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凌晨時間，抬頭一望，夜空是如此漆黑無聲，沒有星光閃爍，馬路上只有一兩輛汽車經過，有盞路燈橙光一閃一暗，看來是故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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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門自動打開，我雙手插著淺綠色帽衣的口袋，進入明亮的便利商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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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琅滿目的微波食品，罐裝飲料，關東煮滾燙出香氣撲鼻的白霧，深咖啡色的茶葉蛋散發出一種濃濃的醬油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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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便利商店裡只有我一個顧客，還有一名正在打盹的男店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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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頭一動後清醒過來，注意到我，也只是有氣無力的說歡迎光臨，眼神渙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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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頭看向光滑的米色地面，再左顧右盼四周，天花板上的白色吊扇旋轉著，涼風吹向我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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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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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地面的反射景象來看，店門口的左上方，櫃檯與店員的正上方，座位區的右牆角，還有廁所的右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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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視器閃著錄影的紅光，我將口罩拉高，帽簷脫下，露出一頭蓬鬆的褐色頭髮，忽然我覺得頭頂癢癢的，所以伸手抓了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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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睛半瞇，還是覺得癢，但後來想想還是算了，先是走到一旁的食品區，取了一包我最愛的蔥燒牛肉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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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身看向一旁的生活用品區，再拿取藥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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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是韓式辣牛肉麵，日式海鮮麵，ok蹦，剪刀，醬油乾麵，廚房塑膠手套，黑色雨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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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歡迎光臨！」此時玻璃門叮咚一聲的打開，店員就像變了個人似的，精神抖擻的大喊道，我一時被嚇到，抱在手上的東西掉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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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禁頭探出去一看，只見進門的新顧客，是一名美麗到令人目不轉睛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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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著一道散發黃金光澤的長髮，她的肌膚猶如被白雪覆蓋，雙眼像是一對閃閃發亮的藍寶石，薄薄的嘴唇是一橫鮮明的粉紅，從這些稀有的外表特徵來看，她不是混血兒，就是個外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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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著一身白色連身裙，腳上是黑色的女性帆船鞋，店員熱情的手肘放在桌面上靠向她，詢問著需要什麼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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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少女似乎聽不懂他在說什麼，慌慌張張的笑著揮揮雙手，一直重複著說No，Than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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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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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美女就服務，見到我就敷衍？這樣明顯的差別待遇，著實的讓人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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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身為一個殺手，越是不顯眼，存在感越低，那就越好，我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的默認，將地上的東西全部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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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清點著手上的東西，然後啊的一聲，想起來還缺了哪一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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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伸向櫃上僅剩一捲的繃帶，忽然間，一隻纖細的小手同時伸了過來，食指與無明指碰到了我的手背，我與少女一齊將手收回，尷尬的互望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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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少女禮貌的道歉道，突然她睜大雙眼的雙手摀住嘴巴，發現自己說錯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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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中文講的挺流利的啊。」我推了推鼻梁上的黑色方框大眼鏡，開玩笑道，然後抬頭望向櫃檯後的店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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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知道自己因為太纏人，所以少女裝成聽不懂中文的忽悠了他，店員的表情比便秘還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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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充滿怒火的視線，射向了與少女搭話的我，我眉毛得意的一挑，對他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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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該啦，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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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要繃帶嗎？」少女向我問道，她碧藍的眼鏡裡彷彿飄揚著一片汪洋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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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我無情的回道，迅速拿走了繃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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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愣住的看著我，她大概以為我會讓她吧？所以我只是沉默的聳聳肩，轉身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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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又叫了一聲，注視著櫃上擺放的洗碗精，小瓶洗衣粉等清洗用具，我笑著手伸向它們旁邊，取走了一塊上面的價格籤標著四十塊的海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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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需要特意裝好人，留下好印象在她腦海裡，並期待這是場能改變我一生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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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看來，我們都只是彼此人生中的一名過客而已，我不會否認自己有心動過，但動的不是情，而是慾，畢竟我是個正值青春期的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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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不會自作多情，同樣的，我也不會為了一名特別漂亮的過客，對我的利益做出任何退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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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帳時，店員的臉已經臭的像是拉壞肚子的屎，於是我提著一包白色塑膠袋，快步走出便利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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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間，一輛灰色的勞斯萊斯停在了店門口，車頭微微震動著，猶如一頭呼呼大睡的公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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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疑惑的看著車窗內的人，愣站在原地許久，我繞過車頭，打開副駕駛座的門，將塑膠袋扔進後座的褐色沙發上後入座，系上安全帶，車子轟隆隆的駛向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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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夜景隨著一排的燈光，猶如一條發光的龍般在漆黑的空中飛竄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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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蹤我嗎？」我手肘靠在車門上，頭貼在車窗上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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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很好吃喔。」碩哥沒有回答我的話，他把一包魷魚絲遞給我，一手轉著方向盤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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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仔細一看碩哥的穿著，還是和往常一樣，黑色西裝，紅色領帶，裡面一件白襯衫，腳上一雙咖啡色牛革皮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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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抽著一根煙，髮型邋遢的像窩鳥巢，下巴滿是鬍渣的他頭左右一歪發出喀嚓聲，他問我一句不要嗎？我點點頭後，他就把還剩半包的魷魚絲扔進垃圾桶裡，奢侈又毫無責任的說自己吃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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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材本來就很消瘦了，經過一個月了，此時的他手臂像根被塗上皮膚色的竹竿，臉頰凹陷的更嚴重，眼窩的地方還長出明顯的黑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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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你說過什麼，你當成耳邊風了嗎？」碩哥揮出他彷彿一根火柴棒的食指，指著我責罵道，他的口氣聽起來有些虛弱小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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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過了什麼？」我確實把它們當耳邊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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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出門買那些東西？」只見碩哥指向身後的白色塑膠袋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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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混著食物一起買，沒事的。」若是在沒有下雨的凌晨夜晚，只買了黑色雨衣，藥物品和塑膠手套等互相毫無相關的物品，雖然已經隔一個月了，也是有被懷疑，留下印象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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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當時除了食物，又買了塊海綿，與廚房的塑膠手套同樣是清潔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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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我將它們交付給店員結帳的順序，是蔥燒牛肉麵，日式海鮮麵，剪刀，韓式辣牛肉麵，醬油乾麵，ok蹦，藥膏，繃帶，最後才是海綿與塑膠手套，下面疊著一件黑色雨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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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員會先認為剪刀是為了拆開泡麵，塑膠手套是與海綿一起的，而藥物品則更不用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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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這，我的左邊太陽穴又隱隱作痛，我頭抬高，照了照後照鏡，只見上面有一塊血凝固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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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虧今天被李明東傷到了，所以我才有理由去買藥物品，在進入便利商店時，我把帽簷拿下來，也是為了讓店員注意到傷口的關係，讓他認為我買藥物品是為了塗在頭上，而不是我結痂又脫落不少的雙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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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已經排除了仇殺的可能，那就代表這案子還沒結案，說不定他們已經重新發布了有關兇手的特徵消息，甚至是除了黑色雨衣，還有更詳細的內容，兇手手上戴著塑膠手套，死者與兇手在中途有搏鬥過，有可能造成兇手傷害等關鍵性消息都一起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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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雨衣，塑膠手套，藥物品，這三者才是我該極力避免的，也是我此次出門採買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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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我想太多了沒錯，這些東西我也可以拜託碩哥去準備，可我認為我自己準備才比較妥當，自己也比較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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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點是心安，若是心浮氣躁，我會無法好好思考，這是我的另一個壞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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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臂上的傷口簡直是又疼又煩死人？
下次行動時要的雨衣和塑膠手套竟然都還沒準備好？
只要有任何一件事不合我的意，我就無法容忍。
為了排除心裡種種的不安，使自己重新心平靜氣，並判斷過這麼做的風險不大，我才這麼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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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即使帽簷脫了，也不用擔心會暴露外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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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頭上的一大頂褐色假髮拿了下來，甩了甩自己烏黑的瀏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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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是眼鏡，眼睛上的有色瞳孔膜，還有口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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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它們扔至了後座，只見碩哥已經在一旁對我口沫橫飛的責罵著一陣子了，而我剛剛卻什麼也沒聽到，只陷入自己的思維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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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罷，畢竟碩哥所說的話，有判斷是要認真聽，還是要當成放屁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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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我在日常生活中所觀察的，大部分與我相同年齡的孩子，都會抱怨自己的父母罵他們相同的話好幾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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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整天耗在電腦前，會近視的」這是父母的共通教育名言，他們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像個標準高中生一樣拼命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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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我就不明白了，熬夜讀著紙頁上密密麻麻，又小又難看的字體，怎麼就沒有近視問題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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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無論做什麼都會近視的話，選擇比較快樂的方法才符合人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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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好幾百遍是不可能的，頂多三十或四十次？至少憑我的經驗而言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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碩哥也會做類似的事，只是他的語氣中並不會放上感情，單純的建議與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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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一個殺手，在完成任務後，起碼要隱身二到三個月，等待風波平息。」
「作為一個殺手，只能有平凡人的模樣，不能有平凡人的感情。」
「明明是個殺手，卻燒屍體引人注目，是不想幹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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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abrabra~諸如此類，我聽的耳朵長繭也不意外，這時候，我就會做我最擅長的事，就是放空自己的腦袋，讓想像力籠蓋我的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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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你，穿什麼鬼樣，」碩哥邊轉動方向盤邊指著我身上的淺綠色帽衣罵道「像一顆正在呼吸的高麗菜稻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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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聽，眼睛一亮的坐起身，耳朵也跟著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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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個啊！碩哥只要一講到高層次笑話，就代表他無意義的訓斥進入了尾聲，而真正的重點才要開始說明，簡單來說，他終於要停止屁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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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浪費口水。」碩哥吸了一口菸，吐出無奈的灰煙道，我的耳根子也清靜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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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我說道，為什麼要跟蹤我，他還沒告訴我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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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必要回答嗎？」碩哥反問道，他將菸刁在手上「還是……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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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住了，從左口袋拿出一支小刀，接著我身子朝後座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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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假髮拿起來，從頭頂的部分將其撥開，只見白色網狀頭套與假毛髮之間，藏了一枚小方形，看似骰子的黑色鐵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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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竊聽我？」我把鐵盒捏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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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當時會覺得頭頂癢癢的，絕對是我的直覺刺激了我的神經，真不該忽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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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才討厭東西由碩哥準備，他缺乏尊重，又是個固執的大人，我過去就有想過他會擅自介入我日常的可能，但即使是身為我的管理者，我還是無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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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會得好好審察後座的口罩，方框眼鏡，有色曈膜，還有腳上的皮鞋，家裡的各種偽裝工具等，那些都是碩哥過去給我的，他說他是專業的，而我竟然相信了他……我真是個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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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從我認識他到現在，已經有八年了，他今天暴露了自己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在我身上裝設竊聽器的事情，是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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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追蹤，兩者功能都有。」碩哥很自然的回道，我把鐵盒的碎片在掌心中磨損著，發出了喀喀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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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你已經有足夠的能力去判斷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了，不需要我再操心你有沒有犯傻事。」碩哥的菸只剩短短一截，他吐出最後一口灰煙「比如說……不想再當殺手了，所以跑去警察局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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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現在還是不信任我？」我憤怒的一拳揍向後照鏡洩氣，玻璃碎片掉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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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還想繼續不信任你。」碩哥說道，忽然間他踩了煞車，車子往前一衝，我的身子失衡的向前倒後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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碩哥手肘靠向方向盤，然後側著身注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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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經殺了十二個人了，想要自首，也只能趁僅剩的兩年，不是嗎？」碩哥瞪著我說道「我看過太多這種事情，本來想繼續暗中觀察你至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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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管這些狗屁東西！」我吼道，一手掐住了碩哥的脖子，另一手小刀在手心上一翻轉，刀柄握緊，刀尖對準了碩哥的右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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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殺手的目的，難道你忘了嗎？」我把小刀逼近向碩哥，刀尖刺入他的黑眼圈下，流出一行血，接著刀尖緩緩向上割，接近眼框「需要我幫你喚醒記憶嗎……用你他媽的右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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碩哥只是沉默著看向我，接著他雙手忽然擒抱住我拿小刀的手，以他瘦弱的身材而言不可能有的蠻力，他頭猛然一左轉，刀尖劃破了他的右臉頰遠離了他的右眼，趁我反應不及，他把我大力扔向後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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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雙腳撞破了後車窗，後背撞上沙發後滾至車底下，我小刀正要朝上一揮，結果喀嚓一聲，手槍上膛的聲音在我頭頂上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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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非常時期，我們需要彼此信任。」碩哥說道，他把手槍的槍口改對準我的額頭，我謹慎又緩慢的抬頭注視著他，握著小刀的手不停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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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如波浪般在我胸口裡湧出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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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表現出誠意了。」碩哥說道，他的眼框以下有一條血紅的刀傷，只見他看向我右手上的小刀，我呼的吐出一口氣，將小刀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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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意？那是遲來的誠實，你這個四十多歲的蠢西裝牧羊人。」明明是自己擅自安裝追蹤竊聽器在我身上，還把它當成自己示好的藉口，我無法接受，他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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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能說出像樣的笑話嘛。」碩哥笑道，他用槍口指了指沙發，我爬上去坐好，雙手放在胸口前，怒視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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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手界一直流傳著一句名言，林盼羽。」碩哥問道。「你能說說看是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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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被一名精明的警察盯上，我寧願與四十多人的鎮暴部隊發生槍戰」。」我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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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碩哥點點頭，接著語出驚人。「那是我朋友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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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假的？」我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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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碩哥點點頭，然後又是語出驚人「他當時隔著一片玻璃對我說的，還順便哭訴自己遇到了他之前殺死的黑幫老大他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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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有什麼好哭的？」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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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十幾個小弟，一起群搞殺父仇人……」碩哥從口袋裡拿出一盒菸，彈出一根說道「有什麼比這更痛快的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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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難怪會哭。」我點點頭的認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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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手進監獄，先吃到的永遠不是牢飯，而是一陣毒打還有各種肥皂的滋味。」碩哥說道，然後看向我抽起菸來「你長的細皮嫩肉，你的仇人會等不及脫褲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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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我好害怕，本來因為罪惡感而想自首的，還是不要好了，哇啊～」我裝出很娘的聲音回道「所以呢，為什麼要說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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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有聽新聞嗎？」碩哥問道，我嗯哼一聲的點點頭。
「我們那邊最近出現了一個麻煩的傢伙……原本有幾個任務要給你，但在我解決之前，你必須低調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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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子是多久，說的具體點。」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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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碩哥回道，我沒有反對，只是簡單回了一句知道了後，他手朝椅子的縫隙伸，為我打開了後車門，槍口指向外面「你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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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撿起車底下的小刀，拎起白色塑膠袋，將裡面的海綿拿出來，交給碩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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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給你。」我說道，走了出去，碩哥的表情意外的很平靜，他把槍收回腰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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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在我面前的，是一棟四樓高的老舊灰色公寓，附近的住戶建築也差不多是如此，黯淡無光，眾人已熟睡的寧靜氣息不禁讓我也困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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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上門口前的木製矮階梯，還會發出嘎嘎的聲響，已經踩了它八年的我，如今每踏一步還是會感到有些驚險，深怕木階斷裂，我的腳就這樣陷入進去，被木片割的腿上都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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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盼羽。」此時碩哥呼喚我，我下意識的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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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碩哥將原本半開的車窗全部拉下，他把海綿拿出來，在窗外晃啊晃的，接著，另一隻手拿出打火機，喀嚓一聲，將其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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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手不能有感情，更不能有感謝的心意，那是敵人所渴望的……你的信任。」碩哥將手上燃起小火苗的海棉扔到地上，以冰冷的語氣說道。
「即使是該死的四十塊海棉。」語畢，他車子開動，輪胎輾熄了火焰，揚塵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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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開鐵門，以殺手該有的輕聲步伐走上了旋轉樓梯，一手扶著咖啡色扶手，在灰白色的牆面之間踏著有掉漆的綠色水泥階梯，一直到最高的第四層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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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這層的走廊上無論是地板還是天花板，全被灰白色籠罩，只有兩扇門是綠色的木門，上面被白色蠟筆畫上了醜陋的字跡，分別是11號與09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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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了09號的門前蹲下，將塑膠袋裡的韓式辣牛肉麵，日式海鮮麵，醬油乾麵等放置在門口前後，我起身走至一旁的11號門。
拿出一支上面掛著黃色小鴨吊飾的鑰匙，插進門把上的孔將其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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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下皮鞋，我把它們整齊的擺放在地上，我打開一旁的鞋櫃，裡面的第一層放了三雙運動鞋，分別是白，紅，藍色，第二層則是兩雙與手上相同款式的黑色皮鞋，把他們放進去後就湊齊了三雙，最後一層則是一雙室內棉布拖鞋，白色，我把它們穿上腳，非常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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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映照在我眼裡的，是一間灰色地板與牆面，大約六坪的窄小房間，中央放著一張矮桌子與睡覺用的鋪墊，同時我都會把它當軟椅用。
上面當然還有棉被與枕頭，它們是這房間裡最有價值的東西，材質都是高級的棉花，躺下去時臉會鬆軟的陷入，蓋住全身時會溫暖不已又不會悶熱，畢竟我說過了，我很重視睡眠品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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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旁有一座小櫃子，大概只到我的膝蓋那樣高，右牆角處是一座小廚房，上面一張放食物的櫃子，下面則是小瓦斯爐，放置碗盤與鍋子的櫃子等，桌面上的菜刀架上只放了兩把菜刀，讓我不禁眼睛微瞇。
雖然已經占了房間三分之一的空間，但還算可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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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牆角處則是疊著一件件便服，並沒有學校制服與書包，我把它們放在了別處。
畢竟若是警方搜到這了，一發現有學校物品，那自然就會發覺我的真實身分是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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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的，這裡也沒有照片等我的私人物品，它們不是被銷毀，就是交給碩哥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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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間房間只有我的生活必須品，要說能看出什麼，那就是住在這間房間裡的人是名男性，剩下的包括姓名，年齡等都無法判斷，因為實在是太單調，也太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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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破舊的公寓包括房東的話也只有三個人住，聽碩哥說過，這裡的房東是個年紀大的糟老頭子，他整天只會坐在電視前看綜藝節目，只要按時付房租，你要在上面種大麻也可以，前提是別被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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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幫我簽約住這間公寓的是碩哥，我也沒有和房東見面過，我與房東的認識就是：我是個瘦男子，他就是個怪老人，八年來一直沒碰面過，不知道該說是奇蹟還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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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即使警察來訪了，房東能說出的外表特徵也只是碩哥的，而不是我的，住在這樣的公寓，對殺手而言簡直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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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其他的物品，譬如電視，花瓶，書櫃，地毯等，都沒有，我也覺得沒必要，一是占空間，二是我不喜歡有多餘，無論是物，還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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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左邊有一扇門，那裡面是廁所，裡面只有馬桶，一面鏡子和洗手檯，沒有浴缸和蓮蓬頭，洗澡的話得去一樓的公共洗澡間，這是最麻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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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塑膠袋扔到桌上，走到小櫃子前蹲坐下，拿起櫃上的小圓形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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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照了照，從左口袋裡拿出小刀，我將刀尖刺入自己的眼窩下方，擠出了一滴血珠，緩緩滾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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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當時是右眼呢？我回想起我拿著刀威脅碩哥，要刺瞎他右眼時所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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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為那並不是一怒之下隨口說出來的，我有種那是憑我的直覺所導出來的話，難道刺瞎右眼就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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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現在又沒感覺了，只能肯定的是，刺瞎右眼得到的結果只有右眼失明，並不能因此改變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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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同時也讓我想到了今天下午時的巨人，最近我的直覺就像是蠢蠢欲動的猛獸，他在我的腦海，在我的胸口裡不停亂吠，驚恐著我全身每一條細微的神經，牠呼呼的笑道:你大難臨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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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開櫃子的第一層，將手槍與鋼絲撥開，拿出裡面的小筆記本和原子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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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開筆記本，一页頁密密麻麻的黑字，每一行都被紅筆一橫橫的劃掉了。
我在最新的一行寫下：九月二十三日，中午5:10分，巨人。
再隔一行，筆尖下移：九月二十四日，凌晨2:13分，右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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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抽出紅筆，把巨人那行劃掉後，我闔上筆記本，將它們收回抽屜裡。
我抽出第二層，只見裡面擺放著各種假髮，眼鏡還有口罩，我戴上一頂咖啡色的假髮還有墨鏡，黑色口罩，我爬到了桌前，腳往後一踹，把抽屜踢回櫃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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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出塑膠袋裡的雨衣和塑膠手套，把它們換上後，我把雨衣的帽簷蓋住頭，深吸一口氣，捏了捏喉嚨，我小聲的砈砈叫了幾聲，嘗試把聲音弄的低沉，像個三十幾歲的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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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真想上廁所啊。」我發出慵懶的大叔聲喊道，我跨過底下的鋪墊，走向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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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一聲，金屬圓形門把轉開，廁所門緩緩開出一條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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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菜刀朝我撲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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