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2047 - 三十五．眼裡所見都是沒用/有用的東西

　　二零四七年，九月，十二日，星期四，上午十時二十二分。

　　池薄冬赫加。

　　國家學院。

　　精靈族以尊重學術自由自居，宏偉的圖書館與國家學院氣派十足，書卷味道濃郁得令人窒息，紙張的芬芳彌漫著整個位於學院中庭的花園。

　　「這是錯誤的知識。」站在篝火旁邊的精靈族老人將書本扔進火焰裡。

　　「他是這裡的院長。」暗精靈如此介紹。

　　書本一本接一本被火舌吞噬，一堆接一堆被搬過來等待焚燬，圍觀的精靈族似乎沒有覺得半點可惜，只有其他種族的人交頭接耳，低聲討論。

　　只是沒有人因此大聲反對。

　　焚書坑儒。

　　這算甚麼學術自由呀？

　　「院長，請等等！」阿傑看不過眼，站出來，說：「可以請院長先解釋一下，這些書本錯在哪裡嗎？」

　　「我不會跟你逐一說明，它們大多都是外國著作，它們不了解我們的文化，犯了一個重大錯誤，就是罔顧國家安全和世界和平，試圖在文字之間散播反動訊息。」

　　「這種模稜兩可又含糊不清的理由，你以為在場的所有人都會認同嗎？」

　　「你們不得不認同。」院長又將整疊書本拋進火海裡，「在國家認可的範圍裡，你們可以自由地、正確地追求知識，為了保護你們不受錯誤知識荼毒，我們有必要將有害的書本消滅。」

　　「你這種不是叫做教育，而是叫做思想鉗制。」

　　「我們本國的教育方針不用你這種卑劣的人類來說三道四！」

　　阿傑忍無可忍，跟精靈族的院長吵得面紅耳赤，暗精靈和其他前來交流的學者聽著覺得阿傑有道理，就加入對話支援阿傑，相反，一直受著這種教育長大的精靈族非常自然地站在他們的院長那一邊。

　　學院中庭因而忽然展開了一場大辯論，吸引更多人加入戰團。

　　分歧源自於大家對「自由」有不同的解讀。

　　對於精靈族而言，所謂的「自由」就是國家所賦予的恩惠，國家有權修訂「自由」的幅度，人民可以在國家允許的範圍內「自由」行動。

　　對於阿傑或者其他種族的人來說，「自由」是一種價值，每個人都應該享有絕對的「自由」，同時應該為自己的「自由」負上責任，在享受「自由」的同時，人們應該首先思想「自由」的後果。

　　譬如說，阿傑現在有絕對的「自由」拿起刀劍將院長殺死，但在行動之前，他應該思想這種行為所帶來的後果──他會被捕，判刑，甚至以死填命。於是，阿傑能夠運用他絕對的「自由」，打消這個代價沈重的念頭。

　　世界由不同的自由碰撞而成，我的自由可能會觸怒你，你的自由也可能無法得到其他人的認同。世界容許多不勝數的自由思想同時存在，起初是為了促進文明的進步，然而，文明一旦進化到某一個程度，就會起變化，變得害怕這種只能靠人們自身的自律來約束的強大力量──自由。

　　自由的碰撞可以建立一個文明，也可以摧毀一個文明。

　　為了保護自己，當權者總會試圖將「自由」控制在自己手裡。

　　「如果哪天國家說你們一直所學的都是錯誤，難道你們也不懷疑一下嗎？」

　　「我們為甚麼要質疑天子大老爺所贈予的哲理呢？他雖然只讀過小學，但他的智慧都比我們大呀！他說的，都對，不會有錯！」

　　澄澄一直在旁邊不知如何是好，既勸不住阿傑，又被陸續湧至的人群越擠越後，最後更被擠出去了，只能在人群的外圍看著辯論的聲音此起彼落，彷彿一個甚麼都搭不上嘴的局外人，無力地等待不知道何時才會結束的混亂奇蹟地得出結論。

　　「這位小姐，沒事嗎？」

　　忽然，有人出現在澄澄身後，接住她那因為被人群擠擁而跌倒的身體。

　　粗壯的膀臂，高大的身材，強勁的肌肉，銀白色的毛髮，看起來應該是一頭狼的獸人，意想不到的溫柔。

　　「嗯、沒事……」害羞了。

　　「這裡人多，有點危險，如果你不介意，我帶你去一個安靜點的地方休息一會，好嗎？」

　　「啊、嗯……」

　　二零四七年，九月，十二日，星期四，上午十一時四十三分。

　　池薄冬赫加。

　　獸人商會。

　　雖然健仔哥他們跟阿傑同一時間出門，但因為早上的商會非常忙碌，商會會長到現在才有空閒接見他們。

　　「不好意思，我們商會太多事情要辦了。」會長的身材比其他獸人肥胖，看來不是很注重健康的樣子。

　　「沒關係。」

　　「那麼，你們是想來……打聽甚麼？」

　　「如果我們想在這個地方做點小買賣，你們商會能夠幫上一點忙嗎？」

　　「我想想……」所謂肥水不落外人田，這頭肥豬才不會輕易將賺到的錢送給別人，「我有一批賣不出去的毛皮，如果你們不介意接手的話，我願意低價出售給你們。」

　　聽著就覺得不是一單有賺頭的生意，但健仔哥還是想先看看這批毛皮再作打算，始終他們若要賺錢，商會還是最方便的渠道，不能輕易放棄。而且，如果他們打響了名堂，就能有機會在這個國家結識一點大人物，對實現他們的終極目標來說可是一道捷徑。

　　「嗯……」未看到貨物真身，單是嗅到那種難聞的味道，就知道這樁生意太難搞了。

　　商會會長叫人拆開木箱，毛皮看起來一點不吸引，多有破爛，似是將長久以來賣不出去的瑕疵品放在一起，不知道如何處理而已。

　　「這……賣不出去吧？」外賣輝對做生意不在行，但他說得不錯。

　　健仔哥隨手拿起一件仔細檢查，說：「這就得看我們能不能將腐朽化為神奇了。」

　　「你是認真的嗎？」外賣輝希望健仔哥能夠三思。

　　「會長，這裡的貨，我全要。」

　　雖說別人開出了一個超低價，但外賣輝總覺得這樣太不值得，對方在這裡做生意已經有好多年經驗，他都明說這是賣不出去的垃圾了，健仔哥真的有辦法將無用的東西變成有價值嗎？

　　健仔哥和外賣輝將買下來的幾箱毛皮搬上馬車，同時經過商會用一個相宜的價錢在市中心租了個地方，樓下是店舖，樓上可以用來當工作室，買下來的毛皮直接運到店裡。

　　「我們在商會待了那麼久，你有觀察到甚麼嗎？」健仔哥如此問道。

　　「吓？」

　　「他們沒有的東西，我們有。我們可以好好利用這個東西，將原本不值錢的毛皮，賣高好幾倍價錢。」

　　「真、真的嗎？」

　　健仔哥讓鳳凰和麒麟先將毛皮清洗乾淨，曬乾，裁走腐爛的部分，將還能用的部分放好。健仔哥和外賣輝則到城裡走走，看看獸人的毛皮在市場上面的銷情如何。

　　「他們沒有，但我們有的東西，到底是甚麼？」外賣輝始終想不明白。

　　「你真的看不出來？」

　　「不，一點也看不出來。」

　　「你知道『譽民』的價錢為甚麼那麼便宜嗎？」

　　「我知道！老闆常說，做生意最重要是公道，賺錢可以，但不可以賺得太盡。」

　　「獸人的想法跟我老爸的想法一樣，一樣老實，太老實。」

　　「吓？」

　　健仔哥在市場裡花了不少錢，說是店裡需要用到的各種東西：剪刀、針線、衣架、鏡子、顏料……五花八門，各式各樣，外賣輝看著錢袋裡的金幣一個一個地消失得所剩無幾，總覺得有點擔心，「真的沒問題嗎？」

　　但見健仔哥信心滿滿的樣子，又已經騎虎難下，就只能硬著頭皮上了吧。

　　而且，在外賣輝記得的過去之中，健仔哥大多的決定都是對的。

　　那就希望他這次不要失手好了。3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iXEHr0V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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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眼裡所見都是沒用/有用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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