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娘們的……父親……」
就在我呆住了的時候,博士再一次地問道。
「怎麼樣,少年?真的沒興趣上車聽我說話嗎?」
我雙眼看著昏迷中的鈴谷,背脊卻冷汗直流。在鈴谷倒下了的現在,我們就算想逃跑都逃不了。
「看來我沒有選擇的餘地喔?」
但即使如此,我還逞強地露出苦笑。因為在這已經什麼皆輸的情況下,我不想連氣勢也被對方壓倒。只是這時博士的部下像是很急躁的想要把我從鈴谷身旁強行拉上車,令失去我支撐的鈴谷再次地倒臥在地。但博士伸出了手又一次阻止了他們的行動。
他們鬆開了緊抓著我的手,同時傳來了博士的聲音。
「即使她現在看起來像是昏迷,但其實還是能夠聽到我們說話的。在最後有什麼想對她說的嗎?」
不知道是因為憐憫還是什麼,博士給了我一個像是說遺言的機會。但這舉動只有令我變得更是火大。
雖然我不認為他們能對我做什麼,但以防萬一,我還是把自家的門匙放在鈴谷的手中。
「我很快回來喔,妳要等我!」
說完這句我就自行乘上了博士的車,部下們也走過來替我把車門關上。但在車門還沒完全關上的時候,我隱約聽到了博士如同浮絲般的微細聲音。
「雖然很遺憾,但是請妳不要怪我喔……鈴谷……」
汽車開動。我無言地在車中望著還躺在地上的鈴谷,慢慢隨著我們的距離愈來愈遠,最後終於在視線裡消失。
「請問博士特地來找我這一介平民有何貴幹?」
隨著鈴谷的身影消失,我壓抑著的怒火終於得到爆發。我極不客氣地向坐在旁邊的博士問道。但看來博士沒有馬上為我解釋事情的打算,而且不知何時他又回復了那種討厭的輕浮語調。
「少年喔……不要太心急。急性子只會壞事情喔……就像現在那麼樣。」
「壞事情?我倒想知道是怎麼個壞法!是你們先找上我們的吧?」
「不不不!此言差矣!使計把我們迫出來的不就是你嗎?而且說話別這麼充滿敵意,我是來幫你的喔。」
「是嗎?怎麼我倒是覺得你是想害我多一點?」我不以為然地回答。
「真的喔!我是來告訴你一些你絕對想知道的事情,包括艦娘的真實用途,以及為何而存在……那是自鈴谷出現以來一直圍繞在你心中的問題對吧?」
我無言以對。的確這話題是相當吸引人,可是我同時擔心著倒下了的鈴谷。只是再次像被讀心似的,博士接著說。
「至於你那位小情人,現在應該已經醒了吧?畢竟我們只是讓她短時間機能停止了……」
但我依然沒有回話。雖然他解除了我的憂慮,但我依然無法平心靜氣地跟面前這男人進行交談。而且他在最後那個有所保留的語氣還是很令我在意。
有一段時間只聽到汽車引擎的運轉聲以及輪胎與地面的磨擦聲。經過這沈默氣氛之後,博士像是束手無策般嘆起氣來。
「唉,不然你就當是聽別人說故事好了?」博士搖頭埋怨著︰「真是搞不懂現在的年輕人……」
就在我正想反駁他幾句的時候,他接下來的開場白卻完全把我的這個念頭從腦海中踢飛了。
「深海棲艦是真實存在的。」
沒想到如此的一句就引起了我的好奇心,而博士則開始長篇大論般開始了他的解說。
「世界各國的船隻早在二次大戰之後就不斷受到它們襲擊,因為從來沒有被襲擊卻依然生還的人們,所以到近年科技進步我們才得以證明它們的存在。在證實它們存在之後各國當然想盡辦法消滅它們,可惜一般的常規武器對它們傷害極少。然後最近日本海軍幾乎犧牲了所有兵力以及一個城市作為代價,終於成功將它們的一個小隊——6艘深海棲艦擊沉。」
「海軍在場打撈到它們的核心,立即交給科學家們研究……我也是其中一份子。我們發現它的功能幾乎跟我們的大腦完全相同,擁有高度智慧,說不定它們其實是生物。但從他們擁有著二戰時期程度的武器這點,衍生出一個更可信的說法——它們其實是二次大戰犧牲者的亡魂。」
「我們研究核心打算找出它們的弱點,卻意外地發現核心可以重新利用。只要再次給予核心足夠的資源,它就能夠再生。而內裡的意識可以靠電腦來重新篇寫,能給予它們人工智慧。而我們的研究所得,就是艦娘……」
說到這裡博士的語氣明顯變得難過,表情也不自覺變得嚴肅。但他依然繼續地說了下去。
「我作為人工智能的始創者,我將人工智能完成之後,封鎖了她們的感情迴路。令她們作為只是披上人皮的機械人連同主程式交給日本海軍……」
「為什麼?」
然而當我聽到這裡,我終於忍不住的問道。可是博士也沒有猶豫,單純地帶著苦笑回答了我的問題。而那答案卻令我一時無語。
「因為我不想她們帶著人性上戰場……」
「我設計的人工智能太過完美,心智上她們跟一般的少女完全沒有分別。這點你也應該很確切了解了吧?那麼我不想她們帶著感情踏上地獄之路的心情你也應該能夠明白吧?」
博士說完之後並不是在期待我有什麼反應,只是閉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一下。
「總之我把她們的感情迴路封閉了。沒想到因為她們只懂機械性的服從指令,日本海軍覺得不足以對抗擁有智慧的深海棲艦,結果試圖破解我設下的封鎖。為此他們開發了模擬控制艦娘的網絡遊戲進行了實驗……」
「《艦隊收藏》!」我不禁小聲地說出這個名字。
「沒錯。他們在玩家當中隨機進行實驗,把那玩家的秘書艦實體化,跟玩家進行交流,試圖喚醒艦娘被封印的感情。而你也是其中一個實驗者,而且大概也是最後一個……」
「怎會……」我一時很難接受這大量訊息。但假若一切照博士所言,這之中還有著一個違和之處:「但鈴谷……我初次見她時,她已經是個會哭會笑,能愛能恨的少女了喔?」
「這證明他們已經差不多全破解了我的封鎖,而且我剛才也說了。你不是第一個參與的實驗者,而是最後一個。所以她能有如此程度的情感表現是很正常的。」
了解到事情嚴重性之後,我開始著急了。
「那……我之前的那些實驗者呢?他們的艦娘呢?」
只見博士雙手交叉放在嘴邊,只露出雙眼像是沈思般看著前方。
「很可惜……艦娘全都被回收,而實驗者大都被各種方法人間蒸發掉。只有某些合符資格的實驗者會被我引荐給日本海軍,這就是我本來的職責……」
然而博士說到這裡,我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領。但是我的手指還沒接觸到他的衣服,我整個人就被前方襲來的不明物體被壓制住,完全動彈不得。
經過了這番騷亂,車子自然地已經停了下來。
「你們……果然是敵人!你把鈴谷她怎麼了!」
臉容被強行擠壓進座位之中的我充滿恨意地吐出這些句子。但那個把我制服的人卻只是以讓我保持著不能動的程度,把我的身體壓向座位。無論是力度還是不適感都比那些部下們來得小。但這種事情我當時卻完全沒那個心思去了解。
「我說過了,我的工作只在觀察,進行回收的是由別的人負責。而我之所以身為研究者卻跑來這裡只是想盡可能地保護那些想反抗的實驗者至少可以不被殺害。還有如果可以的話,至少我想為她們選擇能夠善待她們的指揮官。所以我雖然不是你的同伴,但也不是你的敵人。」
說著博士把一張卡面塞進我的衣袋之中,然後正色地接著說。
「說真的,對於你能夠利用鈴谷使計把我迫出來的能力,我是給予很大的評價。而且那種把艦娘看作是人類但同時也認同她們身為兵器那一面的想法我也很喜歡。但你的這個行動卻令上層的人意識到這實驗的危險性,所以才在今天強行中止。就如我所說的……小子,你太心急了!」
「在你衣袋裡的卡片正是我給你的最後機會——是要選擇忘掉這一切生存下去,還是面對這一切挑戰未來,全在你的一念之間。」
然後車門打開,我被制住我的人給推了下車。我連跑帶爬地總算回復了平衡,這時我回頭望向車廂,只見剛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我制服的人竟然是個身穿和服的女人。
「大和,妳沒弄傷他吧?」
被博士提問的她只是輕輕地搖頭,然而那表情卻訴說著深深的悲傷。
「是嗎?小子你聽著!」而安心了的博士再次望向了我,語重心長地說道︰「你現在已經安全了,你的父母也會在數天後回家。但你得決定你今後的道路,如果你決定了的話,打我卡片上的這個電話號碼,我會幫到你的。還有就是對不起……」
車門的關上中斷了博士的話語,但他的那種表情、那個口型,我不會猜錯。但是為什麼他會說出這句,當時的我完全不能理解。
「請原諒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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