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多當然也想過,會不會六名隨從都是無辜的,裡頭藏著殺手,只是她自尋煩惱。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但要是凡事都往最樂觀的一面去想,一旦情況往糟糕的方向發展,到時再應對就會來不及,甚而演變成悲劇。
此刻,她很感激巴謬達爾法在一百多年前推行的政策──禁止熱兵器的研發與製造。至今,整個國家在執劍局、女神教等嚴格的管制與監督下,近乎百分之百看不到熱兵器。
製造熱兵器的重要資源被國家掌握,就算有人真能鑽了小漏洞違法製造,產量不多,品質也不高,靠幾把破槍和爛炸彈成不了什麼事。由於外面都是海,無路可逃,那些歹徒馬上就會被擊潰,粗劣的熱兵器產品也躲不了被拆解的命運。
久而久之,就愈來愈少人幹這種得不償失的事了。
當年那個政策非常有遠見。因為巴謬達爾法以外,沒有其他國家可以互相開發、交易資源,資源極為有限,所以,不發展熱兵器,把那些火藥、金屬與材料全都用來建設、儲備,才能盡量延續國家的生命。
另一個原因則是祝福者,祝福者透過能力犯罪就已經夠頭疼了,加上熱兵器那還得了?
沒有槍炮和炸裂物,使喜多安心許多。熱兵器不見得能對她造成傷害,但相較之下,還是冷兵器好處理許多。
現在,她必須想個辦法,限制這六個隨從。
她按鈴請乘務員來,詢問列車的儲物間是否有繩索。
乘務員遞給喜多麻繩,便禮貌告退。隨從們見狀,不明所以。
喜多嘆口氣,兩手一攤道:「好了,相信你們在上一輛列車裡也看到,有人冒充隨從跑進我們的隊伍。為了避免你們當中有人是殺手,又會暗自行動,我必須嚴格控管你們。」
喜多先是要他們交出隨身包和行李箱,打開來進行檢查後,全部一起放置在角落,不讓他們碰觸。接著,喜多讓他們面對面,六條麻繩取好適當長度,兩端分別綁在他們兩兩之間的手腕上,六人透過繩子連接起來形成一個圈,這下子,他們仍然能維持有限度的活動,卻離開不了彼此的束縛。
喜多雙手環胸,臉色平淡地說:「麻煩你們了,到達會場前,我不會允許你們解開麻繩。」
隨從們恭敬道:「是的。」
「剛才有說到,我們這麼做是為了防止殺手行動,可是,我仍然不放心,我提議我們來玩場遊戲吧。」
「什麼遊戲呢?」一人問。
「這個遊戲贏了有獎賞,輸了有懲罰。規則如下,每個人禁止和左右相鄰的人交談,只能跟其他三人講話,假如有人違規,任何人都能叫我,向我舉報,舉報人加一分,被舉報人扣五分,其他人則是監督者,告訴我這個舉報是否屬實,要是這個舉報是說謊的話,舉報人就要扣七分,被舉報人不扣分。每個人起始分數都是五分。」
「獎賞和懲罰是什麼呢?」
喜多豎起一根食指,擺到嘴唇前,神祕兮兮地說:「是祕密,要是提前知道就不驚喜了,啊,對了,我忘了講勝利與失敗的條件。勝負就是看最後的分數,這遊戲有趣的地方就在這裡,輸家的部分,如果某一人分數最低,他相鄰左右兩位也要跟著受罰。贏家則有兩位,須要兩人合作,自己的分數和正對面那一人的分數相加最高者就能得到獎勵,也就是說,這個遊戲實際上是三個組別互相爭奪冠軍,懂了吧?」
光憑說明,還是有人無法理解,於是,喜多找來紙筆,邊畫圖邊解釋,總算讓所有人都明白了。
潛伏的兩位殺手此時苦惱了,他們和其他四位隨從一樣,一臉複雜、忐忑之色,這表情並非強裝出來,而是兩人真情流露。他們知道那三人暗殺失敗後,神子肯定會有手段防備,卻沒想到繫上繩子完,還要玩這什麼鬼遊戲,幸好,兩人的位置恰巧就是彼此的正對面,在最後結算分數被歸在同一組,令他們安心不少。
離到達會場大約有十個多小時,他們必須在這段時間內,想辦法再發動最後一次突襲。
在喜多的規則下,有三個隨從選擇閱讀打發時間。他們想,只要自己忍耐不和別人說話,就不會害自己與他人被扣分,與其得到獎賞,他們希望大家都不要受罰。其中一名殺手見狀也有樣學樣,拿著本書看。
六人毫無互動,車廂內只能聽見行駛過鐵軌發出的「控控、控控」聲響。這完全在喜多的意料中。
隨從這種職業,須要承受主子的脾氣,聽話辦事,還得察言觀色,避免自己惹禍上身。可想而知,面對這場遊戲,他們行事當然會趨向保守。
而規則,她也不是隨便訂立,每一個細節都有意義。
冒險獲取利益,還是全身而退,絕大多數人都會選擇後者,規則中加分與扣分的明顯的失衡,有點腦袋的人都會知道,應該避免自己失分,而不是想著去找別人麻煩,藉機賺分。
不許和相鄰的人交談,就沒有互相講悄悄話的機會。輸家會害左右相鄰的人一起受罰,就會導致大家彼此監督、制衡,同時對左右不信任,更加疏離。最後,贏家是由小組積分來判定,必然會迫使六人傾向與自己的組員談話,減少和其他人交談的意願。
偏偏每一個人的組員,都是在離自己最遠、對面的那個位置,隔空說話,就無法瞞得了喜多。
這個遊戲本身就是個變相的監獄,靠猜忌與壓力,讓六人自我和彼此都受限,如此一來,才能夠把場面變得單純、一目了然,讓喜多在監控上排除多餘的干擾和不確定性。
就這麼過了一個小時,七人無話。
兩名殺手,林恩和德克,開始焦急了,不能就這樣繼續讓時間白白流逝。
他們都是低階祝福者,使用能力都有不小的限制與副作用。
林恩是吸收祝福者,之前三號車廂的燈會熄滅,就是他局部吸收了該車廂日光燈的電,但是,吸收是吸收,和儲存是兩碼子事,他吸收的電能有九成以上都是他無法掌控,直接逸散在未知之處,所以他僅存極少部分的電能。
憑這些電,他覺得難以直接電死喜多,必須借助其他東西輔助,幸虧喜多在檢查他的東西時,沒看出異狀,看來還有機會,只是就得辛苦德克了,成敗就在德克身上。
德克從剛才就一直在觀察鐵軌聲響的規律。2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WguEeDJz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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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著斗篷,恰好能掩蓋從後背冒出的金屬刺,他正在讓金屬刺鑿穿車廂底部,為了避免細微的穿刺聲響被人發現,他配合著鐵軌聲,用這聲音來巧妙蓋過。
然而,儘管大部分的鐵軌聲都保持一定的節奏,卻還是有幾聲會不安分,稍早或稍慢地發出聲。像這樣例外的情況,就得靠他操縱金屬刺的功力來彌補,看是要及時停下,或者加速鑿刺。
德克鑿了半小時多,有個女隨從舉起手,尷尬地說:「神子大人,我想上廁所,請問該怎麼辦?」
「當然是六人一起去,我留的繩索長度夠長了,足夠妳雙手活動。其他五個人,請在她準備要解開褲子時,閉上雙眼,」喜多嚴厲道,「誰偷睜開眼睛,我會知道,到時就別怪我殘忍無情!」
林恩、德克聞言,心裡同時一沉,因為他們這時才發現,德克的隱密行動會面臨到兩個問題。
女隨從羞紅臉,猶豫一會還是接受了這個事實。這也是無可奈何,誰叫殺手就躲在他們六人裡。她起身,等著其他五人跟她移動。
德克急中生智,邊站起來,邊故作自然地把手上的書,放在金屬刺鑿出的凹洞上。第一個問題姑且解決,只要沒人動到這本書就行。
第二個問題暫時也沒事,金屬刺的長度還不是很長,不會洩漏破綻。
德克的金屬刺無法持續、不間斷施展超過一分鐘。
一分鐘,是使用時間的上限臨界點。倘若超過臨界點「縮回」刺,能力就會強制中斷,進入冷卻時間,冷卻時間為超過時間的二十倍。
例如:他體表冒出十公分的金屬刺,在越過臨界點後,他只能選擇讓刺繼續維持在十公分的長度,或者伸長,絕對不能選擇往體內縮回去,只要一縮回,能力中斷,金屬刺就會立刻消失。假設能力中斷時,超過臨界點十分鐘,那麼德克就要等兩百分鐘,才可以再冒出金屬刺。
如今,德克已經保持冒出金屬刺的狀態三十多分鐘了,他要是中斷,就要等六、七百分鐘才能再使用能力,到那時候,神子早已平安無事到會場了。
女隨從上完廁所,六人回到原位。
德克拿起書,沒有被人發現到凹洞。他繼續鑿,終於鑿穿車廂底板了,他在心裡默默激動吶喊:就快成功了!
他把金屬刺急速伸長,貼著車底來到六人包包、行李堆的下方,正打算往上鑿去,不料,又有隨從說要上廁所,可是,這次和上次不同,他的金屬刺已經長到七、八公尺了,在不能往回縮的情況下,怎麼樣都不可能藏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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