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人魚離開了。
終於覺得自己丟夠臉的Horace,像是重新振作了般,慢慢地站起身來,想要生個火之餘也順便看一下山洞的環境。
至於他那些像是在玩甚麼默劇般的慢動作,雖然他感覺不到痛,但是擔心傷口仍未痊癒的狀態下,只好自己小心一點了。
山洞內的空間不是很大,目及之處的一百米以內都是平坦的石地,及後的位置是陡峭不平的岩石,發光的石晶體也混雜其中,偏淡藍的光芒以單體來說並沒有強得刺眼,卻很多——拜散滿在洞穴每個角落的數量所賜他才能這樣把山洞看個清光——再到大概八十米後就已經是峭上洞頂的岩壁了。也許石壁之間還有些他看不到的地方是能夠通往外面的,但不是現在的他應該要找的事項。
洞裡有兩個水湖,面積不大,兩個加起來才大約只佔了山洞的一半位置。一個是他醒來時面對着的,看得出湖邊緊貼着岩壁,水底下應該是跟外面相連的,Horace走過去看了看,果然如他所料地是海水,人魚就是從這裡離開的,只是他並不清楚這湖外面是連着怎麼樣的海裡環境,也不知道中間的通道有多遠,但他覺得他可以試試。
另一個在他的右側,也沒有連着岩邊,比海水湖細一點,卻很深,水是清晰的但以Horace眼力也看不到湖底。然後Horace沾了一點湖水在手指上,觀察了一會後用舌頭舔了舔,居然是個淡水湖。
Horace抬頭往上望,他看不出來這山洞的洞頂有多高,因為粗大的藤枝把洞頂纏得密不透風,藤蔓互相交錯的夾縫之間擠了些許的綠色植物,一扎扎的幼小藤樹猶如柳枝般垂了下來,這至少有三米長了吧,垂得最低的那堆他伸手再加踮起腳的話就能夠得着,看來生火的東西有着落了。
他摸了摸自己腰間,又沿着腿一路「啪啪啪」地摸下去,果然他的貼身裝備都還在,有帶着跟沒有帶着的感覺是有差的。Horace在長靴夾層內摸出了刀刃是略有弧形的匕首,大概只有巴掌大的長度,卻是足夠的鋒利,非常順手的緣故讓他很常拿出來用,比起救命用的小刀,更像是用來打雜貨的工具。
他望着藤枝默默地比劃了幾番,然後又觀望了一下四周,最終目光定了在一塊直徑約只得一個手臂闊、高度卻到膝蓋的石塊身上。
他應該搬得動。吧。
Horace把手上的刀刃插回靴子裡,然後慢慢走到岩石塊的跟前,彎下了腰,雙手扶住兩旁,發力一推,他望了望被移動了些許的石頭,看來沒有他想像中的困難。
直至將岩石移到他想要的位置,Horace先是用單腳在石塊面上踩兩踩,確定可以後才在靴子裡拿回匕首,雙腳踏了上岩石塊,左手抓住藤枝,意外地並沒有多濕,右手斬斷。
如願地取得生火的材料,Horace從石頭上下來,又去了洞邊找了些碎小的石塊。
他把小石頭在地面上排成了一個小圈圈,再將枝葉放在中間托住,然後從後腰上的小包包裡拿出了樣子像是一塊鐵片的火鐮,以及燧石,那是容易敲出火花的火石,但他身上沒有火絨、乾草或紙卷可用,就算有都應該濕到不能用了。他在藤枝上拔掉一塊摸起來乾度最高的葉片靠在燧石上,再而用火鐮使勁地敲打燧石,讓燧石上的火星濺到葉子上,再不時用嘴巴吹一吹,在他敲到手都軟了之際,終於點起火來。
拾起一直被遺忘在地上的海魚,用刀片劃去了魚鱗,再一把將魚插在刀身上,一手舉着放在火堆上,另一手托着下巴,在火堆旁邊蹲坐了下來。
直至一陣香氣從烤魚上飄出,Horace才放鬆了一直舉着手的動作,往冒着煙的外皮吹了兩口氣,就急不及待地往嘴巴裡送。
「嘩啦——」
與口中那咬下香脆外皮的「咔嚓」重疊的,是來至他左前方的海水湖之中,那條剛上岸的金髮人魚。
雖然他覺得人魚沒有構成即時的危險性,但他也沒有蠢到在知道人魚極有可能經這個湖出入的前提之下,還會背對着湖用餐。
於是他眼望着上岸後就向着他移動的人魚,嘴巴依舊啃着他的魚。
人魚停在一隻手的距離外,卻沒有作出任何的後續動作,也沒有出聲的意思,只是靜靜起坐了在火堆旁,就好像專程來看他食魚似的。Horace也沒有主動搭理他的意慾,他實在不是很想停下口部的咀嚼動作。
他望向他,他又看着他,誰也沒動,就只是單純地凝視着對方。
直到Horace手上的魚食光了魚肉、只剩下魚骨及魚頭魚尾,他丟開了不吃的部份,稍為清理一下刀刃上的殘餘物,就拿起了第二條魚,插在匕首上,再次重覆剛才烤魚的行程。
人魚望了望他放在火堆上燒的魚,又看了看被丟在地上的魚骨殘骸,鼻子動了動,似乎是在分辨由魚肉身上變化出來的味道。
不久後,第二條魚也烤熟了,正當Horace收回舉着烤魚的手、將魚往口內送的時候,旁邊的人魚終於起了動作——人魚向着Horace的方向傾了身,然後張開了他的口,對着Horace輕說了一個「啊」字。
這是……也要吃的意思?
腦袋還未來得及消化人魚的舉動,下意識的護食行徑卻讓Horace不自覺地做出了把魚護在胸前,且微微側身的防禦姿態。到Horace的大腦終於過濾到自己在幹些甚麼的時候,眼前的人魚已經合上他的嘴巴,傾身的身體也退了回去。
啊,這下子尷尬了。
不等Horace想出個解決辦法,人魚兩三下移動就跳回了海水湖裡。
難不成真的生氣了?
有點惱怒的Horace,居然一時之間也分不清,到底是自己惹了人魚生氣而惱,還是因為如此在意人魚生氣而惱。
然而人魚並沒有離去多久,手上的烤魚都還沒完全涼掉就已經聽到人魚上岸的水聲了。
Horace望過去,迎上了人魚的目光,沒有甚麼表倩的臉實在讓Horace分辨不出人魚現在是甚麼情緒。然後在Horace自認為這裡的氣氛是不是愈來愈凝重之際,人魚在湖裡掏出了幾條新鮮的海魚,丟了在Horace旁邊,跟那條還沒有烤來食的魚作伴。
「……」
Horace看了一眼被人魚丟過來的魚,再而望向回到了剛才位置、再次對着他「啊」的雄性人魚,他失笑了一聲,然後把手上的魚遞向人魚,讓他在肉最多的魚肚上咬下一大口。
不知道是笑人魚太可愛,還是笑他自己剛才有夠像傻子。
也許兩者都有。
不過等到即使烤魚已然涼掉不少、還是燙到人魚的時候,他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他忙於教人魚怎樣吹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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