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雲永遠記得大學開學那一天,雖然她從以前放學就都會來找爸爸,但她沒有走進外語學院過,爸爸也和法律學院以外的老師不熟,因此難免有些緊張。第一天上的課是作文課,當同學們還在努力記住文法和單字時,她花不到一節課就寫好200字的自我介紹,老師看她無聊也和附近同學不熟,只好給她下下禮拜才要出的功課,寫一篇文章心得。
黛雲在讀文章的過程中,坐在隔壁的一位同學尋求她的幫助,雖然最後黛雲沒能在下課前把文章讀完,但她交到了第一個朋友,對方說自己是主修法律的學生,想學外語才選了這一門課,沒想到第一天上課就後悔了。
之後黛雲沒在課堂上遇見這位同學,再過了一個月左右爸爸出門忘了帶雨傘,黛雲上完聽力課走去法學院,打算送傘給爸爸。
當時其實已經下課有段時間了,教室的門大開,黛雲聽見爸爸的聲音就想也沒想走進去,沒想到捧著課本和爸爸討教的學生正是那個作文課遇到的人,兩人再次見面有些小尷尬,她假裝沒見過對方,程教授將兩人互相介紹認識了一番,還不停直誇黛雲是最令他驕傲的孩子,而對方當時是準備納入程教授門下的學生。
自此兩人愈走愈近,偶爾程教授要帶上他一同出國,還會來程家住一宿,漸漸地,黛雲經常會趁爸爸在教課或是外出去研討會時,兩人一起出門去外頭遊玩,雖不是去什麼特別的地方,但在黛雲心裡,只要是和他待在一起的地方都是特別的。
自從離開家鄉,黛雲每晚都會夢見他,希望他在家鄉能安穩度日,儘管每次總會哭泣,但她不想忘掉對方的樣貌,總希望能永遠在夢裡遇見對方。
原以為這一生不會再見面,此時此刻,他卻站在黛雲面前。
「您好,初次見面,我是法學院代表--宋良諭。」
黛雲望著三年多來朝思暮想的臉龐,心開始一陣絞痛,手腳冰冷得像是浸泡在海水中,背脊也開始從尾椎透出陣陣寒意。
光靖看著黛雲深沉的瞳孔,主動握住她的手,沒想到對方嚇了一跳,但她很快又回過神來挽著丈夫的手。
「言先生要不要先去參觀以前言夫人上過課的教室;或是程老師以前的辦公室呢?」宋良諭雖然表面上是在問光靖,卻是看著黛雲笑。
「程老師是指我丈人嗎?」光靖故意問道。
「是。」宋良諭終於正視他,只是臉上已不見方才的笑容。「我是程老師門下的學生,所以一般都以老師稱呼,而非教授。」
「原來如此。」光靖環顧四週,低頭對妻子柔聲說:「可能是文化差異吧!我們那裡說話要直視對方雙眼,而不是對方太太,所以我一直無法適應這裡,也苦了我太太,要陪我定居在首都。」
宋良諭尷尬回應:「是我失禮了。」
「沒關係!」光靖拉著妻子的手,自顧自向前走,在他身後的隨行人員也跟隨其後。
宋良諭面無表情地望著他們離去,身邊同事提醒了他一下才跟上前去。
這裡不比光靖以前的學校大,但綠化做得好多了,有整體的美,不會每個植物都特立獨行,牠們彼此之間像是相互輝映。在經過一叢叢仙丹花時,光靖順手摘下一團紅花別在黛雲頭髮上。
黛雲連忙拔下花團放回花叢上,並斥責丈夫;「學校的花不可攀折!」
光靖見她生氣的臉忍俊不禁,「摘了就摘了,妳放回去不也會枯萎嗎?」
「我們不該拿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宋良諭在後面默默看著這一切,心裡很不是滋味,卻也無法做什麼,這讓他想起過去老師每次只要在場時,他也無法靠近黛雲,連當面稱讚她今天穿著很漂亮也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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