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不經不覺間過去了一週。
他的傷也好了大半,但他還沒有去測試那個海水湖到底可以通去哪裡。
人魚來這裡的頻率幾乎是每天固定的,而且對為他帶東西來的行徑十分熱衷。自從看着他烤魚、再而吃他的烤魚成為了每日工作後,人魚開始每次都帶點不同的魚來,有次剛好帶到難食的魚後,又再進化到每次都帶兩三種的魚來,當中一定會有之前吃過是好食的。
魚也就算了,就當人魚自己嘴饞。
前幾天人魚拖住一堆不知道哪裡找來的布料過來,Horace這才傻了眼。
他第一次看到人魚用如此笨拙的動作上岸,一點都不像以往的快捷俐落。眼睜睜地望着人魚一個人忙的後果是,他收到了一個瞪眼作回禮,猶如在控訴他不過去幫忙。
於是他挑了一些完好的、且摸上去會是舒服的布料優先拿過去火堆旁邊焙乾,剩下的碎布或實在是用不到的破布就之後再算吧,也許可以綁個布團來當個枕頭之類的。
Horace有時也很懷疑,山洞裡的生活愈來愈舒適是不是他的錯覺。
以前航海的日子少不免需要做一些苦力活,現在待在洞穴裡甚麼都不用做的待遇真的閒到他習慣不來,除了要顧着火堆之外基本上只沒有事情可做——可能還有烤魚——他已經沒事找事做到一個地步,走去割下一堆藤枝,用軟的來織一些座墊或是床舖來用,再蓋上布料就可以即時拿來用了。
弄得他好像被圈養起來的小姑娘似的。
「嘩啦——」
人魚來了,很熟練地把帶來的魚放到浮在湖面上的藤籃子裡,順手在岸邊拿起一條快要變成他專用的長巾款布條,細細地擦拭還在滴水的上半身,再而披在頭上讓布料吸收頭髮內的水分,確保身上不會有任何水珠滴到Horace後,才帶着濕掉的長巾蹦到Horace跟前,將長巾放到火堆旁邊的架子任由它焙乾,再排排坐般坐到Horace旁邊。
其實Horace並不怎樣在意會不會被弄濕,畢竟長期在海上生活的日子,身上會沾不上水才奇怪。但他也沒有出聲制止過人魚的行為,他每次都含着笑地看着人魚的紳士行徑。
他只是覺得如此人性化的人魚很有趣而已。一定是,除非不是。
與他並肩坐着的人魚沒有作出甚麼動作,就像往常一樣,只是靜靜地看着火堆,也沒有再次開過口,自他們第一日見面以來就再沒有。
「啪嗒。」燃燒的火種帶着微細的回音,輕薄的煙霧徐徐向上攀升。
Horace決定今日就打破這個沉默。
「那場意外……該不會關你事吧?」
他始終忘不了那時在海上初次望見他的場景。人魚從來不會貿然出現在人前,所以那時候的人魚完全沒有理由讓他目擊到的。若然是被他誤擊的話,那人魚望過來的視線又太未免過於目的性,雖然只是那麼的一瞬間,但事後回想起來的Horace,並不覺得那只是個巧合。
縱使如此,他也不清楚人魚的參與程度止於哪種程度,既然自己想不通,倒不如問個明白,反正他不覺得眼前的人魚是不可溝通的存在。
人魚望向他,歪頭,稍為疑惑的表情就像是告訴他他聽不懂似的。
Horace壞笑一聲,微微側過了頭,視線卻依舊緊貼在人魚的臉上:「別裝傻啦,我知道你聽得懂的。」
即時被拆穿的人魚也沒有死裝下去的意思,他收起了以後會被Horace一直拿出來笑太假的表情,他挑起了眉,嘴角向上彎一邊,向着Horace傾身過去,讓兩人的距離瞬即縮短,彷彿要把自己的臉貼到Horace臉上似的,用着嘴巴裡吞出來的氣息也能打在Horace唇上的感覺,回應Horace的問題:「如果是呢?」
一時之間Horace瞪大了眼,他笑了,「那你是搶劫公主的惡龍了喔?」
見着Horace沒有退縮,人魚顯然心情很好,「但你不是公主,是要被我食下肚的東方之珠啊。」
嗯,東方人臉孔的海盜的確很少見,至少在這一帶他從沒有撞到「同類」過。Horace緩緩地傾前了身,用着氣音道:「我的榮幸。」語畢用自己的唇快速點了人魚的臉頰一下,再退回去,像是一個小小的試探。
人魚略為垂下了眼簾,也難以掩蓋那變得暗沉的眼色。人魚動作輕柔地撫上Horace的臉側,手指逗弄着經由他的觸碰而逐漸通紅的耳朵,「而且我也不是惡龍,我是Arthur。」
「——你呢?」
猶如魔咒。
「啵嗵——」
Horace再也止不住那誓要跳出來的心跳聲,他彎着壓不下去的嘴角,他知道已經有陷進去的跡象了,理性對他發出了警告,他也明白終有一日他會離開這裡的,他真的明白,
「Horace。」
但現在,待在這裡好像也不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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