搵唔到Exit嘅23層大廈 - 第92話：《真的很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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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沒有看過恐怖片的印象，我卻不太認為會有電影提及會嘶吼的升降機。

若果你說升降機會用金屬門夾斷東西，那倒反而比較容易理解……不過，升降機又怎會發出如斯驚人的刺耳頻率呢？

多麼令人不寒而慄的超現實詭異。不過，更詭異的是它引起的驚濤駭浪。

我倆站在滿目瘡痍的後樓梯級上，Ashley依舊緊緊拖著我的左手。

「快D走……」Ashley臉色慘白地拖著我的手往梯級上方逃走……

剛才，若非Ashley及時拉著我逃離9樓升降機大堂，我們即將要投入新一輪的搏殺了。

魔鬼般的升降機才離開了9樓一霎那，事情已經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本來處於與遊戲管理員博弈關係之中的我們，頃刻間墮入一個岌岌可危的劣勢局面。

就在剛才的一刻，9樓的其中一個單位的鐵門，衝出了一個怒吼著的男人，那想必是失常感染者……

我們待在9樓良久，這個失常感染者也沒有從那單位衝出來，或許他本來並沒有察覺到我和Ashley的存在，可怎麼突然如斯地激動呢……

我們才剛離開防煙門，那瘋癲的男人已奪門而出，並且向著我們的方向咆哮。

男人穿著白色背心，肚腩凸出，穿著黑色的冒牌褲子，赤著腳……那紅筋暴現的眼眸，那張開如猛獸的口，那蒼白的膚色……跟垃圾管道底部的失常感染者如出一轍。他應該連基本的溝通思考能力也喪失，此刻只是嗜血的怪物……或許是感染失常症已久，病入膏肓的關係！

男人再次怒吼，並且撲向我們！

一早拔出手槍的我這時候胡亂地向著眼前瘋子的頭部開出一槍──

「啊……」我的身上沾滿鮮血…… Ashley靠在一旁，急促地在喘氣。

我的身上滿是失常者的黑血。腹部中槍的男人撲倒了我，我的Uniclo綠黃色方格衫瞬間被染上一片烏黑……

幸好失常男人已經不省人事，相信已經喪生。我瞄準了他的頭部，卻射中了腹部，幸好同樣是致命的位置。

Ashley連忙靠近我，膽戰心驚地把壓著我的屍體推倒一旁……

我站起來，被Ashley扶著，她抓著我的左手，憂心如焚地用虛弱的聲線連番詢問：「你有冇事……」

「冇……」當下我不忍再鬆開她的雙手，因為我目睹她已經上氣不接下氣，看來極為焦心……

怎麼了，她好像想哭……女孩劇烈地喘著氣，雙眼通紅地盯著我，神色有點不妥。

我上氣不接下氣地俯視著眼前的失常者屍體：「呢個男人明顯地係受到刺激先會奪門而出──」

那刺激不就是升降機的怪異嘶叫聲嗎？

遊管必然瞭解到我和Ashley為嘗試破壞遊戲的對象，那麼遊管會嘗試施以懲罰……不過，我倆不踏足升降機，遊管不能夠透過金屬怪物處置我們，因此……升降機便發出了吵耳的噪音。

那種噪音對我和Ashley來說，絕對是萬般煎熬，不過那對於失常感染者呢……或許是呼喚，號召牠們來殲滅我和Ashley……

那9樓發出的噪音，已經在短時間內呼喚了我面前的男人了……那麼，剛才的噪音那麼響亮……會否……

糟了。

我靜心聆聽著後樓梯下方迴盪的聲音……那是無數的腳步聲，急促而且越來越大。

而且還有怪獸嚎叫的地獄聲響，彷如呼應著剛才利器刮玻璃窗般的魔鬼咆哮。

右腳殘廢的我額頭飆著冷汗，好像氣數已經耗盡了……

「啊……啊……」

我轉頭看著掩嘴喘息的Ashley。我從來沒有目睹過她如斯痛苦的慘狀，難免感到愕然。

「Ashley 你做咩……」我一臉訝異，怎麼Ashley猝然感到了呼吸困難……這裏空氣不是跟過往三天差不多嗎……

不……Ashley的神色簡直是彷如快要窒息的模樣……我開始焦心起來，連番詢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了……Ashley沒有回答，驀然雙腳一軟，摔倒在地上。

「Ashley！」

後樓梯下方的腳步聲量越來越響亮，甚至可用「嘈吵」描述。初步估計，至少有十餘個失常感染者，正湧著我們的位置而來……

燃眉之急是先逃離這裏。我看著狀甚痛苦的Ashley，她躺在階級上，四肢乏力。

我恍然大悟，我終於知道Ashley發生什麼事情了。

哮喘。

哮喘患者，在空氣不流通，例如濃煙瀰漫的環境，會很容易出現氣管收縮的症狀，另外一個情況便是當患者情緒過分激動，氣管也會收縮……如果不及時服用哮喘藥，將會因無法呼吸昏迷，甚至……甚至……

或許她有詭祕的背景，我亦一直對她忌諱三分，她甚至可能是可怕的血淋淋怪物……

然而，她可是我最後一個同伴。

相處了數十個小時，熬過了一次又一次的突發事變，我已經有一點點依賴這神秘女孩的陪伴。不過，此刻我如何營救女孩呢……

樓層下的咆哮聲及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響亮，相信不消二十秒大批失常者便會洶湧而至，再不拔腳逃走，我們必然墮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Ashley，你有冇藥……」

「係……係……屋企……」Ashley虛弱地癱倒，快要失去知覺的模樣。

Ashley的家在22樓……此刻我們身處9樓……我能夠如何帶Ashley跑那麼長的距離呢，何況我是一個右腳近乎殘廢的瘦弱小子……

鄧日騰，你還在想什麼，你還有考慮的餘地嗎？你還有另一條路可以選嗎？

因為畏懼而猶疑，最後卻因猶疑而失去。

我不想再失去了……我不要連唯一的同伴也無法守護……

「屌那媽，頂硬上。」

我彎低腰，抓住她的雙臂，扶起她的弱小身軀，雙腳用力伸直……

「啊──」

撕心裂肺的痛苦，自右腳腳跟傳來。我必定是瘋了。

最近數分鐘一直感到隱隱作痛，只是持續的驚險及詭異使我一直忽略了。

儘管背負著的只是一個嬌小玲瓏的中學女生，然而突然添加的重量還是讓我的腳跟難以承受。

我失足滑倒在階級上，Ashley的身軀壓在我的背上，四肢乏力的我感到絕頂的痛楚。奄奄一息的Ashley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那暗示了我只有數分鐘的時間。

若果數分鐘內，我無法到達22樓，並且找到Ashley的哮喘藥，眼前的女孩便九死一生了……

背後傳來更加響亮的嚎叫聲……事實上我們此刻就是九死一生。看來旅程還是要來到終結了……

不，不可以這樣。

我想起離我而去的同伴……失蹤的Smith及阿Sam……對我關懷備至的Kenneth……憑智慧引領我們逃出難關的Mktor……滿肚義氣的Jerry……還有因為我而犧牲、口吃的堅仔。

還有，正靠在我背後喘氣不已的女孩。一滴滴淚珠從女孩的臉上淌在我的脖子上……

或許是四天以來的煎熬累積了太多的壓力了，或許是替即將來臨的厄運感到無能為力了……

事實上，要中學生經歷如此詭異的殺戮，是何等殘酷的事情。

異樣的感覺竄遍全身，怎麼眼前的景象好像有點兒熟悉……奇怪了，我並不認識哮喘的朋友啊，可此刻怎麼好像勾起了什麼回憶……

奇怪了，這種感覺在數天以來並非第一次……

再次用力踏腳的我，奇蹟似地在樓梯階級上重新站了起來。我咬緊牙關，腳跟的痛楚早已置之不顧。皺起眉頭的我使勁的抬起了左腳，向上層踏出了第一步。

好不容易的一步，然而總算順利了。

「唔……好理我……距地衝緊上嚟……你救我……會害……害死埋自己……」Ashley一邊無力地喘氣，一邊以虛弱的聲線吐出每一粒字。

「唔好講野……」我只是生怕她的話催下我的眼淚。

誠然，那些失常者不會離我們的位置很遠，牠們魔鬼般的叫聲響亮得刺耳。

我漸漸習慣強烈的痛楚以及Ashley的重量，花上九牛二虎之力，前進了十級階梯。Ashley柔軟的胸脯及小腹緊貼著我的背部，我的雙手又抓緊了她白滑的大腿……這些對於一個毒男來說是何等的刺激，然而此刻我並沒有空閒去享受。

「求下你……阿騰……」Ashley的喘氣聲越漸急促，滴下的眼淚越來越多。

「我唔會丟低你，你唔好再亂講野！我唔想再失去任何人……」說罷，我一鼓作氣，提腳，使勁地往上疾步走……

終於，那些被撒旦咆哮引來的嗜血失常者已經出現在十數米以下的位置……大約十餘個，有男有女，每一個都青筋暴現、雙眸發紅，身體不同部位淌著黑漆漆的血液。

唯獨跟想像不同的是，牠們好像沒有想像中平凡。

牠們身體腫脹，滿身的肌肉及看似快要爆裂的血管實在令我吞了幾口口水。

情況不妙。

我一邊加快腳步，趁牠們還未發現我的行蹤前離開，一邊察看牠們的行為。

牠們瘋狂地叫嚷著，一大堆撞倒在9樓升降機大堂的防煙門上，因為防煙門在後樓梯位置是「拉」的而非「推」的，牠們只是一同撞到門上，撞成一團，場面怪異極了……

牠們是被噪音吸引過去的嗎？牠們目露凶光，發出絕望般的淒厲吶喊，似乎牠們不甚喜歡撒旦的咆哮。

或者，遊戲管理員是利用了牠們對這種刺耳的聲音的憎厭，吸引牠們來消滅聲音來源──

糟糕了。

一個失常的男性抬頭注意到了我，憤怒地大叫著。牠沒有說話，只是像野獸一樣，奔向我和Ashley。其他失常居民也因而注意到我，怒吼著，一樣衝著我而來，而且是以疾速！

嗯……頂多以後坐輪椅算了，如果能夠逃出這裏的話。

千鈞一髮之際，我背負著Ashley，以超越所能承受的速度，往上飛奔！

速度遠比想像中快，然而背負女孩的瘦小身軀卻未能輕易擺脫正欲趕上的牠們。

我勉強地從口袋裏拔出手槍，糊裏糊塗地向後方開了一槍。槍聲貫徹後樓梯，然而卻沒有擊中任何一個失常怪物。

「阿騰……唔好……唔好救我……」Ashley重複著類似的話，然而氣息逐漸微弱。

「你振作D，唔好死！」我差點兒淌下眼淚，盡量加快腳步，然而最接近的怪物跟我只有五米的距離。他瘋癲地嚎叫著，衝著我來。

我拐了個彎，找了個絕妙的角度，向他發了兩槍。

天，其中一槍終於擊中他的頭額，他的額上湧出黑色的血水以及腦漿，嘔心的景象使我不忍回頭。

我在數分鐘內竟擊斃了兩個敵人，對於我這個全能廢物來說，可以申報健力士世界紀錄……

可是，噩夢並沒有那麼容易放過我們。其他的怪物因槍聲更加的亢奮，爬著階級繼續追逐著孤立無援的我倆。

聚精會神向上奔馳的我，頭也不回地胡亂向後方開了數發槍，也沒有理會到底怪物們有沒有被擊倒。

即使我如有神力，奇蹟似地到達了22樓的盡頭，亦即天台的樓層，這些嗜血怪物按照推測應該能夠一直追到最後，我還要先消滅牠們再找哮喘藥，然而Ashley撐到那麼久嗎……

或許少女說的沒錯，我救不了她……

鄧日騰，你這個廢物。

你是癩蛤蟆。

你是口吃毒男。

這些話在腦海中迴盪著，好像有點兒印象，可我卻不太記得是在什麼情況下，由誰對我說的……

我忍著痛繼續奔跑著，我感覺到右腳好像快要骨折了……

驟然，一個重重的身軀壓倒在我的背上，Ashley失去平衡倒下，我亦因重壓而趴倒在階級上。勉強回眸的我看到一個失常的成年女性抓著Ashley黃色的衣領，Ashley已經不省人事。

「唔好！」我撕裂的喊叫聲在後樓梯迴盪著，我只可以這樣做，因為我已經站不起來……

那失常的女人沒有理會我，準備對Ashley施襲──

她的胸脯湧出濃濃的黑色，整個身軀失去平衡滾下樓梯。Ashley被丟在地上，一動不動。

不要……

我把手槍對準眼前的數個怪物，然而子彈已經耗盡，運氣亦如是。

我輕輕地苦笑，往地上躺，強烈的暈眩襲來，淚水從眼眸不斷湧出。

視線逐漸黑起來……或許，即使費盡心血，命運還是操控在神的手上。

真的很對不起……

在昏死過去之前，我隱約看到失常者的嘴巴湧出嘔心的黑色液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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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話：《真的很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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