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境照背後的故事就由你來創造! - 倒影【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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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的景象與腦中的幻想交疊。一隻美麗的天鵝揮舞著翅膀、在湖面上跳著輕快優雅的舞蹈。

跳躍。轉身。輕柔的羽毛在空中飛揚著。

所有人的目光都離不開她——她的羽毛是那麼的潔白、舞姿是那麼的優美。

而她的表情，是那麼的悲傷。

***

「茜，今天是妳倒數第二次的公演嗎？」走在大街上，許雍甯問著孫茜，同時將手中的飲料一飲而盡。

「是啊，不過之後好像要再去別的地方公演耶。我可能又有一段時間不能回來這了。」孫茜答道。

「嗯，職業芭雷舞者真辛苦啊。」許雍甯嘆道。

「哈哈，沒啦。」

「對了，這次的公演⋯⋯她有來嗎？」許雍甯小心翼翼的問。

孫茜的眼神黯淡了下來。「嗯⋯⋯沒有。」

看到朋友這副表情，許雍甯一時之間後悔問了她這句話。「是、是喔⋯⋯不過別灰心，我想下次她就會來的！」她搭上孫茜的肩，為她加油打氣。然而，她在說這句話時，卻覺得心裡一陣空虛。

孫茜笑了一下。「我想是的。」

孫茜稍微加快腳步走在許雍甯前面。許雍甯暗自嘆了口氣。

她們在捷運站出口前停下。互相道別後，許雍甯便進了站準備回家。

途中，她在一幅海報前停下腳步。「呵呵，妳真的出名囉。」她看著海報，忍不住笑了出來。

海報上面有這一位帶著假面的女性，身穿白色舞裙，擺著優美的姿勢。旁邊有著幾個顯著的大字，寫著：

巡迴公演！一睹天才舞者「謎之面」

沒錯，這位女性便是孫茜——也就是人稱的「謎之面」。由於她在表演的時候從來不曾露面，因此有了這個稱呼。雖然沒有人知道她為什麼要蒙著面，但身為朋友的許雍甯卻是非常的清楚。

一想到緣由，她的笑容褪去。

「什麼時候⋯⋯妳才能自由呢？」她輕聲說，彷彿海報上的那人能夠聽見似的。

她轉身，不再回頭看那張海報。

下一次，就是茜在這裡的最後一場演出了⋯⋯

想到這裡，許雍甯像下定決心一般，拿出手機，撥電話給了某人。

「喂，您好。我是許雍甯，孫茜的朋友。我有件事要拜託您——」5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fFkeBaZsF

***

「呼⋯⋯呼⋯⋯」孫茜喘著氣。儘管身體已經疲憊不堪，她仍逼迫自己挺直腰桿，面對著鏡子，重複做著舞蹈的練習。

「今天的練習就到這吧。」指導老師說。

「沒關係，」孫茜說，「我還可以繼續。」

指導老師先是愣了一下，之後便搖搖頭苦笑。「即使辛苦也不懈怠。看來妳真的很喜歡芭蕾呢。」

喜歡⋯⋯嗎。她默默咀嚼這個詞，但始終對它感到陌生。

事實上，她從沒喜歡上過。

很累⋯⋯想放棄⋯⋯為什麼我必須做自己跟本不想做的事⋯⋯這種想法常充斥著腦袋。

「永遠要保持著美麗的樣子，懂嗎？」

這句話冷不防在她腦中敲響著。那是她媽媽曾經對她說過的話。

啊，是了。就是這個原因。

孫茜的媽媽是個很注重外表的人——或許跟她的職業有關吧，她是個揚名國際的女演員，因此，對於儀態與給別人的觀感，除了對自己要求很高以外，對孩子也不例外。

「媽媽，我們來跳舞！」小時候的孫茜配著電視上的歌曲扭著身子，做著逗趣的動作。今天媽媽難得在家，孫茜感到非常高興，希望媽媽能夠陪著她一起玩。

但媽媽看了這幅景象便皺了皺眉，走向前搭上她的肩。「茜，我知道妳是個好孩子。媽媽是為妳好，以後別再做那種滑稽的動作了。」

「但是⋯⋯」

「要隨時保持端莊和美麗，懂嗎？想想別人會怎麼看妳，別給別人留下壞印象。」媽媽直視著她說。「我知道妳做的到。妳可是我的孩子。」

「⋯⋯嗯，我做得到。」孫茜默默將原本在揮舞著的手放下，無聲看著走回房間的媽媽。

從小，她媽媽便因為工作而常常無法陪伴她，與她說過的話更是少之又少。儘管寂寞，孫茜仍盡力做到她媽媽希望她做到的事——永遠保持美麗的樣子。

「因為這麼做的話⋯⋯或許⋯⋯媽媽就會多看我一眼，稱讚我是個好孩子了⋯⋯吧？」

「怎麼了嗎？」指導老師向前關心動作停下來的孫茜。

「不，沒事。老師要不要先回去？我想再獨自練習一下。」

「是嗎⋯⋯但要適時休息喔，可別把身子搞壞了。」

「沒問題的。」

老師離開後，練習室只剩她一個人製造出來的聲響。而那些聲響，顯得格外大聲且刺耳。汗水滑下臉龐，但她沒有去擦拭。

沒錯，我還不夠努力。至今為止的演出，媽媽也都沒來看過。一定是我跳的不夠好——

她踢腿，轉了一個圈，停住。

——是腳伸的不夠直——

她彎下腰，手指輕點腳尖，再起身。

——手擺的不夠到位——

她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不夠的，美麗。

***

「孫茜，今天是這裡的最後一次公演了，要加油喔，我會在臺下看的。」許雍甯在後台對孫茜說。

孫茜欣慰的笑了。「妳這樣我壓力更大了。」她調侃道。

「咦？是喔，那⋯⋯」許雍甯有些不知所措，「唉呀，妳不要多想，別緊張！」

「嗯。謝謝。」孫茜覺得她的反應頗為有趣。「快開始了，妳也快找位子坐下吧。」

「好好好。」許雍甯說，「不過⋯⋯這個面具，」她指著它說，「妳這次也要戴著嗎？」

「是啊，畢竟這也是個賣點呢，不是嗎？」她自嘲。

「明明長的很好看卻要這樣遮住⋯⋯」許雍甯以聽不見音量的聲音喃喃說。「好吧，我要走了。」許雍甯回覆音量，並在下一秒換上了認真的語氣。「這次，要加油喔。」

「⋯⋯嗯。」雖然有些疑惑，但孫茜只是點點頭回應她。5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Wi6T2BWT2

她在臺上站定位。

音樂緩緩流出，布幕升起。

一面跳著舞，她一面觀察著臺下的觀眾，並很快就找到許雍甯的身影。

許雍甯揮揮手，孫茜在心裡笑了出來。

然而在她看見許雍甯身旁的那人時，她臉上的表情差點僵住。在那一瞬間，她似乎了解了許雍甯最後那個嚴肅的表情代表什麼意思。

媽媽，在臺下的觀眾席上，看著她的演出。

***5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ZQkwhk9Et

音樂開始了。許雍甯看著臺上正在跳舞的孫茜。

一直以來，她感到很自豪，因為那個在臺上的身影就是她的朋友。

但就在她得知孫茜其實是為了填滿內心的什麼才跳舞時，從此之後，她便無法以以往的眼光看待每一次的表演。

當然，孫茜跳的非常好，好到讓許雍甯產生一種錯覺。她覺得孫茜彷彿化身為一隻真正的天鵝，在清澈碧綠的湖面上，翩翩舞動著。優美的身姿總讓人離不開視線，且最後那個低頭看著地面的動作也使人餘韻再三。但她覺得，當孫茜低著頭的時候，就像是在思考著什麼，雖然被面具遮住了臉，但有一股莫名的直覺告訴她，如果把面具拿下，那一定是個悲傷的表情。

她瞄了一眼身旁的這位女性——孫茜的媽媽，也是名為「孫妤」的女演員。

那時，她打了電話給孫妤，請求她空出時間去看女兒的演出。

——「我的工作也很忙，我沒有這種時間。」她一開始便回絕。

「我明白您的辛苦，但是，孫茜在這之後便要到別的地方公演，您能去的機會更是寥寥無幾。所以，只有這次——」

「妳是要我丟下自己的工作嗎？」

許雍甯沈默了一下。「是的，沒錯。」

「我先說清楚，我已經很有禮貌告訴妳——」

「請您一定要來，我拜託您，」許雍甯無視她那嚴厲的口氣，「這可能是您唯一的一次機會了。」

「⋯⋯什麼機會？」

「正視您女兒的機會。」

演出進行到一半。

「阿姨。」許雍甯這時輕聲喚道。

雖然自己是個局外人，但她仍忍不住想要開口。

「⋯⋯什麼事。」

「您覺得她跳的怎麼樣？」

「很好。」孫妤頓了一下後又說：「非常⋯⋯好。」

「不過您知道嗎？她其實完全不喜歡跳芭蕾喔。」

「什麼？」孫妤轉向許雍甯。

「是的，您沒聽錯。」許雍甯靜靜的說。

「那她⋯⋯為什麼還要⋯⋯」

「是為了您。阿姨。她是為了您才這麼努力的。」許雍甯看著前方：「儘管外界都說她是難得一見的『天才』，但就我眼裡所看到的，她並不是什麼天才，她之所以能夠跳的這麼好，是因為她不曾間斷的努力及督促自己的決心。她為了讓您能夠注意到她，真的做了許多努力。」

「為了⋯⋯讓我⋯⋯」之後，孫妤便不發一語。

「展現出她最美麗的一面。」許雍甯說：「她覺得這是您所期望的她。」

而到了快結束之前，孫妤深吸一口氣。起身。

***

孫茜看見了離席的媽媽，還有追上去的許雍甯，一顆心沈了下去。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她以最後一個姿勢作為收尾，定格在臺上，等待布幕拉下。

如雷貫耳的拍手聲響起，那些聲音彷彿迴響在巨大的洞穴中，使她暈眩。

看著地面，感覺自己又回到了練習室，看著鏡中的自己，只不過，那人的臉上多了一個面具。

「她來了，但妳卻沒辦法留住她。」鏡中的自己斥責道。

因為妳做的還不夠。

「真以為用這個就能夠不被發現。」鏡像指著面具嘲弄。

以此，隱藏起那個醜陋的自己。

鏡面泛起漣漪，孫茜發現自己在哭。

「哭什麼。」鏡像毫不留情說，但臉上也劃下一道眼淚。

「茜。」

這時，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叫住了她。鏡子破碎，影像消失，臉上的淚水也突然乾涸。周圍恢復成原來的樣子。孫茜轉頭，看向出聲來源。

「媽媽。」

像之前一樣，孫妤皺著眉走向前，但這次，她抱住了她。「⋯⋯妳跳的很好喔。」

孫茜睜大眼，在媽媽的懷裡僵住了。「我⋯⋯」

「雖然說這句話有點太晚了，」孫妤輕輕取下孫茜的面具：「但在我心裡，妳一直都是最美麗的。」

孫茜止不住的顫抖，將頭埋入媽媽的頸肩。「但是⋯⋯我⋯⋯」

孫妤輕輕將女兒臉上的淚珠擦乾，「謝謝⋯⋯也對不起。」

孫茜搖搖頭。

「走吧。」孫妤拉著孫茜起身。

孫茜哽咽的對著在一旁看著的許雍甯說了聲「謝謝」。

許雍甯最終只是笑了笑，目送兩人離開。

「那個⋯⋯剛剛那位是⋯⋯」有一位工作人員向前詢問。

「喔，是她家人，別擔心。」答完這句後，許雍甯便走到臺中央，拾起被放在地上的面具。她走下臺，把面具放在第一排的一個空位上。

她抬起頭，環顧四周，現在現場只剩處理雜事的工作人員，觀眾都已經離開。

「這個也不需要了呢。」輕聲說完這句，她也離開了那裡。

被留下的面具因為反射光線而閃爍著。

那一明一滅的光芒，就彷彿湖面上正倒映著一個陰影。5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0S33Sa3Sy

而陰影，逐漸消逝於輕輕蕩起的漣漪之中。5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CdjtAO17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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