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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聲作響,湖面激起的是陣陣漣漪,接著一抹白色竄起。
今日夜色迷濛,冷色的月光倒映在湖面,照映在那上仰的頭頸,絲緞般的黑髮披在肩上、浮在水面,襯得透明的身軀、透明的臉孔更為空靈。
一雙眼輕輕地張開,淡漠的眼神清澈見底,低下頭似乎在檢視自己是缺的一隻胳膊還是缺了一個人?
他緩緩笑起,嘴角那弧度,輕淺輕淺,「今日氣氛佳,是缺了什麼?」
無人回應,陣風吹向四周草叢,沙沙作響。
「唉,想說今天沒事,出來晃晃萬萬沒想到沒人賣這面子。」又是這樣?有個聲音在心底迴盪,烏黑的眼珠子透著失望,他撩起一把水接著鬆手,水滴答滴答落下,水花四濺。
躍上岸邊,原本浸水的白色長袍已經乾了,披在他那透明的身軀,冷冽的月光直直穿透過去,他成了一個虛幻的薄影,看不清的精緻臉孔,勾勒不出的柔韌身軀,雌雄莫辨的曖昧。
踏著緩慢的步伐,走在草地上,留下一窪窪水漬,滴答滴答,無人的夜晚,無人的水潭,愈顯寂靜,愈顯幽森。
他獨自走過數個寒暑,是多久,他數不清也不想去計算,時間對他而言毫無意義,只是一個倒數著所遇到的誰又將離去的指標。
就像今天,那人沒來,也許是對方驚覺他只是個笑話,不存在的存在,那便是最好的;抑或是對方不會再出現了,無預兆的離去,這才是他怕的。
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那傷痛他過不去。
第一個直視他的存在,就算每天提心吊膽,害怕被發現,但還是想接觸的人,「穆夏……」你在嗎?低聲喃喃,似乎是希望這樣就可以把對方喚出來。
滴答滴答,水波蕩漾似乎在回應著他的呢喃。
「呵。」一聲輕笑,那熟悉的聲音盪在耳畔,似乎只要一回首,就能看到那熟悉的容顏。
「揚瀾。」還未等他反應,對方已站在身後,就像從前一樣趴在他肩上,下巴擱在肩上,瞇著眼享受這一刻的溫存,只是當年的小小男孩,都比他高了。
揚瀾無法一如穆夏的輕鬆,他驚愕道,「夏,你……」去哪了?話梗在喉頭吐不出。
「噓,我啊,做了筆交易。」穆夏輕笑。
眼角瞥向他,揚瀾蹙起眉頭問道,「什麼意思?」
「嗯,就是可以永遠在一起的意思呀。」穆夏正對著揚瀾烏黑的眸,「瀾,我是屬於你的,可不能丟下我啊。」可憐巴巴地望著,水霧漫上了那棕色的眼珠子。
「……我知道了。」愣了一下,回瞪他一眼,「你到底做了了什麼?」
「既然你這麼想知道,那我就……」還未說完,便被一技肘擊打斷,揚瀾揚目,「直接說。」
「好…這下手真……好好好,我說,我說便是……」裂著嘴叫道,不過在看到揚瀾的那看傻子的眼神,認真說道,「瀾,你知道你不見多久嗎?」
「我不見?」揚瀾詫異,他不記得,「多久?」
「六年。」頓了頓,「我都找不到你,就坐在這裡等,等啊等,到我去想辦法找到你整整六年,啊,到現在九年了。」兩人並坐在草地上,依偎著。
「……抱歉,我不知道,會睡這麼久。」沉默了良久,揚瀾幽幽說道,「我……」
「你記得,你的當然記得,你說,『穆夏,我若回不來,你就走吧。』瀾,我做不到,我除了一直等就是去找你,我怕等不到,又怕等到了也只是一場空。」男子他不似方才的柔和,取而代之的是強勢,「所以我去做了一筆交易,我和閻王打賭,若我回得來,那便是永生。」多麼危險的承諾。
「你…我……」千言萬語哽在喉頭,吐不出也咽不下,只能換為一個真摯的吻。
我的存在是為遇見你,你的存在是為迷醉我,兜兜轉轉了數年,一回眸仍是當年,你用一生許諾,我拿什麼回覆。
唇舌之間交纏,繾綣的纏綿,瀲灩的水光,這吻亦如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