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仔,我都知難為左你,但係呢區啲租實在太貴,老竇真係頂唔順,唔搬唔得啦。我諗我哋會搬去新界嗰頭,你最好都搵定學校,到時可以慳返啲車錢同飯錢。你諗諗佢啦。」
一路上,柳小一回想父親對他說的話。
他與父母居住在市區一個狹小套房,隨著區內好些新樓盤落成,他們租住的套房租金也急劇上升。父母收入不高,兩人逾半的收入都花在租金上。經過商量,決定在月內搬出。由於柳小一就讀的中學就在同區,若然搬到市區外,交通費和時間必然大增,若可以轉到新居附近的中學就讀,當然最好不過。
聽到這個消息,柳小一不但沒有苦惱,反而相當高興,因為他就讀的學校附近有好幾個流氓團伙,經常敲詐勒索附近上學的學生,天生個子小而且看來好歉負的他成為頭號被霸凌的對像,以至每天上學都令他提心吊膽,早就想轉校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今天是週末,他不用上課,在一家小規模的貿易公司任職文員的柳太,因工作關係,要求他幫忙交收一份文件,地點是遠在新界的某個偏遠地區,而且是他將會搬過來的新居附近。柳小一之前也曾當過這樣的跑腿,幸好一切順利,文件交到客人手上。然而今次他的運氣卻差了一點。
「喂,咪行住。」
一名頭髮染得黃黃緣緣、手臂有一頭類似秃鷹之類的怪鳥紋身的青年喝住他。柳小一聽見這句話便心知不妙。
在紋身男旁邊還有三個跟他一樣面目可憎的不良少年,其中一個嘴裡叼著煙蒂,毒青蛙一樣的眼神盯著他說︰「𡃁仔,有冇錢喺身?」
這種事也不是頭一次了,兩三個月之前,柳小一正好碰上另一群不良少年在附近收保護費,剛從父親領到的一百元零用錢被搶走。儘管報了警,卻一直無法抓到那班人。之後他足足有一星期的早餐跟午餐都只能吃白麵包。
然而那次的地點是市區,這次倒霉的他卻在這偏僻地方遇上了另一伙人,而且這次的人數有四個,比之前遇過的還多。比上次幸運(也許是不幸)的是,除了他只是前往他母親的公司途中,手上還未拿到文件,另外就是——
「我只係得一百蚊喺身……」
一個頸上戴著黑色頸鍊、身型瘦削、眼神凌厲的青年說︰「黃馬,過去逗下佢。」
「係,黑柴哥。」
一個穿著黃衣黃褲的不良少年走上前去,不由分說便從柳小一的褲袋搶去錢包,打開一看,裡面果然只有一張一百元紙幣。
「一百蚊?唔帶錢學咩人返學?」
黃馬把一百蚊元搶走,並把錢包擲向柳小一的臉,柳小一本能地舉手擋格,錢包跌在地上。他慌忙俯身打算拾起,豈料黃馬竟一腳踩在錢包上,並且雙手揪著柳小一的衣領。這人力氣需然不大,但身子孱弱的柳小一還是被他提起,只得腳尖著地。
「大、大佬,有事慢慢講,我我我真係無錢喺身,你講下道理……」
「講咩道理呀?你係咪寸我呀?我同你講,我而家好唔妥你,就係要打鑊你,點吖?」
這裡是最近的捷徑,但也是危險的路,他是按手機地圖找出最快的路線才會經過這裡,可是地圖卻沒有提供安全數據,這次可謂完全中伏。若不是母親急召他幫忙,他大概會走大路而不會抄小路,早知寧可遲到也要繞道避開這班瘟神。如今飯錢被搶,搞不好還要捱打。
「問緊你呀,唔出聲重要眼啤啤?DLLM!」
黃馬握起拳頭,準備往柳小一的臉門直揮過去。柳小一毫無還抗之力,又抓住無法逃走,只能閉上眼接受現實,以及希望不會受傷太重。
「停手!」
一把洪亮的聲音響起,不良少年們紛紛轉臉。柳小一驚喜交集,一聽便知道遇上救星,豈料他往聲源一看,隨即心裡一沉。
那個紋身男喝道︰「死肥仔,關你咩事呀?你邊度架?」
「我喺邊度黎唔緊要,我只係咁啱路過,但係見到你地幾條友恰一個排骨仔咁冇品,我孟鐵權真係睇唔過眼,忍唔住要出手。」
只見一個極有「份量」、光看外形至少有二百磅體重的胖子,雙拳緊握,濃密粗眉下一雙大眼狠狠地盯著他們。
這個自稱孟鐵權的青年,語氣和姿勢彷彿在宣告他是一名專門伸張正義的熱血青年,凌厲的眼神可媲美電影中的武打英雄,然而其身形卻是惡搞影片裡的大胖子。儘管柳小一身處險境,但看見他的模樣,心裡竟有一陣笑意。
「吓?死肥仔,你唔係想學人出頭下話?哈哈哈哈!」黃馬出言譏諷,其餘幾個不良少年也放聲大笑。
「你地幾個人多蝦人少,賤唔賤格啲呀!」孟鐵權沒理會他們的恥笑,喝道︰「我警告你地好快啲走啦!」
「警告?哈哈哈哈!」叼煙男忍住笑意道︰「如果唔走呢?你係咪會過黎郁我地呀?」
紋身男調侃道︰「喂,我而家真係好——L驚呀,你係咪會過黎責死我地架?」
他們恥笑了幾句,黑柴收起嬉皮笑臉,說道︰「黃馬,咪鬼理佢啦。」
「知道啦,黑柴哥。」黃馬答應了一聲,然後回頭俯視柳小一,揪起他的衣領;而柳小一也對這個「重量級」的救星沒抱期望,繼續暗歎倒霉。
「喂,叫咗你地停手,你重夠膽繼續嚟?」
孟鐵權咬著牙,怒氣沖沖地走近他們。
「死肥仔吖,咁多嘢講?」
雖說那幾人並不把他放進眼內,然而對方一臉怒容地衝上前來,說不定真有點斤兩;況且對方一身厚皮肉,就算不會打架,光是被他那龐大身軀撞倒也不會好受,於是那戴著單車鍊的少年便走上前去試他一下。
豈料孟鐵權行到接近兩米的時候,忽然以極快的速度向他撲來。黃馬心裡一驚,沒想到對方竟有如此敏捷的身手,加上這胖子的體重必然不輕,即使沒被他打中,光是被他壓住說不定骨頭也會被壓斷,黃馬於是慌忙閃避,幾乎栽倒在地。
仍被挾持的柳小一也大跌眼鏡,想不到那胖子原來速度驚人,不動則已,一鳴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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