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被葉片篩下，在地面形成破碎的金影，蓮花池中的粉色花朵綻放著，空氣中飄散著清清淡淡的芬芳，清風徐徐地吹過，鳥兒的啁啾融進了晨光之中。一名男子坐在白玉雕成的椅子上，蔥白修長的手指在琴弦上撥弄，髮絲一半用只古樸的木簪鬆鬆地固定，另一半披散在肩頭，白衣飄揚，不染纖塵，眉眼精緻，一雙墨玉般的眸子毫無波動。
遠遠地，一名粉衣少女走上前，見那男子沒有理睬，倒也不生氣，只是俯身道：「上仙，那人想要見您一面。」
「不見。」
「似乎是撐不住了，君上發了話，您還是去一趟吧......。」少女低聲道。
男子冷笑了下，眼中除了寒霜外再無別的情緒，站起身，抬眼瞥向少女，語調平淡：「走。」
在煉獄深處，業火熊熊地燃燒著，迸出劈劈啪啪的聲響，陰森的空間充斥著血液獨有的腥甜。滄玉一踏入此地便皺起了眉頭，他雪白色的身影與這黑暗的地方格格不入，反手施了層保護的術法，滄玉向深處走去，直到最裡面的一間牢房門前才停下。裡頭是一個極瘦的女子，手腳細得嚇人，上頭縱橫交錯著猙獰可怕的傷疤，全身散發著腐臭與霉味，嘴唇微張，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身上套著一件褪色破爛的水藍色裙子，若非能聽見她細細的咳嗽聲，滄玉覺得這人根本就已經死了。
「還活著？」滄玉問道。
女子聽見了他的聲音，原本無神的雙眼緩緩地亮了起來，她轉過頭看見站在牢房前的滄玉，興奮地爬向他，雙腿在地上拖出長長血痕。顫抖的手抓住鐵桿，哆嗦而小心地問道：「澤如上仙，是您嗎？我是在作夢嗎？」
「曇蕊，沒想到關了一千年，你腦子也傻了。」滄玉盯著她，嘖聲道。
「呵呵，您還是一樣呢！就不能隨便哄哄曇蕊？您明知道，就算知道是騙人的，曇蕊還是信的。」曇蕊微笑，臉上的傷讓她很難勾起嘴角，看起來有些可怕。
「若非你當初干擾我下凡歷劫，又豈會落得這般下場。」滄玉退了退，不想讓血的氣息沾染上身。
曇蕊辦垂下眼眸，掩去眸中浮出的痛苦，自嘲地說道：「咳咳……至少當初我們是相愛的，那段日子很幸福。」
「我們？」滄玉譏諷地笑道：「你竄改我凡間命格，擅自加上一段姻緣，當時的我自無為仙時的記憶，談何相愛？」
「也是。哈哈，上仙您果然是愛憎分明。」
「少費唇舌，你要我來，我已經來了，若無其他事，我還要去和君上交差。」
「曇蕊只想看看您，就這樣，您若還有要事，便離開吧。當然，如果您願意多留一個……不，半個時辰，曇蕊便滿足了。」曇蕊的眼中閃爍著期待。
「是嗎？那就後會無期。」滄玉俐落地轉身，風似地離開了地牢。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曇蕊眼中的溫度一點一點退去，臉上是病態的蒼白，她蜷縮起身體，將頭埋在手臂間，低聲地笑著，身下不斷滲出鮮血。她忽然攀著欄杆撐起身體，只覺得兩眼酸澀，心痛到極致卻哭不出來，最後化成一聲輕呼：「我用千年折磨換你一世平安喜樂。用靈識魂魄換你一次探問。可如今，我已無物可換，我知道我從來沒有任何東西換得起你一絲情意。」
「曇蕊喜歡上仙，可曇蕊不過是百花之神座下的小仙，自是配不起修為高尚的澤如上仙。」曇蕊的嘴角開始流出血絲，身體也開始透明起來，她知道這是靈識消散的徵兆。
「半個時辰後我的魂魄應該就徹底消失了，可你竟不屑多留一刻鐘。」她淒涼地笑著，從懷中掏出一只白玉鐲，開心地瞇起眼睛。那是他送的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禮物，當初為了留下它，她付出了兩條腿和一隻耳朵，她將它放在胸前，輕柔地親吻著：「我愛你，但是好可惜呢，我啊……沒有來世了。幸好你修為已經圓滿，無須再歷劫，滄玉，就當是我最後的詛咒吧，我咒你福壽安康，咒你幸福自在。」4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ka3DZaHoh
一陣光點散開，女子的身影也隨之消逝，白玉鐲沒了支撐摔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玉鐲碎裂開來，混著血，刺目而艷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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