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萬千 - 第27章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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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門，濃厚的燒焦味撲鼻而來，熏的時冽不自覺皺起眉頭。

飯廳其實不是很大，只是當剩下大理石製成的骨架、兩側沒被燒毀的盔甲，以及地上一些殘骸灰燼餘留時，就空蕩的有些寂寥。

飯廳的裝修跟大廳有點像，房間盡頭的兩邊有兩段階梯，往另一邊的方向上升，在同一個平台稍作停頓，然後延伸至往上一樓的兩扇門。

灰燼主要位於飯廳中央，不難聯想那堆冷燼在被燒毀前應該是一張鋪著白色桌巾的木製長桌，兩旁還擺放著整齊的椅子。

地上除卻灰燼以外，還有幾具趴在地上的骨頭架子，空洞洞的眼窩都盯著時冽——也就是大門的方向。

骨頭都散開了，還不忘記抬起頭來盯著大門，時冽蹙眉，已經大概可以猜到這裡發生什麼了。

燭光微弱，卻能照亮這不大不小的一畝三分地，時冽拿著燭火在四周晃了晃，發現牆壁上掛著一些畫。

畫框被燒得焦黑，畫布也覆上一層烏黑彷彿燒焦的痕跡。

時冽走上前，就著漆黑的焦痕看了看畫作的內容，畫作其實只有三幅，第一幅是男主人的獨照，第二幅是男主人和愛麗莎的合照，愛麗莎坐在椅子上，肚子微微隆起，男主人則站在一旁，滿臉溫柔的輕觸女人的腹部，最後一幅則是一張大合照。

人數太多，時冽不好判斷，依稀抓了個輪廓，認出其中一個是總管。

那個被嫌醜的老管家。

時冽手指動了動，繞回第一幅畫前，不知是無意還是有意，指甲在焦黑的畫布上刮出一道痕跡。

他拿著燭台走上階梯，走到了兩個樓梯交會的那個平台，沒多思索，他拾階而上，站到左邊那扇門前。

鐵門上覆著斑駁的鐵鏽，看起來老舊的不得了，門上還用紅色油漆寫了一些看不懂符號，未乾的顏料順著鐵門垂直流落下來，模糊了字樣。

門前落下一塊襯衫布料。

時冽推門而入。

門內是一條走廊，筆直的通往眼前的木門，令人意外的是，兩旁不再是烏黑的牆壁，而是一片一片深紫色的窗簾，從波浪形的布料底下可以隱約看到一點來自外頭的光線。

時冽抿抿唇，伸手拉開了其中一條窗簾——外頭的景象正是他們剛進到這個莊園時所待的草地。

天上堆滿雲朵，因此陽光並不熾熱，甚至不明顯，讓整個被圍起來的花園透著一種陰暗的悶。

時冽放下窗簾，走到門前。門邊掛著兩盞油燈，映著暗紅色的壁紙，以及深棕色的木門上的暗紅痕跡。

他握著門把晃了兩下，木門巋然不動。

出去的路。

被鎖住了。

他放下門把，轉身離開走廊，帶上沈重的鐵門，走下階梯，來到另一邊階梯上的鐵門。

相較於另一扇寫滿鬼畫符的鐵門，這一扇雖然還是有生鏽，卻沒有剛才那扇來得髒亂，還算眉清目秀。

鐵門打開，又是一條走廊。

不同於剛才那條兩旁嵌著玻璃窗的牆壁，這條走廊就跟來時一樣，一片漆黑，宛如某種生物的口腔，等著無知而無害的獵物踏入。

不過時冽既不無知也不無害，他握著燭台，毫不猶豫的跨出一步，腳下是柔軟而濕濡的海綿。

後腳剛踏進，不知道沉寂了幾世紀的鐵門在短短幾秒間瞬間關上，「碰」的一聲，震的時冽耳根發麻，也帶起一股風，好巧不巧，正好將蠟燭吹熄。

唯一的光源退場，黑暗中似乎有什麼在蠢蠢欲動。

時冽冷笑一聲，就算在黑暗中仍精準的抓住了從旁邊突然伸出的一隻手。

快速的卸掉對方手腕，時冽不緊不慢地往前走。

他隨手把蠟燭跟燭台分家，蠟燭塞兜裡，燭台當作武器使，一揮一隻手，銀製燭台敲打在皮肉上，發出頓頓的聲響。

在黑暗中大概走了幾分鐘，敲打並踩踏了不知道多少隻咸豬手，時冽碰觸到了那扇木門。

沒有光線，但是時冽覺得在碰觸到的那一瞬間，豬手們似乎瞬間縮回牆壁裡。

就好像⋯⋯在畏懼著什麼一樣。

時冽沒有多想，用手推推不動時，他便在門上摸索著門把，最不濟還可以用踹的。

不知道是不是門知道了他這個想法，時冽隨手一摸就摸到了鐵製的門把，跟另一邊的鐵門一樣，生鏽得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樣子，摸起來粗礪扎手。

拉開門，令人意外的是，裡面居然有燈。

天花板上吊著一盞油燈，黃色火光照亮了這放置著一堆人偶的儲藏室。

燈光明亮了整個房間，也明亮了人偶。

時冽眼底有一閃而過的瞭然。

人偶們的樣子就像是被人打開門看也不看就扔進去一樣，毫無規則的堆疊在一起，隨手亂扔這習慣並不足以讓時冽產生任何波動。

因為這一堆的玩偶，造型竟然都跟公爵感情深厚的愛麗莎神似。

除了每一隻眼窩裡都沒有眼球以外，這些玩偶完完全全就是愛麗莎的翻版。

時冽眸光輕閃，左右環視一下這間不大的房間，除了這堆玩偶以外沒有其他東西⋯⋯

他跟被放在最上面的那個玩偶四目對視幾秒，放棄移開玩偶的想法，轉而往前走幾步，打開油燈，將蠟燭點燃，然後重新安在燭台上。

做完這一切，時冽才轉身離開堆滿人偶的房間，舉著燭台往回走。

燭光搖曳，餘光瞥見木門上用刀刻出來的字。

儲藏室。

因為是直接拿刀刻的，刻出來的字比起木門本色還要再淺上一層。

三個大字入木三分，刀痕凌亂，每一刀彷彿是一位瘋狂殺人犯在犯病之前的痛苦掙扎。

悲憤欲絕，卻又無能為力。

時冽沒有多做停留，緩步走下樓梯。

漆黑而寂寥的空間裡，只有時冽走路時帶起的，微乎其微的腳步聲。

走下樓梯時，時冽眼眸一抬，正好對上一雙在黑暗中隱隱閃著光的雙眼。

蒼老而古板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迴盪在整個飯廳。

「夫人，您在這邊，做什麼？」

⋯⋯

「呃⋯⋯那個⋯⋯林先生。」馬鳶鳶有些擔心的看著還沒緩過來的黃州庭：「他真的沒事兒嗎？」

林千帆還在研究那個被補起來的洞，聞言一擺手，隨意道：「他嗎？沒事兒，稍微刺激到而已。」

馬鳶鳶見這個看起來好像很厲害很有學問的人這麼說，稍稍放下一點心，轉頭問：「那個⋯⋯我剛來這裡不是很了解，請問你們說的‘庚子’和‘甲子’不是年份的話是什麼呀？」

林千帆上手摸了摸那面牆壁，沒察覺什麼異狀，就放棄研究，直起身換成研究那座鐘。一邊左摸摸右摸摸，還不忘試探馬鳶鳶的底：「你知道萬象境挑戰者聯盟吧？」

馬鳶鳶點頭：「知道的，有些人在七芒星畢業之後可以選擇到那邊接受挑戰，成為挑戰者的一份子。」想了想，她補充道：「還有可能被政府收納成為引路者。」

「嗯哼，大概就是你說的那樣。」林千帆摸個鐘摸半天也沒摸出什麼名堂來，放棄掙扎，認真回答馬鳶鳶的問題：「你們學生剛畢業要是想進來的話就得靠你們校長帶路，他嗎⋯⋯算是少數知道出入口的外部人員。」

馬鳶鳶點頭，繼續聽下去。

「扯這個有點扯遠了，不過反正相逢就是有緣，我就多跟你說一點。」林千帆來了興致，笑著說：「你說的這些年份代號是我們挑戰者們的排名，你別看這份工作風險很高，但是混得好的其實還是挺輕鬆的。所以其實每年還是有一些自願者來挑戰者聯盟，更別提七芒星強迫魔法系的學生一定要來這裡混上兩年。

「人數這麼多，聯盟的立方、資源也就那麼幾多，總不可能每個人都一樣吧。所以才有了‘挑戰者’和‘挑戰者候選人’的存在。」

兩人說話的聲音不大，尤其他們還站的角落，不提已經離開的四人組，就是站在門邊猶豫要不要出去的情侶黨也聽不見。

黃州庭自顧不暇，連他們在說話都不知道。

馬鳶鳶思索：「那四個人就是候選人⋯⋯」

林千帆打了個響指：「同學記性不錯，他們就是候選人。候選人有自己的立方，基本上都是十人左右共用一個立方，那四個應該算是成績比較靠前的了。」

馬鳶鳶：「所以候選人也有自己的排名嗎？」

林千帆：「嗯哼，你過了幾個拿命來賭的立方，你就可以享有多好的待遇。不過只要你還是候選人，你跟挑戰者的待遇就會差上一個等級。」

馬鳶鳶問：「如果你們挑戰者按照候選人的方式排，難道不會出現候選人的立方數跟挑戰者一樣多的情況嗎？」

林千帆搖頭：「當然不，怎麼可能。你要知道，挑戰者的排名是隨時在更動的。

「我們吧，每一次進萬象境都是拿命來賭的。」

馬鳶鳶眉頭一跳，被轉移了注意力：「每一次？包括現在？」

林千帆嗯哼一聲：「只要你成功晉升為挑戰者那六十人中的一人，恭喜你成功晉級，也恭喜你一腳踏入地獄。

「我們挑戰者每天都至少要玩命兩次，這還不算負責幫回收人員檢測立方可用性，不管是日常任務還是檢測工作，一個不留神就是要涼的。」

馬鳶鳶感嘆：「這麼危險啊⋯⋯」

林千帆說：「就是這麼危險，小同學你是語文系的吧，那正好，不用來了。」

馬鳶鳶衝他揚起一個虛弱的微笑：「很不幸的，我是魔法系。」

林千帆：「⋯⋯」

多倒霉一個孩子。

林千帆安慰：「不過沒事兒的，我記得候選人每年都必須要玩一次命，你不玩的話應該是會被趕出來的。」

馬鳶鳶鬆了一口氣：「那就好，我可不想送命。」

說了這麼久，黃州庭也緩過來了。他拍著胸口，大口喘氣：「我操，你們蒙哥這麼牛？」

看來剛剛說的話他完全沒聽到，話題還留在蒙焰那頭。

林千帆還挺自豪，挺起胸膛：「那是當然，據說在進入‘夢之地’之前，他可是第一個活上好幾年的甲子。」

「夢之地？什麼東西？」黃州庭疑惑的問。

林千帆撓頭，含糊其詞：「這也不算是什麼秘密，就是⋯⋯嗯⋯⋯一個檢核設施吧。」

情侶黨離開展廳，現場就剩下這三個人。馬鳶鳶沒說什麼，倒是黃州庭饒有興致地說：「檢核設施？用來檢核挑戰者的？」

林千帆嗯哼一聲當作回應。

「為什麼要檢核？」

林千帆說：「為了要成為內部人員。」

黃州庭思索：「所以你們蒙哥要成為，呃，內部人員？但是沒當成，然後又變回挑戰者老大？中間出了什麼意外嗎？不然你們蒙哥這麼厲害怎麼可能過不了檢核？」

林千帆一挑眉，反問道：「他厲不厲害跟過不過檢核有什麼關係？」

還有，你問這麼多幹什麼？

林千帆沒問出最後一句，不過眼神隱隱透出警惕之意。

黃州庭不瞎，自然看得出來。他沒有回答林千帆的疑問，反而問了另一個似乎無關緊要的問題：「你又怎麼知道這麼多？」

林千帆沒說話。

黃州庭也沒繼續逼問，話鋒轉回剛剛林千帆的疑問：「當然有關係，夢之地不就是在挑戰者大廈裡的一個玩意兒嗎，你們蒙哥能當老大這麼久，總不可能連個檢測都過不了吧？」

林千帆睨他一眼：「等出去之後我一定要跟你好好聊聊。」

黃州庭揚起一個惡劣又不失禮貌的微笑：「好啊，我們可以一起在舞會談星空談理想。」

林千帆哼笑一聲，沒說什麼。

倒是夾在二人中間的馬鳶鳶一臉懵逼。

他們說的什麼？？我怎麼一個字都沒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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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觀看。

附上一個小劇場：

木．欠扁娛記．里香：這是大型捉姦現場，就讓我們來看看等會兒蒙哥來到飯廳看到這倆深情對望是什麼感覺。

阿冽：⋯⋯我瞎嗎？（潛台詞：我瞎嗎跟個半截身子入土的老頭是能有什麼）

總管：⋯⋯（不知道該說娛記你有點人性還是說現在年輕人都好沒禮貌）2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Td34S12yA

蒙哥：⋯⋯娛記你出來，我看起來很好騙？（慢慢摘下手套）

娛記木里香：略略略略我傻啊我，過去給你打嗎。

隔天作者報社的頭條便是——

［驚！大型出軌現場，七芒星時老師的出軌對象竟然是ta！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一眾讀報者：「⋯⋯⋯⋯」壯士。

結果隔天，此報社就沒了。

物理性質的，沒了。

而木里香就此消聲匿跡（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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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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