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萬千 - 第32章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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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勒，這是個僕人的全家福。」黃州庭站在那幅畫滿人的畫像前仔細鑽研，得出這麼個結論。

馬鳶鳶突然發問：「所以在火災之前，這裡有這麼多個僕人？」

黃州庭道：「可能吧。」思索片刻：「這應該是公爵家火災之前的點點滴滴？」

馬鳶鳶插嘴：「還有客人謀反這件事。」她說：「我覺得這說不準是同一天呢？⋯⋯賊子沒偷到東西惱羞成怒一把火燒了整座莊園，然後公爵夫人雙雙身隕。」她想到愛麗莎那雙透徹而無機的眼神，默默的在心裡支持了這個假設。

這姑娘有長進，黃州庭心道，他鼓勵的看了馬鳶鳶一眼，沒有正面回答：「再看看吧。」

此時他正站在公爵的單人畫像前，畫中公爵身穿鮮紅色禮服，花紋繁瑣，當時的他還沒有如今這麼蒼白，皮膚帶點小麥色，健康又充滿朝氣，禮服襯出他的出身不凡，高傲跋扈。

背景是一條顏色鮮豔明亮的走廊，畫師將兩旁閃爍的燭光畫的惟妙惟肖。

「出身不凡啊⋯⋯」黃州庭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第二幅畫像是兩個人，愛麗莎坐在一把椅子上，肚子微微隆起，她嘴角帶著溫柔的笑，輕輕撫著自己的腹部，公爵站在她身後，也彎腰含笑注視著未出世的寶寶，看得出來這寶寶備受期望。

背景是一片晶壁輝煌的大廳，挑高的天花板，垂吊的水晶燈，以及從畫中隱隱綽綽可以看得出來的大理石柱子⋯⋯有點像洛瑟菲廳，但好像又哪裡不一樣。

黃州庭一時說不上來這種感覺，只能轉戰下一張圖。

最後一張圖的樣子很明確，整整四排的人，穿著打扮表明了身分。穿黑色連衣裙的是女僕人，穿西裝的是男僕人，帶著白色高帽的人都是廚師⋯⋯最後一排邊邊有個帶著單邊銀鍊眼鏡的，是總管。

那時的他就已經滿頭銀髮，象徵年邁的皺紋堆疊出了一張威嚴莊重的面孔，那雙湖綠色的眼睛好似能看透人心似的⋯⋯

等等，湖綠色？

可是招待他們的那位總管的眼神雖然模糊，卻真真實實是烏黑色的⋯⋯

思及此，黃州庭猛然一頓。

總管難不成已經死了？

或許就是在這場大火中？

「小孩兒。」

一道清明的聲音打破了黃州庭紛亂的思維，黃州庭聞聲看去，發現林千帆抱著手臂，一臉探究的看著他。

「總管死了吧？」他問。

林千帆瞥了眼畫像，嗯哼一聲當作回答，還附贈一個問題：「說起來，我們好像沒在這裡見過除了愛麗莎以外的其他女人，你覺得她們去哪裡了？」

黃州庭說：「死了⋯⋯不然就是被抓走了。」

抓走之後呢？

沒人說話，但是這些女孩兒的結局想必不會是幸福而美滿的。

過了一會兒，林千帆提議：「要不去上頭看看？」

黃州庭點點頭，於是四個人一起走上台階，當踏上第二層走廊時，黃州庭的視線落在那扇對比之下相對乾淨的門前地面上。

「一片布料？」林千帆帶頭走過去，疑惑的像黃州庭訊問：「就這一片布料有什麼好值得震驚的？」他心想，不應當啊，自己應該是沒有錯漏任何一點線索的才對，但是這小孩兒又發現了什麼⋯⋯

黃州庭走上前，仔細端詳布料，上面暈開了血跡，潔白的布料染上一層深沈的紅。

「這是時老師的襯衫布料。」

馬鳶鳶看過去。

黃州庭道：「不管怎麼樣，先走左邊那扇門總沒錯。」

左邊那扇門畫滿了暗紅色的鬼畫符，但凡愛點乾淨的人不會想碰，因此，林千帆很好奇：「為什麼啊？」對他而言不管走那扇門都一樣，本來以為要掏硬幣正反面，正好小孩提出這個建議，他就順口一問。

「唔，這裡只有兩扇門。」黃州庭撇撇嘴：「也就是說，時老師肯定有進去任何一扇，並且在任意一扇門中受了傷，或者從此不出來。」

然後默默的在心裡補充一句：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林千帆還沒有跟上他的思維：「哦，那跟我們進不進門有什麼關係？」

黃州庭看他一眼，淡定的推開那扇畫滿鬼畫符的門：「沒有，只是我看那片布料不爽而已。」

林千帆：「⋯⋯」

那你前面鋪墊那麼多有何用？

雖然心裡犯嘀咕，不過畢竟挑戰者們都是玩命玩出來的，對萬象境都有一定了解，林千帆倒不那麼害怕闖進了一扇不該進的門，還是那句話，萬象境總是有一線生機。

當然，有時候這生機會讓人斷手斷腳，不過活著就有希望。

厚大衣還是有點怵，搶在小姑娘之前擠進門裡，最後一個總是最早遭殃的，他可不想當出頭鳥。

林千帆看了他一眼，諷刺的笑了笑。

幾個人穿越一條不長的走廊，帶頭的黃州庭推開木門。

景色一下子變得明亮起來。

暗紅色的壁紙、深紫色的窗簾、盡頭棕色的木門、門邊那兩盞搖曳不定的油燈、以及簾子下隱隱約約透進來的光線⋯⋯

「這是外頭的風景哎。」黃州庭掀開窗簾的一角，看見外頭的風景，感嘆道：「我現在才發現我居然是如此的想念這見鬼般的天氣，明明一開始我還很討厭。」

陰雲下的悶熱彷彿透過玻璃穿進來，不同於地底下的燠熱，走廊雖然悶，但是卻隱隱綽綽有一點清涼。

應該是心理因素吧。黃州庭看著窗外的一草一木，對三人說：「或許出口就在這兒了。」

林千帆不置可否：「或許吧。」

厚大衣就在這時突然開口：「我們要不要回去吃飯了？」

黃州庭最後看了眼窗外的風景，放下窗簾，布簾輕輕緩緩地落下，地面上灑著波浪狀的光點。

他走到門邊，伸手拉了拉門上的把手，觸手冰涼，果不其然，是鎖著的。

他慢悠悠的轉回身，對著在場三人搖了搖頭，示意此門不通。

「別急，還有一扇門呢。」

少年清脆的聲音讓厚大衣臉色有點難看，天知道這個境主發起難來會是什麼樣子，要是因為遲到所以就死了的話呢？

「放心，就說你這僕人都沒有提醒我們就行了。」黃州庭好似看出他所想，經過他身邊時涼涼的說。

「這能行？」厚大衣懷疑的看他。

黃州庭不想回答，心說兄弟你怎麼活到現在的。

他一把拉開隔壁鐵門，漆黑的走廊像是腸道，光線照射下有點暗紅，看的黃州庭一陣噁心。

「注意下蠟燭啊，這要是熄了我們可能就直接涼在地上了。」黃州庭照舊打頭陣，只是這回林千帆墊底，前面是厚大衣。

林千帆舉著燭台，在鐵門迅速闔上的那一瞬間用腳板抵住，漫不經心的時候像極了蒙焰：「哦——知道了。」

一點都沒有挑戰者的樣子。

在他看來，沒必要的時候不需要出風頭，苟一天是一天。所以對於黃州庭二話不說包攬大局的行為他是喜聞樂見的。

林千帆輕輕的把門關起來，門沒有像時冽在時那樣帶起一陣風，吹滅蠟燭。只發出悶悶一聲，隨即消散在空氣中。

在場兩簇火苗還穩穩的在蠟油上燃燒著。

走廊上沒有突然蹦出的豬手，一路安靜的很，倒是讓在場四人越發緊張。

「我看到門了。」黃州庭說，他的聲音在走廊上迴響著，有點飄渺虛無，厚大衣不自覺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幾個人靠近門，只見深色木門上出現一道道淺色的刻痕，同一筆畫看起來被重複刻了很多次，看起來毛毛躁躁的。

「儲藏室。」黃州庭輕聲唸出這三個字，一旁的馬鳶鳶小聲問道：「這不就是愛麗莎說的⋯⋯還在整理的儲藏室嗎？」

黃州庭摸著下巴道：「有可能。」然後推開門，發現門內房間意料之外的小。

房間佔地不大，裡面的東西倒是很嚇人。

「臥槽。」黃州庭愣愣的看著堆疊得有半個成年人高的人偶，忍不住爆了粗。

一旁三人表情也很複雜。

雖然他們早就猜到公爵夫人絕對不會是個人類⋯⋯但是也沒想到她會是玩偶。

「所以正牌愛麗莎肯定已經死了。」馬鳶鳶總結。

黃州庭沒附和：「也有可能是她的身體不能用了。」

林千帆說：「總而言之現在在公爵身邊的肯定不是原本的愛麗莎。」

厚大衣環顧四周，發現整個儲藏室除了一疊的人偶就沒別的亮點，開口道：「去洛瑟菲廳了吧。」

黃州庭看他一眼，無所謂地聳聳肩，「好啊。」

幾個人又往回走。

路上，馬鳶鳶在整理劇情：「所以⋯⋯不知道哪一天發生了火災，於是公爵夫人身隕，公爵為了悼念亡妻所以弄出這一堆的人偶來充數？但是人偶是怎麼活起來的啊？」

林千帆在後頭說：「小姑娘別太在意這事，人偶活起來很正常的。」

「還有那個孩子，別忘了那個孩子。」黃州庭點提一下，然後給她科普：「甭說這兒，就是在外頭，人偶活起來這事兒不奇怪，只是比較少見。」

馬鳶鳶一拍額頭，是了，這裡提倡魔法，不封建但迷信。

人偶活起來確實不是什麼怪事。

「好吧⋯⋯」她吁了一口氣，重整思路，「火是一定燒過的，但是那個胎兒去哪裡了⋯⋯」

「你怎麼知道是胎兒？」林千帆注意到女孩子說的是‘胎兒’而非‘孩子’，隨口一問。

馬鳶鳶一噎，咬咬唇，說道：「我不知道。」

黃州庭挺意外：「不知道？」

林千帆一聽樂了：「那你為什麼說是胎兒？」

馬鳶鳶解釋：「那邊不是有掛畫嗎⋯⋯一開始是公爵年輕時的樣子，之後是公爵和愛麗莎摸肚子的樣子⋯⋯我猜這應該是類似於紀錄公爵一生的畫？總之摸肚子之後沒見著嬰兒，而是僕人大合照⋯⋯我懷疑那個孩子根本沒出生。」

林千帆驚詫的看了馬鳶鳶，跟黃州庭對視一眼，交換訊息：小姑娘挺聰明的啊。

黃州庭淡定回望：來之前，是個學霸。

學渣林千帆肅然起敬：學霸，牛批。

同是學霸的黃州庭內心呵呵。

他對馬鳶鳶說：「有時候呢在萬象境其實不用那麼注意劇情，我們主要是找到鑰匙和立方，公爵的愛恨情仇跟我們都是沒有關係的。」說罷，又補充：「反正你如果繼續解謎，以後一碰到類似場景就會想吐。」解謎解到想吐。

「畢竟我們魔法系一週少則進五次，多則十次，現在你可能還覺得新鮮，下個月估計就不想再碰了。」

馬鳶鳶唔了聲，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黃州庭憂心仲仲。

他也算是過來人，苦口婆心道：「你看看隔壁老王，他那一頭白髮就是年輕時太愛推理找線索，才幾歲啊頭髮就全白了。」

隔壁老王是七芒星少有的萬象境老師的其中之一，今年五十歲，是個有點年紀的男人，其標誌性的蒼蒼白髮令底下學生給他起了個老頭子的稱號，連九十幾歲的邵老師都沒能享有這個尊稱。

老王常說這是他刻意染的，至於事實如何沒人在意，大家還是該怎麼喊怎麼喊，完全沒在怕。

馬鳶鳶不知道這些，但她隱隱約約記得某間萬象境教室裡好像有個滿頭白髮的男人，對黃州庭的話深信不疑：「啊？是這樣啊⋯⋯」

居然就這麼被忽悠了。

黃州庭莫名有了一點罪惡感。

倒是林千帆旁觀了小孩忽悠小姑娘的全程，樂不可支。

這一屆小孩兒都挺有意思。

要是讓時冽知道這邊有個二貨在心裡稱讚兩個學生有意思，他會把兩個學生抓過來，冷聲道：

不要跟蠢貨交流，會降智商。

而林千帆他老大肯定還會在旁邊用他那醇厚的嗓音搭腔：嗯，會降智商。

不過時冽和蒙焰不在現場，林千帆也沒有把心路歷程告招天下的想法，四個人意外和諧的走到洛瑟菲廳，並且意外的看見兩個熟人已經落座。

時冽，和蒙焰。

剛進門的四個人當即就皺起了眉頭。

林千帆率先開口：「蒙哥。」

蒙焰抬起他烏黑深沈的眸子，勾唇道：「呦，來啦？」

時冽的眼珠子緩緩上移，仔細地打量了兩個學生，沒說什麼。

燈光下，時老師的臉色好像更加蒼白了一點。

黃州庭蹙眉：「時老師，您怎麼受的傷？」

馬鳶鳶一臉憂心：「老師⋯⋯您怎麼受傷了？」

時老師對女孩子的容忍度終究是比對男孩子來的寬容許多，他稍稍放緩聲音，好聽起來不那麼冷感：「意外。」

蒙焰在旁邊短促的笑了一下。

時冽沒理他，倒是林千帆換了個問題：「你們這是怎麼坐的？」他視力比較好，能夠看到靠近主位的兩把椅子上寫著‘Un’。

他們根本沒照座位表坐。

「⋯⋯這邊原本坐的是情侶黨。」馬鳶鳶輕聲說。

其餘三人震驚的看向坐著的兩人，黃州庭林千帆倒還好，厚大衣顫聲問：「你、你⋯⋯你們，是想⋯⋯」

救人？還是送死？

蒙焰這回倒沒再針對厚大衣，畢竟找到了一個更有意思的人。他笑了笑，偏頭過去時冽那邊，語氣裡調笑意味非常深厚：「夫妻本是同林鳥，夫人執意要來，那麼我這個丈夫也不得不跟上了。」

一直冷著臉的時大爺聞言終於願意賞臉，他轉過頭去，與蒙焰的臉面對面，薄唇輕啟，吐出一個不帶任何感情的字。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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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閱讀。

這次多碼了一些，希望連假能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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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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