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H/伊比利亞兄弟/其他cp - 戰地書信

每隔一個月，家裡便會收到一封信，來自佩德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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郵差小弟總會在門外高聲喊著：「費爾南德斯先生收！」然後鄰居會紛紛探出頭來，每個月定期的一次社區聊天即將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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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東尼奧總趁著父親尚未走到門口時先行衝出去，抽走信件後再快速返回屋內，讓父親去和那些他完全不熟識也不曉得該如何稱呼的鄰居聊天，討論目前戰況、經濟與社會，再繞一大圈提起他們最好奇的－－佩德羅究竟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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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能明確地回答這個問題，就連每次一拿到信便細細研讀的安東尼奧也不行。信裡的佩德羅總是寫著最近有什麼好事發生、戰局變化和菜色差等等的事情，並嘴甜地表示想念母親的飯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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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德羅極少，甚至從未在信中提起安東尼奧，後者對此並不在意，畢竟要是他看見自己被特別叮嚀些什麼的話，也不免要尷尬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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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封信都是佩德羅親手寫的，這點安東尼奧可以肯定，只是字跡有時工整，有時又凌亂潦草難以分辨，能清楚判斷出當事人在寫信時的狀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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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點結束吧。」安東尼奧低聲呢喃道，音量小的連自己也聽不見，卻在腦海中重複了諸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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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結束，然後快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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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都在思念著，沒日沒夜祈禱著兒子能平安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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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東尼奧打開了信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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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糟糕，他也開始有點想念起那傢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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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佩德羅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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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第一個字的瞬間，安東尼奧脫口而出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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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得知這個消息，他便感到一陣茫然，致使他無法繼續將內容閱讀下去，強烈的暈眩感衝擊大腦，就連胃部也有些翻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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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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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東尼奧緊握著拳，克制住情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的一隻手還掐在脖頸上，努力著不讓自己嘶吼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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攤開信紙，強忍著嘔吐感看了下去，安東尼奧明顯感覺到自己逐漸平復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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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德羅說，他的手受傷，暫時沒法拿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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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沒什麼大礙，別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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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信的最後一段時，安東尼奧忽地發愣，看著那句話失神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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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東尼奧有在看信嗎？如果有的話，我沒事，別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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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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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東尼奧咬緊下唇，喉中一陣發癢。他總想說些什麼，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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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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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重要的是，他想對著佩德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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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後的信都是由其他人代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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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清楚佩德羅的傷勢有多嚴重，只能看著三個月過去，信件上依然陌生的字跡去胡亂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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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究竟受了多大的傷，以至於三個月都寫不了信？沒人知道。戰火蔓延，原先還過得去的生活也漸漸崩塌，這一帶居住地似乎要不了多久也會成為戰場，費爾南德斯一家人只得遷徙到政府安排的地方，等戰爭結束後再來決定是否要重建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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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肯定的，父親一臉堅定地說。這裡是他們的家園，無論變化多少都依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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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一連串麻煩和令人難受的事情之中，能讓安東尼奧稍微打起精神的是依舊定期的信，他甚至沒想到換了個居所也能送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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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信的剎那，原先以為的陌生字跡蕩然無存，佩德羅那歪斜的字體回歸，雖然醜卻讓人無比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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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東尼奧將信交給了父母，兩人這才露出了多日以來第一個安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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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意外的事情是，這次信上再次提及了安東尼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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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安東尼奧，照顧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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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法理解為何佩德羅要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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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沒有什麼變化，安東尼奧自認他一直都將自己照顧得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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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之後，再也沒有信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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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總會帶來極大的代價，生命的消逝與對大地的摧殘，有人為勝利而歡呼而喜極而泣，有人為戰敗而懺悔而痛哭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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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哪邊的人，總有人為至親逝去而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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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東尼奧看著熟悉的人們跪在焦黑的土地上慟哭，震撼人心的悲痛呼喊一聲接著一聲敲擊著他。不遠處是父親滿面愁容，一步步跨越滿目瘡痍的路面緩緩向他走來，在經過身旁時拍了拍肩，「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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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東尼奧最後一次為鄰居們得到的噩耗而表示痛心後，跟上了父親離去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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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父親正在想什麼。距離和平條約簽署後已經過了一個多月，各戶人家送去戰場的男丁正在一一返鄉，但這些人之中卻沒有佩德羅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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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東尼奧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否悲傷，他不相信佩德羅會發生什麼事，然而日子一天天過去，距離他的猜想也愈加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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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快回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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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藍得那樣光明璀璨，鳥兒也雀躍地高聲唱著歌，彷彿是嘲諷般，讓安東尼奧內心的抑鬱更加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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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過彎，臨時住所就在這條巷子底，記憶中母親總會坐在門外，等著父親和他的歸來，或是那封已算不清多久沒收到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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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卻有些變化，不算熟悉的家門前擠滿了人，遠看便能注意到他們臉上的愉悅和語氣的歡愉，正簇擁著母親與另一名見不著身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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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東尼奧猛然佇步，看著父親越過身側，以不同以往的速度奔回去，而他還站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瞪著家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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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有誰聽見了匆慌的腳步聲，回過頭來，便見著了費爾南德斯先生，飛奔上前擁住了那名離家甚久的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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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東尼奧這才完全見著了他，熟悉的褐色鬈髮與眼角淚痣，以及更加黝黑的膚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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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原來。安東尼奧恍然大悟地想。原來那封字醜得慘不忍睹的信是用左手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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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男子瞥見了站在巷口的安東尼奧，慢慢地，冲他一笑，用左手向他揮手，而右手袖子正空虛地垂在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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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長了不少，更加成熟了些，眼變得有些灰暗，但還是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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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東尼奧的喉嚨突然發癢，癢得想吼出聲來，但他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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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次將不再是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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