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蒸氣驅動的鐵皮巨獸沿著鐵軌繞過曾是巨大樹叢的林地後,日落之處的迷霧便逐漸散去,在沃爾瓦大陸生活不下去的窮苦百姓與窮凶惡極的罪犯,因為各種各樣理由離開家鄉溫暖懷抱的可憐人家,享受冒險、刺激與鮮血的貴族紈褲子弟……許許多多懷抱理想的人們紛紛背起行囊,踩著破爛步靴往更西方移動。
西方如此美好,廣闊的土地、自由的空氣與從未見過的沙漠景致是為眾人嚮往之鑰,驅動沉重身體,開展美好想望,而源源不絕的慾望泉源,則是仍存留著古老魔法力量的礦石,深藏在沙漠之中,保存火與水,灌注生誕與死滅,神奇的能量全藏在石頭之中。
早就沒有人能恣意使用那種古老的魔力了,在魔女消失後的這兩百年間發生了太多出乎意料的插曲,機械帶來改變,讓人們得以更進一步的探索這片土地,草木枯黃,土壤失去生機,同時,更多或大或小的混亂也因此應運而生。
或許終有一天,這座大陸會淪落成為寸草不生之域,可無論如何,今晚值得大肆慶祝。
聽說遙遠的東方王城所核發下來的開採許可,終於越過科層組織下的重重層級與關卡,來到日落之處這座偏遠城鎮,雖然還沒從鎮上的保安官那裡得到直接證實,但已足以敲破酒鄉街每一桶橡木桶,挖開每一枚軟木塞,將各色酒水汁液灌進喉嚨深處,痛飲直至天明。
這附近可是蘊藏燃燒能量的火燒岩礦啊!可以運用的範圍實在太廣太廣,誰掌握了火藥庫,誰在此處便可雄踞一方。
而甜蜜酒鎮等這張核准等了整整八年又兩個月零三天。
第一批聚集於此的探險者與拓荒者們老早倒在冰冷的河床旁或及腰芒草裡頭,屍骨化為野獸食糧與泥地養分,第二批先驅們也早已失去幹勁,放下手中武器,隨便選間小屋賣賣雜貨做做生意,打算如此終老一生。
但今夜之後,一切便不一樣了。無論是潦倒無依抑或貴族子弟,全陷進了狂熱之中,哭婦村、萊特斯母樹、小谷、黑木水旁……在甜蜜酒鎮之前的每個聚落全都塞滿了躍躍欲試的冒險者,只有最晚抵達的人們尋無居所時,才會來到位處路線盡頭的此地,這裡離最近的鐵路車站已將近三十公里,但沒有人特別在意,酒鄉街後頭早停滿各類交通工具,鬣蜥蜴自己一區,鈍齒狼一區,短毛馬跟長毛馬關在一塊,犀牛野牛等巨大生物則在圍籬最邊陲地區瘋狂吃著乾草,為接下來的挑戰儲備精力。
日落之處的火燒岩礦量多,大把大把金銀礦石近在咫尺,一得到許可,愛怎麼採就怎麼採,不必偷偷摸摸,不怕資金欠缺,甚至會有王城那兒派來的兵士開道,多走些路也不會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而幾個小時後,新時代即將來臨。
冒險者們的新時代。
「所以啊開心點蒂蕊,來,多喝點酒。」戴帽的男人蓬頭垢面,雙眼咕溜溜左右打轉,灰黑鬚髮糾結,幾乎佔去了大部分的面孔,身前小桌上擺了好幾個酒杯與酒瓶,他一杯一杯斟滿,再一杯一杯吞下肚。
被喚作蒂蕊的孩子約莫十初歲,雙手捧著鹿角帽,面無表情躲在分叉繁複的犄角後,像個精緻陶瓷娃娃,絲毫不打算理會身旁的無聊大叔,大叔倒也不以為意,逕自將裝滿淡褐色酒水的小杯推至蒂蕊面前,自己以口對瓶,咕咚咕咚的喝。
他們下午剛到,比房子還大的灰色獨角巨犀身上掛滿雜物、武器與採礦工具,活像間行動雜貨店,只差沒賣起熱食和提供酒水,趁勢大賺一筆。男人與蒂蕊懶得替牠卸下裝備,隨意將牠安頓在路邊,推開藍琥珀酒吧木門,尋找空位坐下。
酒吧裡如預期地擠滿了人客,大叔壓低帽緣,挑了最邊緣的陰暗角落,靠近後門出入口,他又叫了幾杯烈酒,同時來回數數,包括兼做酒保的老闆,店內一共四十三人,大多數是黑髮的傢伙,和他一樣來自東方,一個皮膚白皙的長髮女人特別顯眼,除此之外,還有五個披著獸頭作為頭頂裝飾的年輕人,大概是某個來自叢林或北方丘陵的少數民族,看來和靠近門口吧檯的壯漢關係不錯,沒錯的話,應該一塊行動的團體組織。
開採火燒岩礦的確不適合單槍匹馬的流浪槍客,雖然每位冒險者身上都會攜帶幾顆火燒岩晶石以備不時之需,使用槍械做為武器的人甚至會將此做為火藥與炸彈的替代品,可時至今日仍然還沒發明出能夠迅速挖去硬石砂土、只留下需要之物的機械或工具,必須得靠眾人分工合力,一筐一簍將無用廢土清出洞口。
為何不直接炸開就好?
若是其他礦石,炸藥當然是首選,可火燒岩礦不太一樣,有時只要稍微破損,便會引發大小不一的爆炸,一不小心在礦坑裡產生連鎖反應,後果不堪設想,不僅賠上開採者性命,嚴重時甚至必須放棄以噸為計量單位的火燒岩礦,牽連重大,對視錢如命的冒險者來說,可是比人命更大的損失。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同時阻止居心不良的冒險者們胡亂盜採,王城和來自沃爾瓦大陸各處的軍業商號合作,採核發開採許可制,需透過取得許可的商號舉辦招募大會,延攬有智慧與才能、勇氣的冒險者們一同前往礦區。
如果沒有意外,眾人期盼的招募大會將在幾個小時後隆重登場。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
「來!」門邊壯漢忽地扯開嗓門,高舉玻璃杯灑濺酒水,嚇了許多客人一跳,「今天晚上的酒,全部由我波里克請客!預祝大家採礦順利!!大家暢快喝啊!」
無數目光聚攏在他身上,冒險者們似乎早已熟知壯漢的行事作風,報以熱烈歡呼,杯瓶碰撞聲四起。
「感謝波里克大哥,我敬你!」
「謝謝波里克大哥!」
「嘿!說那什麼話,以後挖到好礦,我把整條酒鄉街給買下來!」
「來來來!喝酒!把所有的酒給喝光!」
「波里克大哥就是豪邁!」
「喝!喝!喝!喝!喝!」
室內煙霧迷漫,充塞豪爽笑鬧起鬨與高談闊論,位處角落的大叔又灌了幾口烈酒,搖搖晃晃起身,胡亂拍拍蒂蕊頭頂,被用力撥開後,左推右擠,硬是塞到吧檯旁,伸手招呼酒保。
「老闆,可以再給我一瓶癬舌嗎?」
「好的好的,麻煩請稍等一……」
哐啷幾聲,大叔沒仔細算,刺耳聲響大概在耳道內翻滾了兩次,也有可能三次,不遠處波里克的啤酒杯落地,碎成片片玻璃花,喧鬧嘈雜轉瞬化為充耳寂靜。
酒吧門口處多了兩位金髮男子及一大群腰脊微彎的侍從,除髮型外,他們倆裝扮與容貌極為相似,同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這倒是眾人始料未及之事,來自王城的公子哥兒,惱人的安薩里兄弟。
「惱人」一詞是蜷縮他們背後陰暗處的低語咒罵,大多數長眼的冒險者仍會尊敬地稱呼他們為「華麗的腓特」與「高貴的霍特」,畢竟是東方王城的貴族子弟,有權有勢,出手闊綽,只有笨蛋才會擋自己的財路,斷自己生路。
「哎呀,你這老粗的便宜爛酒弄髒了我的靴子,該怎麼賠我啊?」
「真可憐,怎麼會這樣不長眼,我們可是貴族啊,會說話吧?知道禮儀吧?對不起幾個字會說吧?」
「哎呀,別苛求人家,說不定他連自己的爸爸姓什麼都不會拼……啊,這樣說就傷感情了,有可能他是孤兒,沒有爸爸教他識字。」
「那可真糟糕啊,看來是我太高估他了。」
你一言我一句,兩人乾癟雙唇不曾闔上,輕蔑鼻息既臭又髒,惡意迴盪在酒吧之中,許多人面紅耳赤,雙拳緊握,怒聲梗在胸口,但礙於種種顧慮,遲遲沒有人做出明確反應,波里克則低頭看著掌中酒杯把手,斷面光滑,明顯是利刃切割所致。
不刻意隱藏,腓特金邊袖口處的劍尖泛著藍光,隨主人的輕浮動作來回晃動,「怎樣?有什麼意見嗎?」
波里克沒有開口,額間紋如沙浪,玻璃握把猛力朝空中一甩,短槍出套,對著天花板就是一發疾射,瞬間玻璃碎屑飛濺,如閃亮煙花灑落眾人肩頭。
「你這混蛋……」
「啊!原來是我們親愛的安薩里兄弟啊!好久不見!」
劍拔弩張迅速轉為眾人錯愕,原先擠在人群中的鬍鬚大叔不知何時繞過重重人牆阻礙,塞進兩方人馬中間,另一側手握布巾的老闆更是滿臉疑惑,望向手裡憑空出現的羊皮紙,上頭密密麻麻寫滿墨黑文字。
「你是……?」
「忘了自我介紹,小弟叫做恩索夫,你們可能不認識,但是諸位的大名可是響徹雲霄,如果要聽完你們在日落之處的英勇事跡,小弟我的耳朵真要長出厚繭來啦!您說是不,波里克大哥?」
波里克仍高舉短槍,緊皺眉頭,低頭瞪著眼前油腔滑調的老傢伙,恩索夫不等他應答,擺頭繼續說道:「明天是重要的日子,我想大家都明白,不想把氣氛給弄砸……」
「做錯事的可不是我們啊!你要搞清楚這點!」站在腓特後方的攣生兄弟插嘴,明顯聰明一些,恩索夫點了點頭,雙臂舉起,架在兩方之間。
「好好好──我想兩邊一定都覺得是對方的錯,所以,我們用一個最公平的方式來解決爭議,不知諸位大人意下如何?」
「什麼方式?」
波里克終於吐出語句,短槍收至身側,恩索夫則打了個響指,出聲喚道:「蒂蕊!」
哐啷哐啷哐啷哐啷──所有冒險者聞聲扭頭,頭戴鹿角帽的標緻小孩自圍觀群眾腳邊竄出,跳上店內中央大桌,俐落將杯盤全數掃落地面,鋪上黑色桌巾,接著從背袋中撈出五把外觀相同的銀色手槍。
「在遊戲開始之前,可以先麻煩老闆在那張紙上簽名嗎?算是場地暫時租賃,之後有任何問題,由我恩索夫全權負責。」
「……哦?」眾人目光聚集老闆流了身汗,支支吾吾,勉為其難在契約書簽上姓名。
確認完老闆簽名,恩索夫親切微笑,引導波里克三人來到大桌旁,一人一邊,自己則填補了空缺的位置。
「接下來我會講解規則,切記,接下來的活動,各位可以當作是一場博奕遊戲,勝者全拿,而敗者願賭服輸,可接受嗎?」
「為什麼我們非得接受這種無意義的遊戲?我可從沒聽過貴族需要跟你們這些低賤……」
位於恩索夫左側,雙手抱胸的腓特忽然噤聲,抬眼猛瞪,無數管黑洞洞槍口指著他們兄弟倆與身後侍從,波里克的手下們早就等得不耐煩,只老大一聲令下。
「繼續。」波里克喉音低沉,這可是痛打貴族的一大良機。
恩索夫的眼珠仍然咕嚕嚕轉動,抓抓蓬亂鬍鬚,露出不相襯的潔白牙齒,「這個遊戲的名稱啊,叫做『槍輪』。」
「……槍輪?」
「槍輪啥啊?沒聽過啊?那什麼鬼?」
「別出來亂啊!你誰啊!」
「欸?」
「波里克大哥,小心有詐啊!」
「為什麼不用擲骰子或撲克牌之類的就好,一定要搞得這麼複雜?」
身著骯髒黑斗篷、面帶邪惡笑容的邋遢大叔,以及頭戴稀有鹿角帽、準備賭具時異常專業的白淨孩子,雖暫時阻止了以波里克為首的冒險者們與東方王城貴族安薩里兄弟發生衝突,卻使眾人再度感到疑惑,大多數人不太能理解恩索夫的做法,大桌之外的觀眾們紛紛交頭接耳,出聲質疑。
「哎呀呀呀──請各位稍安勿躁。」似乎早料到會出現如此情況,恩索夫從容舉起雙手,安撫眾人情緒,「我先澄清一下,本人恩索夫雖沒有響亮的名氣,也沒有值得歌頌的高潔品格,愛喝酒起鬨,只是個為了享受短暫勝利而熱愛賭博、名不見經傳的小小人物,但是啊,現在用簡單的遊戲來解決紛爭,難道不是最好的方法?」
「還是說,各位想要好好幹上一架,斷腿斷手兩敗俱傷,然後在明早天亮時的招募大會上,一臉無奈看著別人被選入開採團隊?或是不小心弄傷了我們敬愛的貴族大人,然後害其他冒險者被連累,莫名其妙把命都給賠上?」
「再說啦,我還沒開始講解,這個遊戲也是有風險的,不只公平、公正、公開,也正好可以讓雙方紓解怒氣,不是很好嗎?」
「你就開始講規則吧,骯髒大叔!」霍特搶在眾人回答之前插嘴,明顯不想再浪費更多時間在和其他冒險者溝通這件事上,「我們兄弟跟那個不長眼的如果都同意,其他人沒啥立場說什麼吧?」
「更何況他們只是些下賤的人,意見再多也不算是意見。」腓特補充,絲毫不理會冒險者們的憤怒起鬨,另一側的波里克沒說什麼,僅只點頭示意,不在乎身後手下們的窸窸窣窣。
「好!那就是我們四個都同意參加賭局!小弟我現在開始講解規則!」清清喉頭,恩索夫拉高音量。
「槍輪,顧名思義,使用槍作為道具的輪盤遊戲。除了你們三個人以外,小弟恩索夫我也會加入遊戲,因為安薩里大人們一定會站在同一邊,如此一來二對一,對波里克大哥比較不利,我們講求公平,也希望能讓所有人服氣,以此為基礎,一起來解決這次的紛爭,對吧?」
恩索夫邊說邊動作,將桌上五把手槍的彈巢退出,平放於桌面,「參加者有四個人,因此總共會有四加一把──五把槍,這些槍是特製的賭具,每個彈巢只有四個填彈空間,而遊戲開始時一共會有五顆子彈,隨機分配在五個彈巢之中,也就是說,中彈機率是四分之一。」
「給我等等,每把槍中都會有子彈嗎?」
「不一定,這就是有趣的地方。有可能一把槍裡會有三顆子彈,也有可能一顆也沒有。」恩索夫頓了頓,雙眼來回游移,「接下來會請蒂蕊將子彈隨機填裝進槍中,而遊戲開始後,我們順時鐘輪流進行三個動作──」
「哪三個動作啊?」
「選一把槍檢視彈巢、決定是否將子彈取出並裝入另一把槍中,當然,你也可以只檢視彈巢、以及最後最後,在所有人完成前兩次動作後,依序選擇對手扣下扳機。」
「太複雜啦!解釋的簡單一點可以嗎?」腓特開口抱怨,刀尖自袖口稍稍滑出,像極了陰險的蛇信。
恩索夫倒也不害怕,歪頭想了想,自斗篷內掏出張白紙,抵著桌緣迅速寫上一串黑色斗大字體。
- 自由選擇一把槍。
二、選擇取出彈巢內子彈並裝入另外一把槍中。
(也可以只檢視彈巢不取出子彈)
三、所有人都做完前兩次動作後,依序選擇槍枝朝另一位玩家射擊。
「這樣清楚嗎?」語畢,恩索夫將白紙高高舉起,黏貼在蒂蕊自背袋取出並組裝好的長木條之上,確保眾人都能看清楚規則。
「兩次動作是指選槍跟拿子彈嗎?」
「沒錯,當第一回合所有人都做完這兩個動作後,第二回合才可以開始扣扳機喔!」
「就是第一回四個人都輪過之後才可以開槍扣扳機的意思啦!」
「沒錯沒錯。」
語畢,恩索夫打了個響指,蒂蕊隨即將桌巾掀起,迅速包裹槍械,雙手在黑布下來回擺弄,連續一陣機械碰撞聲後攤開,回復原先擺設的模樣,唯一不同的是,每把槍都貼上了不同的數字編號。
一號到五號槍一字排開,彈巢緊扣密合,槍口全朝向恩索夫。
「子彈已經隨機裝入這幾把槍中,請大家別懷疑蒂蕊的專業以及是否會有作弊的問題,小弟我只有在小賭時會這麼做,現在是正式且神聖、連王城貴族大人們都參與其中的賭局,若是膽敢作弊,隨時歡迎各位開槍射殺本人。」
「要強調幾次?還不趕快開始?」霍特不耐煩催促,癟起嘴唇,雙臂緊抱胸膛。
「好的,好的,馬上開始,那由我先,示範給大家看,」恩索夫稍稍點頭致歉,邊說邊拿起一號槍,退出彈巢,接著取出銀亮亮的錐形手槍子彈,「我決定拿出一號槍的子彈,放入另一把槍中。」
「然後我選五號──這個階段有趣的地方,就是在自己的回合,只有自己知道哪兩把槍中有幾顆子彈。也就是說,我不會告訴你們一號槍裡還剩幾顆子彈,也不會把五號槍裡頭的子彈數量洩漏給別人。」
恩索夫將子彈塞入五號槍後,輕輕放回桌面,「兩個動作結束,接下來,貴族優先,所以順時針進行,請我們華麗的腓特安薩里大人開始選擇。」
腓特沒有多想,擺頭示意隨從代勞,卻馬上遭恩索夫伸手制止。
「什麼意思?」
「請腓特大人親自動作。」
「為什麼?」
「畢竟是正式的賭局,大人您親自動手,眾人才會信服吧?」
「嘖……」稍微想了想,腓特心不甘情不願戴上絲質潔白手套,選了第二把槍,或許是不常接觸槍械,他多花了些時間拿出子彈,裝入三號槍中。
「腓特大人做得很棒,那勞煩下一位,我們高貴的霍特安薩里大人開始動作。」
「臭大叔你話太多了。」霍特思考了好一陣子,同樣戴上手套,選擇三號槍,取出子彈,放進五號槍的彈巢內。
「喔?看來大家都很喜歡五號槍。那接下來……」
「換我。我知道。」
輪到波里克,或許是不想選其他人選過的槍,四號槍在他的巨掌中如同玩具一般,只見他用大拇指彈出彈巢,悶哼幾聲,「這把沒有子彈。」
「稍早有說過,這也是有可能發生的,畢竟是隨機填裝,有可能一把槍裡三、四顆子彈,也有可能槍內空空如也,」咧嘴,恩索夫的笑容不懷好意,「什麼情況都會發生。」
「好吧。」
波里克緊皺眉頭,將四號槍扔回桌面,零星噓聲自後方爆出,恩索夫不以為意,伸出雙手,迅速將槍械擺正。
「那接下來,就進到下個階段,也就是選擇槍枝與扣扳機的階段。」
「這是這個遊戲最刺激的部分,但是,」恩索夫仍維持著一貫輕鬆,聲音低啞卻嘹亮,「為了避免傷及無辜,希望各位觀眾稍稍向後退一些,我知道空間可能有點窄,但請諸位大德見諒。」
「很擠啊!後面沒位置啦!」
「我們在外面多少年了,什麼都見過啦!」
「區區子彈而已,沒啥好怕的!」
「快點啦,別拖時間!」
「聽不懂嗎?就跟你說過別浪費時間在他們身上。」腓特皺眉噘嘴,滿臉嫌惡的提醒恩索夫,恩索夫笑了笑,點頭應答。
「好,既然如此,那一樣由我先來──」話音未落,恩索夫抓起五號槍,對著正前方的霍特安薩里扣下扳機。
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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