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鬼台》（二）少年驅魔人】 - 3.1

下午四時五十分。

學校的禮堂內，坐著了十數名被罰留堂的學生，有的是因為欠交功課，有的是因為向老師說粗言穢語，有的是因為校服儀容不整…

所有被罰留堂的，都是不謀而合的男生，某程度上，這能反映出，女生們看似比男生們更懂得何謂紀律和遵守校規。

光耀是留堂班的常客，因為他經常遲到，趴在桌上正在呼呼大睡的他，單是今個月便已經遲到了六次，今天是第七次。

「叮噹叮噹～叮噹叮噹～」五時正，留堂班的下課鐘聲響起。

一眾期待已久的男生向老師敬禮過後，便立即收拾書包離去，歸家的歸家，去網吧的去網吧...而光耀則準備前去位於學校附近的足球場與波友們進行一番激鬥。

衝出禮堂門口的時候，他差一點便與一名女孩迎面撞上，女孩口中正含著一根珍寶珠，她不是誰，這人正是小君。

「嗨…」光耀搔著頭，面露尷尬，目光不知道應該投放到哪兒：「咁晏既？」

「係啊，剛剛上完管弦樂班。」那是學校的課後興趣班。

小君又說：「你呢？又俾人罰留堂啊？」語氣當中充滿了譏諷。

「係…」光耀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羞愧。

這是他頭一次於小君面前為自己的不中用而感到難為情。

光耀又開口說：「不如一齊走咯？」

小君默然地點了點頭。

光耀和小君所居住的地方相當接近，很多時候，二人於放學後都會結伴一起步行回家。

沿途上，小君一直默不作聲，氣氛怪怪的；而光耀的一雙拳頭，一時握緊，一時又放鬆，像是想開口說話，卻又把來到喉嚨的話句吞回到胃子裡，一副渾身不自然的模樣。

一路上二人也沒有交流。

沒有與對方一起放學和沒有在家中跟對方聊電話的這段日子，即將來到第三個星期，光耀很想打破這個僵局，卻又一直提不出勇氣來。

怎料，小君突然打破沉默，問道：「就快學期測驗，開始溫書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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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晚開始左！」光耀按捺不住內心的高興。

事實上，他連書簿的皮也沒有碰過一下，但他心裡清楚，女孩想聽一個怎麼樣的答案。

經過足球場的時候，小君問：「今日唔去踢波？」

「唔喇，正所謂勤有功，戲無益呀嘛..哈哈！」

他清楚知道，女孩心中對他有什麼期望，只要能重獲女孩的歡心，他願意從此用功一點讀書，甚至將最自己喜愛的足球擱置….暫時地。

簡單的問答過後，氛圍再次變回先前的沉默。

「咦！？」小君突然駐足，像是發現了些什麼：「嗰個咪吳宇恆？」

光耀沿著小君的視線眺望過去，竟發現阿恆等人正被一班身穿鄰校校服的男生包圍著，情急之下，光耀立即奔了過去，想要看看到底出了什麼狀況。

來到球場的時候，他看見某個高大的男生對著阿恆喝罵道：「頂你個肺，咁你即係話我地學校唔夠你地踢者！？」

阿恆挺起了胸膛，不甘示弱道：「我無咁講過，唔好屈我！」

光耀走進了人群堆中，上前了解：「發生咩事？」

阿恆往光耀耳邊細聲道：「條死高佬頭先同我地鬥波踢輸左，而家唔服氣，想向我地發難啊…」

原來是男生之間的意氣之爭。

光耀眼見對方人多勢眾，心想此地不宜久留，於是擺出了一副笑臉，打圓場說：「我諗係誤會黎者，其實…」

「誤咩會啊！？」高大男揪起了光耀的衣領，瞪大雙眼：「關你咩事啊而家！？信唔信我第一個就郁你先！」

「冷靜啲…冷靜啲…」光耀舉起了雙手，以示無意生事。

換了是平時，於球場上遇到了類似情況，光耀定不會退讓，而是與對方抗爭到底。男生之間的事，談不過來的話，便以拳頭解決，什麼息事寧人的，什麼道歉的，如此娘娘腔的事他絕對不幹…

可是，今天卻不行，因為現場中，有一雙比尊嚴更重要的目光正在凝視著自己…

絕對不能在她面前出手…絕對不能再讓她失望了…否則，她也許會惱我一輩子！

高大男胡亂罵了一聲後，便掄起拳頭，準備往光耀的臉上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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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耀閉起了上眼，準備硬接對方的拳頭…

可是，拳頭卻遲遲沒有落下，現場鴉雀無聲…

時間，彷如停頓了一樣。

光耀微微的睜開眼，竟發現一位口中含著珍寶珠的女孩正站了在自己身旁，並抓住了高大男那高高舉起的手腕…

其眼神…非常非常的堅定。

高大男呆住，一時不懂得如何反應，在場的人全部目瞪口呆，而光耀除了感到驚訝之外，此時內心更是怦然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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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怪你對我的偽裝 天使在人間是該藏好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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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高大男毫不憐香惜玉地將小君的手甩開，害她差點往旁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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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愚蠢魯莽而妳纖細善良 怎能讓妳為了我被碰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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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耀立時將小君扶穩，眼見她不斷搓揉著那雙像是感痛的小手，他突然無明火起，怒火中燒，眼裡紅筋暴現，二話不說便握起了拳頭，轉身往高大男的鼻轟了下去…

兩班人馬立時扭作成一團，場面混亂。

「發生咩事！？全部同我散開！」群鬥開始不久後，訓導處葉sir突然出現，並將兩校的學生分隔開來。

後來發現，原來是老早便察覺到異樣的大嚿回校通風報信，尋求老師的協助。

幸好葉sir及時趕至，才化解了一場球場上的腥風血雨。

不幸地，光耀的一邊臉被揍至出血，還腫了一大片；同時也值得高興，因為小君不但沒有為大打出手一事而感到惱怒或對其責備，反而將他領到了自己的香閏，為他療傷。

「世伯伯母佢地…未放工？」坐在廳中木椅上的光耀尷尬問道，其眼珠子不斷在轉，就是不敢落在眼前那張俏麗的面孔上。

「嗯…」正在用棉花為光耀細心清理著傷口的小君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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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禁令光耀緊張起來。

處理好傷口後，小君從廚房裡端出了一隻滾燙的雞蛋，然後用小手巾將其裹著，往光耀臉上的腫處輕敷。

「其實好小事，我翻去搽吓藥膏就得…」光耀強忍著臉上的痛，壓抑著心中的那份甜。小君定住了動作，白眼了光耀一下：「你係咪覺得我多此一舉？」光耀連忙解釋：「唔係唔係…我驚阻住你溫習者…」

「如果俾財叔知道你同人地打交，佢一定會鬧死你。」她那雙盈動著的大眼睛，十分迷人。

所以，她這樣做，原來是想要幫助自己瞞過財叔嗎！？真是貼心呢…光耀心裡暗喜。

二人面對面的坐著，彼此的距離，是前所未有般近…至少光耀心裡是這樣認為。

女孩手握雞蛋為男孩敷揉去瘀，白滑的小手偶爾誤觸到男孩的臉，為二人帶來觸電般的快感。

既害羞又欣喜的男孩坐直著身子，渾身不自然，屏著氣不敢亂動，偶爾將不斷轉移的目光落在女孩那排蜷縮著的腳趾上…

這是多麼溫馨和幸福的時刻。

幸虧時鐘不斷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這才讓他知道，時間仍在流動，自己的心跳應該仍未停頓。「丫！」小君恍然，像是想起了些什麼：「夠鐘聽電台！」

「你自己搞掂！」說罷，她將雞蛋交給了光耀，然後跑了到房間，扭開了收音機。廳中的光耀呆住，接著，他隱約聽到電台正播放著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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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手掌厚厚的溫暖 妳總能平復我不安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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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想的夢想透過妳的眼光 我才看見它原來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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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閉起了眼，一邊用雞蛋往自己的臉上輕輕揉著，一邊隨著音樂的節奏微微晃動著身子，十分陶醉。曾聽說，每個男孩都總會遇上一位驅使自己蛻變成長的女生，而這個她，就是男孩命中註定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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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耀知道，他已經找到了，自己生命裡的那位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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