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吧!」真冬說道,幾秒間內心竟然如同一輩子的煎熬似的,他放下了眼前圖畫,握緊葉夜的手,往黑暗處奔去。
四周不停的搖晃著,隆隆怒吼不時傳出,感覺整個地道隨時會崩塌。四周的縫隙落下的土沙,讓本身就漆黑的地道更加難以辨別,空氣也讓兩人難以呼吸。隨著緊張的氣氛不斷擴散,兩人的腳步也不斷加快,就在此時,身後的人兒身子卻忽然一矮。
真冬急忙停下腳步,回首只見葉夜跌倒在地,當手電筒打照下,一張臉毫無血色,本該紅潤的雙唇如今更是慘白。
「妳…妳還好吧?有沒有哪裡摔傷?」真冬擔心的說,上前想扶起葉夜,卻在此時,手電筒打照在身後的來路,土石不斷的漫延過來,似乎由著剛剛的坍崩處,不斷落下。
「快…快起來…我們…我們逃離這禮!」真冬緊張的說道,急著想將葉夜拉起,然而對方卻推開了他的手。
葉夜搖了搖頭,只著密道的另一端,嘴上怪異的勾起微笑。
「說…說什麼傻話!我們會一起逃出去!不要隨便放棄!」眞冬朝著她吼道,用力的想拉起對方,然而葉夜卻像雙腳失力一樣癱軟在地上。
葉夜回頭看著不斷湧來的土石,一把推開真冬,食指往下指,嘴角依舊掛著微笑,緩緩的搖了搖頭。
「妳!妳少開玩笑了!」真冬怒吼道,當手手電筒朝著葉夜所指的地方照去,卻再也怒不起來,下身的睡褲,左後腿部一片鮮紅,腳底板更是鮮血淋淋。
他一把抱起葉夜,朝著出口不斷奔跑,他怎麼會沒發現?怎麼會這麼大意?葉夜一直打著赤腳,而這裡的石地經年累月的被侵蝕著,又由著濕滑變的尖銳。
她一路忍痛想逃離這裡,直到剛剛被絆倒,後腿劃破,才放棄的!而他剛剛卻認為葉夜是累了,自我放棄,甚至起念想將她丟下。
「很痛嗎?」真冬抱著她,不斷的朝黑暗中奔去。
「……」葉夜搖了搖頭。
「為什麼不說?」
她一然搖了搖頭,伸手筆著手勢。
「我要妳開口說!」真冬說道,他認為慘白的臉頰是失血過多導致的,雖然不確定這樣是不是管用,人家總說別讓病患昏迷。再說葉夜明明會說話,幹嘛現在還對他比手語。
給他的依舊是手勢,緊張的氣氛渲染,與葉夜的態度,都讓如今的手勢變的簡單無比【放我下來。】
「我不要!大不了就是死而已!還有…我不想跟你說話了!除非…妳開口回答我!」真冬說道,語句因為疾行而變的斷斷續續的。
他使勁的往前跑,在也不看懷裡的人一眼,因為對方不肯說話,另外他自己也發現,奔跑中說話會讓氣息不順,那不如一心一念想著逃脫就好。
起初葉夜在他懷中似乎有些掙扎,隨著腳邊不斷上升的汙水,轉變成咿咿呀呀的聲音,彷彿真的把自己當城啞巴,焦急的將手擺到真冬的眼前,比出一個又一個的手語。
「唉~妳別亂了!」真冬說完,一口朝這雙胡亂揮舞的手咬去,疼的葉夜縮回手來。
水位不斷攀伸,眼見已經到了膝蓋處,眼前卻出現了絕望,看著隧道到底了,卻沒有出口,真冬無奈的停下了腳步。
「旁…旁邊…」懷中傳來微弱的聲音,真冬急忙朝左側看去,隱沒在黑暗下的竹繩梯就這麼藏在一旁。
他放下了葉夜,抓著繩梯爬上去,用力的推開頂端的蓋子,蓋子一開,立即湧入大量的雨水,繩梯竟然也同時被扯斷。
碰—真冬跌回地道中,吃了好幾口汙水,屁股疼的讓她難以忍受。看向一旁的葉夜,她只剩頭部還在水面上,脖子以下全落入水中。
見狀真冬連忙爬了起來,一把抱起葉夜:「一個死…總比兩個死好…」他說完,直接將對方報到出口處,把她往上抬去,汙水一滴滴的落在他的臉龐,隨後轉變為深紅色。
「再努力一些,絕對要活著哦!」真冬擠出最後一絲鎮定告訴對方,看著葉夜抓住洞口的邊緣,不斷的往外爬去,腳上的傷口也再度滲出血紅。
直到真冬再也看不見那滿是鮮血的睡褲,他也鬆了口氣,然而洞口卻再度冒出人影,女孩伸長了手望著他。
「沒用的…夠不到…」真冬笑了笑,這距離雙手根本接觸不到,再說…他剛剛就接受了。
原來他也會害怕阿!他曾認為自己根本不怕死,然而崩塌的當下,他只想逃…如果不是良心的譴責…他會棄她不顧…
真冬淺淺的笑了笑,最少…這樣也不壞,他認清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最後繩索斷了,絕望下他只希望她能活著。
看著洞口已經消失的女孩,她剛剛還比了些什麼,她到底想說些什麼?又為什麼不開口?傷口很深嗎?暴風雨著今夜能否安全回家?
太多太多了…如果可以他想知道…但是…大概沒機會了吧!
水位上伸的速度加速了,如今已經淹到胸口了,雙腳也被土沙牽制動彈不得。或許…有錢未必有命花,如果這樣…他還不如把錢分給有需要的人…
就當真冬無意的亂想,一條麻繩拋了下來,他訝異的看著洞口,認定已經離去的女孩出現在眼前,她比出要真冬將麻繩綁在腰部的動作。
真冬照做了,看著洞口那雙小手拼命的拉著纜繩,卻終究拉不動。
水位到了真冬的下巴,眼前彷彿有著一線生機,他的心思卻如此的平靜,就這麼看著葉夜努力的想救他。
「等…等我——」葉夜嘶吼的朝著他吶喊,雨水打濕了她的臉龐,真冬不確定臉頰上的是雨滴還是淚滴,女孩的話,是真意,還是只是安撫。
看著再度消失在洞口的女孩,或許…這些也不那麼重要吧!眼前再也看不見洞口的動靜了,汙水蓋過了真冬,呼吸不到空氣讓他痛苦的掙扎著。
卻也在同時,雙腳緩緩的從淤泥中抽出,身子緩緩的往上升起,當雙腳完全脫離淤泥後,繩索的拉力也變快了…直到他整個人被拉出了洞口。
「咳咳…咳咳咳…」真冬口中吐出好幾口汙水,視線由模糊轉成清晰,看著這條粗麻繩,繞過一顆又一顆的大樹,繩子的末端,葉夜就這麼躺在大雨中。
真冬見狀,立刻爬了起來,趕到她身旁,只見她胸口急速的起伏,大口喘著氣,臉頰掛滿著笑容,露出兩顆小巧的虎牙。
看見這情景,真冬也安了心,這時才注意到,兩人的位置就在那棟木屋後,這麼說來,兩棟木屋由著暗道互通,女孩也就每晚偷跑到他房子找圖畫。
真冬搖了搖頭,這些重要嗎?將思緒消去,拖著精疲力竭的身子,他將葉夜攙扶起來,撐著她往木屋走去。
鮮血滴落在草地,葉夜一跛一跛的由著他的攙扶踏出每一步,此時真冬不由的感謝她,不只因為對方沒拋下她,甚至回想當初劃傷腳後,葉夜一定認為自己是累贅,要他不要管她,然而剛剛呢?為了一個陌生人她竟然不顧自身的傷……
來到門前,真冬敲了好幾下的門,內部卻沒有回應,就在此時,葉夜撐開身子,雙手在胸前比出ㄧ個大叉,跛著腳走到窗邊,拿開花埔,下面居然藏著鑰匙,拿起這把鑰匙這才回到木屋前,將門打了開來。
屋內漆黑一片,根本沒有半個人,女孩卻指了指一旁的木櫃,上面擺著一台舊型的傳真機。
扶著女孩兩人來到打字機前,一張不知從傳來的傳真,劃著一個西裝男子,坐在一艘船上,深後的小島籠罩在烏雲底下,大雨滂沱,卻又在島上打了個叉,一旁又畫上一個太陽與問號。
葉夜開心的拿下傳真,從打開除桂,掏出蠟筆,在紙上畫著女孩,烏雲滿佈的房子,然而站在下面的女孩臉部卻被放大到整張圖的三分二,隨後畫上一個大大的笑臉,放入傳真機回傳。
「……」真冬看著這一切的動作,這是她一定要趕回來的原因嗎?要和家人報平安?只是這交流方式也…太…太怪異了吧。
看著女孩吐了口氣,撐著身子,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她看著真冬,然而雙眼卻不斷的瞇起來…
「喂—妳…妳還不能睡哦!」真冬連忙上前搖醒她。
葉夜一臉訝異的看著他。
「還不能睡哦!」真冬重申一次:「不然我可是會直接幫你換上衣服的!」
他恐嚇的說道,葉夜聽完隨即抓緊衣領,恐懼的看著他。
「恩,這次說真的哦!妳已經感冒了!不可以這樣睡著,而且傷口…」他撇眼看去實在不想去細思還不斷泛出鮮紅的睡褲下,那傷口到底有多深。
葉夜點了點頭,由著真冬攙扶著,來到二樓的房間,拉開衣櫃挑了幾件衣裳轉身走進衛生間,進去前彷彿擔心什麼的又撇了真冬一眼。
「這孩子…」真冬搖了搖頭,難到真把他當色狼了?他搖了搖頭環顧房內,擺設的物品給人一股童話風,剛剛衣櫃內也都是米白色的衣裳。
當衛生間的門再度打開,真冬連忙扶著她坐回床上,詢問下由葉夜劃出地圖告知醫藥箱在哪,雖然畫的歪歪扭扭的,最少也看的出來。
他找到醫藥箱後,趕回臥房,託高葉夜的後腿,卻也因為這個動作洋裝裙擺往上伸去,葉夜連忙拉著自己的裙子,雙腳胡亂的擺動。
「不要…不要亂動拉!」真冬說道,拿起一旁的被子蓋住葉夜上半身,隨著這個動作,葉夜竟然完全靜止不動了。
「……」這…跟真的鴕鳥一樣…真冬心中無語道,看著腿後那到怵目驚心的傷口,讓他胸口發緊,由著膝蓋彎處一條長長的傷口延伸到腳後根,鮮血到現在還往外蔓延。
真冬將它放回床上,又看著依然一動也不動的葉夜,搖頭說道:「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說完,伸手將已經外翻的裙擺翻回原本的樣子。
怎麼把自己藏在黑暗處連一開始擔心的事都會忘記?他心中不解的問道,坐道床頭,掀開被子。
被子被掀開的葉夜,如同見光死ㄧ般,急著找陰影躲藏。
「我…我有這麼可怕嗎?」真冬不解的問道,得來的卻是葉夜的連連點頭。
「……」他無奈的搖搖頭:「傷口很深,等等清潔和上藥會很痛哦!」
葉夜聽了大張的眼睛,也不知道她理解了沒,只見她連連點頭。
「……」真冬也不知道該不該解釋,最後作罷將被子蓋了回去。
回到床尾,他將對方的雙腿放到自己膝上,起初沾了消毒水的棉花棒碰觸到傷口時,雙腿的主人還顫抖著身子,然而幾分鐘不到卻在無動靜,ㄧ直到藥上完了,連一點聲音也沒有。
「怎…怎麼搞的?」真冬不解的掀開被子,看著趴在床上的她,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
「這樣…都能睡著嗎?」他無奈的說道,將女孩抱了起來,讓她平躺著睡在床上,伸手壓在她額頭,似乎也沒有很燙,這才替她蓋好被子。
自己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稍歇息。
破曉的陽光畫破了地平線,伴隨著林鳥著喜悅,喚醒了睡在椅子上的真冬,看著窗外,這場暴風雨來急,去的也急。
他腰酸背痛的伸展著筋骨,走到葉夜身前,她依然熟睡著,嘴角掛著淺淺的笑容,可能做了什麼好夢吧!
真冬再次檢查對方的體溫,也順變察看傷口也沒有出血,不過一切安好,他也就安心了。
看著即便被翻來翻去也沒醒來的葉夜,真冬也只能苦笑著走出木屋,該說昨天讓她太過疲憊還是什麼?這樣都醒不來,大概睡著時被宰了也不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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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度假木屋,眼前一片狼藉,打開木門,屋內更是慘烈的令人無法直視,真冬嘆了口氣,或許他就是勞碌命吧!捲起袖子開始整理殘跡,也修補破損的窗子。
這一天從忙碌中過去,她並沒有出現,第二天打理好一切,他依然沒有出現。
第三天了,真冬擔心著是不是發生什麼事,卻在此時葉夜蹦蹦跳跳的來到他的眼前。
「怎麼又是妳?」真冬看著他問道。
葉夜彷彿聽出真冬不快的語氣,低頭不語。
「妳之前用暗道一再打擾我。」真冬雙手環胸聲音也更加不滿:「算了!最少現在清靜了!暗道坍塌了!這下妳也進不來了吧!」
聽了真冬的話,葉夜抬頭看著她,苦著ㄧ張臉,而真冬態度依然堅決,彷彿察覺了真冬的意思,葉夜難過的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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