」

　　「不，這不好說，健仔哥也說過，這書所寫的不一定就是真相。對吧，健仔哥？」

　　「嗯，但無論如何，我們都不會知道真相是怎樣。」健仔哥笑說。

　　「所以，你覺得那真的有可能是神？」常和平質疑。

　　「你不相信這個世界有神嗎？」

　　「不，這太不科學。」

　　「是因為黨員不能有信仰吧！」黑仔明哈哈大笑。

　　「你閉嘴！」

　　「就是因為不科學，」健仔哥說，「才能解釋科學無法解釋的事。」

　　「例如呢？」

　　「例如……人為甚麼會死？」

　　「人會死有很多原因，好像是……」

　　「不，我的意思是，人為甚麼非死不可？」

　　「……這是哲學問題吧？」

　　健仔哥笑了笑，沒有再繼續話題。

　　世界有沒有神，這個問題也許不會有答案，因為信的人自然會覺得有，不信的人自然會覺得沒有。怎樣去證明神的存在呢？恐怕不能，那就代表沒有神了嗎？那麼，怎樣去證明神不存在呢？恐怕一樣做不到。

　　但這裡既是異世界，有神的機會是不是更大了呢？

　　雖然外賣輝始終無法肯定昨天看到的到底是真實還是假象，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確實是一次非常難忘的經歷，令他覺得這個世界，這個異世界，仍然有很多未知的事物等待他去發挖。

　　正當外賣輝沈醉在自己的幻想之中，會議室的門忽然被人打開了──「你們全都給我滾出去！」阿傑指著外賣輝說：「除了你。」

　　「怎麼了，傑大人？」外賣輝沒等健仔哥他們離開就首先問。

　　「你在雪山地底裡發生甚麼事嗎？」阿傑等到門被關上才回話。

　　「與你無關。」

　　「你遇上世界的神，對吧？」阿傑瞪大雙眼，好像在恐嚇外賣輝。

　　「你……」

　　「我在赫特那裡的時候，聽過一位老精靈說，他說精靈族有一個預言：『突如其來的人類將會得到世界神的祝福，成為世界的新霸主。』」

　　「……預言……」外賣輝想起「戴零角」也好像說過甚麼預言的話。

　　「你知道為甚麼赫特要殺死鳳凰和麒麟的父親嗎？因為從前的他害怕預言成真。你知道赫特為甚麼沒有殺死我們嗎？因為現在的他以為預言瞎說！」

　　「所以……你想說的是甚麼？」

　　「我原本打算在赫特疏於防範的時候得到世界神的賜福，成為新世界的王！而你，卻將我的大好機會奪去了！」

　　外賣輝好像明白了甚麼，阿傑急著要開通雪山的道路，不是為了討好赫特，而是為了尋找世界神的墓穴。

　　阿傑想要成為這個世界的王。

　　「這真的不像你呀，阿傑！你甚麼時候變得這樣迷信？搞清楚現實好嗎？」

　　「沒搞清楚現實的是你啊，輝哥！這裡已經不再是那個甚麼都講求實際利益的香港了，這裡是異世界，應該以異世界的方式來行動！」

　　「那麼你想我怎樣？」

　　「你甚麼都不用做，老實點就可以。我會讓你成為世界的新王。」

　　阿傑就這樣回去，對於阿傑的說話，外賣輝覺得有點失望。

　　如果阿傑是來示好，願意跟外賣輝一同聯手在這個異世界裡打拼的話，外賣輝會毫不猶疑地答應，那怕他出賣了澄澄，但外賣輝有信心自己可以原諒他。

　　但事實卻不是如此，阿傑不是來示好，乃是來示威。

　　他要外賣輝永遠當他的傀儡皇帝。

　　「真的被輕看很多了呢……難道我在你眼中，真的就只是一個甚麼都不是的外賣仔嗎？」

　　阿傑果然變了。

　　不，或者不是他變了，他只是將一直潛藏在心底裡的本性顯露出來而已。

　　在從前的那個香港社會裡，所有幻想都只能是幻想，真正能將幻想變成現實的人寥寥無幾，人們只能遵照社會所定下的規模老實地做人，所謂的夢想，根本就不敢去想。

　　夢想不能當飯吃。

　　在香港，一點不假。

　　二零四七年，八月，十六日，星期五，晚上九時四十一分。

　　香港。

　　添馬公園。

　　外賣輝一個人在公園裡閒逛，晚上的香港很寧靜很舒服，尤其是因為交通管制，少了夜生活的香港人只能趕著回家的這個世道。

　　不過還是有人不願意回家，民運人士在公民廣場那邊紮營露宿，應該欣賞他們的堅毅嗎？傳媒都漸漸不去報導他們了，反正日復日都是那樣子，沒有取得甚麼成果。除非把事情鬧大吧，否則不會再吸引到其他人的目光。

　　不過，鬧大了又怎樣？還不是沒有結果嗎？也許他們也知道會徒勞無功，就不如維持現狀──好像在鞏固反對勢力，事實卻沒有做過甚麼。

　　外賣輝看著晚空的月光，覺得異世界的月亮好像真的比較圓、比較大、比較亮、比較美，燈光管制當然也有功勞，但外賣輝認為，這不僅是環境改變所致，心境改變也有關係。

　　他覺得自己活得比以前更快樂了點，雖然現在的工作很難、很不順利，但壓力似乎不是很大，至少到現在，他們還沒有闖出大禍，需要問責下台？不，就算搞出人命，只要臉皮夠厚，香港人也無可奈何。

　　所以，為甚麼要去做新世界的王呢？

　　在香港這個小小的地方當個土皇帝，還不滿足嗎？

　　外賣輝從來沒有想過這麼偉大，甚至更加偉大的事，他一直老實地做人，當外賣仔，只求三餐一宿……現在的景況對他而言早就超乎了所想所求。

　　怪不得這麼多人甘心情願埋沒良心當別人的走狗，因為做狗好過做人呀！

　　做狗有大屋住，做人住劏房。

　　做狗名車出入，做人逼地鐵、逼巴士。

　　做狗美女如雲，做人只得左右手。

　　看著這麼多實際利益，原本做人的都跑去做狗，原本說人話的都跑去亂吠咬人……香港人就是這樣實際，理想？民主？可以吃的嗎？

　　可是，「我不想我的人生永遠被別人擺佈呀……」3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yNCZmgr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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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無法壓抑的心魔將現實/夢想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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