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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20:59。
在這棟名為「失去」的荒誕大廈裏,掙扎的途中經已喪失太多,我實在畏懼會對之感到麻木。
哭了,因為怕以後不哭了。
對,金髮混血男剛才殺死的,並不是Kenneth,只是一個精神失控、不分敵我的失常人士。Kenneth,在後樓梯的失去理性之時,已經死去了。
一切,從我們踏進這棟詭異大廈之時,已經回不去了。在這個會令人發狂的世界裏,必須建立新的思維模式,方可以保持一線生機。
我最後盯了一眼Kenneth的遺體,把最後一滴哀傷從骯髒的臉上抹走。即使背負著無可比量的哀傷,我們還是必須再次踏進征途。
「咁我地……去邊?」大家沉默了良久後,我方啟齒。
Cancer並沒有回答,甚至沒有瞄我一眼。Ashley盯著我:「不如……我地去9樓睇下果度點先……之後再搵出口?」
9樓,亦即我們剛才嘗試癱瘓升降機的位置。剛才,升降機強行壓爛了冰箱,離開了9樓位置……接著一大堆失常感染者便衝著我和Ashley而來。
到底,現在9樓變成怎樣呢?
我默然點頭,並且嘗試從喪失同伴的痛楚中尋回理性的軌道……
寂靜的後樓梯,跟以往一樣死氣沉沉,甚至傳出陣陣撲鼻的腥臭。在前往的途中,我再次目睹煉獄般的慘況,一具具屍體疊在樓梯不同的位置,儼如煉獄的景象。牠們應該就是早上追逐我及Ashley的失常感染者……
牠們死去時慘狀非常相似,衣服臉上都沾滿黑色液體……關鍵是,牠們好像都是口部中彈喪生的,因為牠們的口部都沾滿大量血液,喉嚨現出一個個的血洞……看來Cancer並非自吹自擂,這一切一切,都是由他的神秘手槍造成的。由於大家都步步為營,移動速度頗為慢,好使我有足夠的時間把屍體逐一端詳……
我們身旁的混血男一聲不吭,口裏甚至含著朱古力條……似乎已
經習慣這種大規模的殺戮……到底,他一直以來都是如斯冷酷,抑或是經過數十小時的地獄煎熬,才迫出了這種漠然無情的性格?
那神準的槍法……又是如何練回來的……老實說,Cancer的槍法必然超群絕倫,剛才一槍轟掉Kenneth先不用說,而且單人匹馬甚至可以把難以對付的失常怪物一舉殲滅……這男人,到底有著什麼背景……
如果說Toby是最接近神的女孩,這男人似乎就是神。
整個樓梯梯階染滿一片的黑漆漆。煙霧瀰漫,卻好像已經沒有起初的濃厚。
「Cancer,你係樓下殺過幾多人?」Ashley的話直截了當,我也猜透她所指的事情。
「我有幾多粒子彈,未殺到幾多人。我只會殺已經發癲既人,同埋殘殺無辜者既人渣。」金髮混血男淡然一笑,多麼的輕描淡寫,語氣就像跟我們談及剛才下午茶吃了個花生醬多士般悠然。
混血男口中的「殘殺無辜者既人渣」,是指這裏的黑幫嗎?
還記得當時擺脫黑幫後,追趕我們的黑幫口中也生出了血洞……那一次也是Cancer在暗角幹的好事?
確實有點令人不寒而慄,因為這位新同伴根本就是死神。
我對他的背景實在一無所知。
我不禁開始想,阿毛到了哪裏……噬人的升降機牆壁上出現的大量血液,到底來自哪裏呢……若果按照常理推斷,那些血液應該來自阿毛……
我吞了一口口水。
或許阿毛因為嘗試破壞遊戲規律,觸犯了遊戲規則,因此升降機關閉,將他強行運送到了底層,施以極刑……這推斷,殘忍卻合理不已,要不然怎麼會短時間內增添了那麼多血液,而阿毛不見了呢……
白霧覆蓋著後樓梯,我們根本不知道後樓梯下面有什麼事物。慢慢往低層走,無驚無險,不禁使我產生一種錯覺:現在的我根本身處在現實世界,此刻只是在幫母親丟垃圾──
「小心。」
一隻男人的手臂把我用力按倒在地上。我抬起頭來,目睹Cancer一早從黑衣裏拔出黑色手槍:這次是兩把黑色手槍。我望清楚一點,那的確真的只是兩把跟黑幫手槍款式如出一轍的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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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上而已。
下層傳出大量失常者的嚎叫聲,無數段戰慄地逃跑經歷浮現在腦海裏。
「唔係掛……」Ashley站在最後,凝視著眼前的景象。
十數個瘋癲的人往我們的方向襲來,而且是以最快的速度。Cancer的反應也是神速,他已經一個箭步踏在我及Ashley的前方。
令我至為大惑不解的是,為何他要出手拯救我們兩個陌生人呢?明顯地,我們並無任何實質利用價值。一個是弱質女流,另一個是經常累事,而且腳跟嚴重發炎的殘廢毒男。他為何要多此一舉呢?
面前的兇猛怪物已經肆無忌憚地躍起,準備撲向Cancer的身軀。其中最快的一只,跟Cancer只有半米的距離──
Cancer一個輕盈的轉身,躲開怪物龐大的身體,牠嚎叫著,癱倒在梯階上,嘴角湧出黑色的噴泉。短短的霎那間,原來混血男已經對準怪物開出了一槍,無形、無聲、無誤。
一個失常的少女張牙舞爪地衝著我來,我手上並沒有任何武器,只管一直向後退──
Cancer右手的手槍高舉,下一秒失常少女倒在地上,嘴巴血肉模糊。令我驚愕無比的是,金髮混血男的槍法準繩度的確是百分百的。
Cancer向下奔馳,黑色大衣飄起,雙手交叉的殺戮著。
接下來的數分鐘,我及Ashley呆站著,看著Cancer把一個個失常的傢伙擊倒,在不費吹灰之力的情況下。
「得翻最後既少少彈藥。」Cancer冷酷地踏在一具具血淋淋的軀體上,為雙槍上子彈。後樓梯回復本來的寂靜,滿地卻是瘡痍。
張口結舌的我,目睹Cancer打開了通往9樓升降機大堂的後樓梯。地上滿是橫屍,可是我卻開始感到麻木……
「阿騰!」
他們倆已經身處9樓升降機大堂,Ashley的語氣猶如有驚人發現。
我連忙拉開防煙門,大步踏進漆黑的升降機大堂──
我愣住了。
微弱的光線下,一個男人躺在升降機口的血泊上,穿著一件背心,身材健壯,皮膚黝黑……左臉有一道十多公分長的紅色疤痕。
如斯猙獰的臉孔,不會長在第二個人的身上。
原來他還沒有死,不過命不久矣了。
三人圍著那中年男子,Ashley冷冷道:「邊個話要好好教訓我?」
Ashley絕少露出如斯憤世嫉俗的神情……不,她從來也沒有。或許,當時Capricorn被禿頭男蹂躪的畫面深深地刺激到她的神經……
鷹哥乏力地按著腹部的傷口,輕輕地瞄著眼前的Ashley。
我憶起當時黑幫打算把Ashley以及Capricorn──即那美女交給手足「享用」,事實上Capricorn也受害了。
多麼噁心下賤的想法。要不是凌哥驀然謀反,以及堅仔發難成功、犧牲自己,Ashley必然落得生不如死的下場。
她當下對鷹哥的憤恨,絕對能夠理解。
可是,為何鷹哥會在這裏?他的基地不是在5樓嗎?即使爆發內訌,戰鬥範圍理應在10樓以下,怎麼鷹哥會帶傷來到這裏?說起來,自從逃離5樓後,我們對鷹哥的下落一無所知,我們只是遇過黑幫的手下,以及詭異非常的失常凌哥而已……
「佢係邊個?」Cancer盯著我,似乎不理解為何我倆擺出一副認識鷹哥的模樣。
「天人堂王大鷹。」
眾人迅速把視線移到眼前的黑幫老大。他的雙瞳轉向我們的方向,急促地呼吸著,虛弱的氣息顯示他缺乏突襲的能力。
何況Cancer右手持著的手槍頭正指著鷹哥的太陽穴。
「你就係5樓黑幫既老大?」
「……係。」
金髮混血男Cancer的態度由絲毫的疑惑瞬間變成極度的猙獰,拉弓一腳痛擊鷹哥的傷口,鷹哥痛叫一聲,嘴裡吐出鮮紅的血絲,本來腹部的傷口湧出更多的鮮血。
我和Ashley對視著……鮮紅的血……根據我們的觀察,似乎失常的過程需要數分鐘而已……那麼鷹哥的血液還沒有變成黑色,即他是剛剛才受傷的……
我及Ashley一臉愕然地凝視冷酷起來的Cancer。Cancer跟他有著什麼恩怨,驟然發起難來?
「點解你會係度?」我走近他。
「我地同果班叛變既人渣槍戰,最終兩敗俱傷,最終我苦苦掙扎,逃到呢度……咳咳!」鷹哥停止凝望Cancer,口吐鮮血,想必命不久矣。
我察看他腹部的傷口,儘管血肉模糊,我幾乎可以肯定那並非子彈的傷口。那就像……就像是一種奇怪利器導致的傷口。
一種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然而我卻說不準那是什麼……
「年輕人,老子都唔想再活喇……你即管一槍殺死我,18年後又一條好漢,雖然我唔知道你係乜水。」鷹哥凝視著Cancer,似乎已經來到了絕望的境地。
「你好快會知。」Cancer用手槍連續拍打鷹哥的臉頰,力度不小,語氣輕佻到極點,「你想去黃泉啊?我偏偏唔比你死。」
我與Ashley也一臉訝異,眼前的混血男對我倆如斯有情有義,對眼前的黑幫老大態度卻一百八十度改變……真是摸不透……
「或者你想我一槍射爆你個屁眼?咁樣做,你要受盡地獄般既折磨幾十分鐘先會死,雖然我手上既槍既子彈擊中既話係98%致命,對你係100%,不過你提出既話我都好樂意換上正常子彈,為你效勞喔。」
Cancer完全像是換了個人。剛才和藹可親、微笑掛在嘴邊的他,現在根本成為了一個冷血的變態虐待狂,聽罷我不禁全身起滿雞皮疙瘩。
「射口?」鷹哥語氣急促,像是承受過量刺激,「唔通──」
Cancer把一把手槍硬生生的塞入了他鮮紅色嘴巴的深處。含著槍柄的鷹哥痛苦地呻吟著,說不出話。數秒後,Cancer把手槍拔出,手上的金屬武器染成血紅。鷹哥連咳了數聲。
「哼哼……」鷹哥苦笑,「挑,我今生無愧。」
「將你知道既所有野講出嚟,你講,到底要點逃出呢棟大廈?」我趁鷹哥尚未變成失常者,打算從他口中得知更多東西。
「哼哼,逃出?」鷹哥勉強地笑著,口部流出更多鮮血,「係咪果次我係5樓訓導你訓導得唔夠……你地一味想逃出,卻冇思考過到底逃出既意義係咩。係呢度幾好,想殺人就殺人,想玩女人就玩女人,仲有個特別刑場比我玩添。」
「特別刑場?」我不禁一愣。
「將一D反抗既捕獲居民,割傷幾個,全部丟去垃圾房條管,然後佢地自然會變成嗜血怪獸,之後邊個手足或者捕獲既敵人夠膽逆我地意思,就解除佢地既武裝,將佢丟落管道,玩困獸鬥,哼哼……」
Ashley驚呼著,我也霎時大悟……原來垃圾槽裏的失常者的傷口都是黑幫造成的。那些襲擊阿Sam的失常感染者並非曾經想從Possible Exit 4逃走的人,而只是被鷹哥褻玩的可憐蟲。
6樓金屬板的血液,想必是黑幫將無辜的傷者推出管道的時候沾到的吧……
真的太令人毛骨悚然了……竟然用如此方法殘害無辜的人……我怒不可遏地瞪著眼前的中年男人。
「凌哥呢?」Ashley木然地問道,語氣充斥著冷酷的顏色。
「邊個嚟。」Cancer目不轉睛地盯著鷹哥,話卻是對我及Ashley說的。
「背叛我既人渣,」鷹哥笑著,「我真係有眼無珠,呢個人先跟咗我一年,我又咁信任佢,差D比佢成為第二把交椅……係佢令我痛失所有……」
原來凌哥的地位在黑幫曾經那麼高,那麼他怎麼還要背叛鷹哥呢……
「話時話,如果唔係條雜種,我D手下都唔會死曬……」
「咩話?」我呆望著Ashley,她也露出驚異的神緒。
「當時,我地兩個陣型搏鬥中,戰鬥係後樓梯進行得如火如荼……慢慢我方憑住人數優勢,已經取得壓倒性優勢,我仲好肯定我有一槍係擊中咗條人渣既背部……不過,無幾耐……」
鷹哥說不下去,Ashley吐出一句:「變咗怪物?」
「哼哼,原來你地都遇到佢,不過你地好彩喇,竟然仲有命。當時我係屍體堆裏面哩埋,其他手足一個一個比條癲佬殺害,佢仲好似搶咗我地天人堂既寶刀……而且最恐怖係,我好肯定,佢爬咗出窗,然後就消失咗。咁痴線既行為,都唔知道係咪佢一路服食既毒品出咗事……」鷹哥臉色蒼白,映襯著鮮紅的嘴脣。
「毒品?」我皺起眉頭。
「條人渣一向有服食D古靈精怪既毒品,唔怕話你地知,我地天人堂有進行毒品買賣,點知條人渣完全冇買過,一直有係出面買,但係來源我因為信任條人渣,一路都冇去追究。我叫咗佢唔好玩呢D架啦,但係佢開始咗就翻唔到轉頭,不過奇怪既係佢日常既言行舉止同一個冇吸毒既人又一樣,所以我地都冇再點叫停佢。」
Ashley凝視著我:「會唔會凌哥佢……」
對,或許凌哥驀然從一個正常人變成如此怪異的殺人機器,跟那些服用的毒品有關……但是,有什麼毒品會令人體能大增、甚至可以輕易爬牆的呢……如果有,怎麼我們平生沒有遇到過那樣子的道友?
「同你地講,唔需要可憐我,呢棟大廈簡直係天堂。自從老豆過身之後,我老母為咗養活我,去咗考警察。你知道嘛,我自少就當老母係我偶像,好尊敬警察,好相信呢個社會制度係正義既。我細個每個星期都會準時睇警訊,因為我最尊敬既職業就係警察。」或許自知即將離開人世的關係,鷹哥突然坦誠聊起自己的身世。
Cancer向他猙獰的臉孔吐了一口痰:「冇興趣知道你老母發生咩事。」
「有一日,我老母死咗,我從舅父既口中聽到我老母係比人姦殺,兇手係某個藥劑公司既太子爺……陸少。查實係我老母被派往調查一個藥劑公司懷疑將大量海洛英同埋冰毒運售到墨西哥既案件,我老母係偵查一次枱底交易收集到足夠證據之後,行蹤暴露,佢就被姦殺喇。我舅父上法庭告果個賤人,然而經手人只係承認強姦及謀殺既罪名,並冇供出到底係邊個派佢嚟做D咁下流既事。話你知,只要一個有錢又有手段,法律面前根本唔係人人
平等,你想告一個億萬富豪,根本就難以搵到任何證據,因為佢地做事乾脆利落,冇手尾要跟。」
聽罷我不禁一愣。
「呢個社會法律根本就達致唔到所謂既正義,而只係淪為被權勢壟斷,傷害百姓既一個地獄。經過果次悲痛之後,我曾經吸毒、打交、衰十一,入過好多次男童院,一路自暴自棄,誤打誤撞之下最終加入咗天人堂。自此以後,我發現到只有用非法手段,先可以對付到唔正義既事情,還我老母一個公道。」
「不過我多年以嚟默默建立起呢個幫派,想透過背後聘請殺手去生擒果個人渣,多年以嚟都唔成功。話比你知,人生最大既遺憾莫過於臨終都成就唔到自己既目標……」
鷹哥咳嗽著,整個下巴都是血,「細路,呢度不知幾好,又可以隨意懲罰你所痛恨既人,又可以調戲人質,又有靚女──」
中年老大的話止住了,嘴巴上多了一個洞,嘴脣破裂,更多的鮮血湧出。
Cancer咬牙切齒、凶神惡煞地對鷹哥的嘴巴連發十多槍,鷹哥的整個頭破碎得血肉模糊,極為令人反胃。
「對唔住,隻狗吠得太嘔心。」Cancer若無其事地把手槍擱回滿佈血腥的黑色大衣裏,對著我倆悠然微笑,猶如春天的微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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