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Glenlivet founder's reserve ESTD1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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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刺骨,紅頂帳篷底下人人臉上盡是喜紅,擋得住陰雨,卻暖不了身。冬風夾著細雨濕氣陰冷刮來,連恭賀新年話語也冷得發抖,人自然如枯枝上掙扎求存的黃葉瑟縮發抖。
「風大。」他和煦聲線響來,只落在眼前女子,他穿暖的外套亦然「別站在這裡,進去吧!」
女子披緊外套淺笑,享受著他的擁護,隨之走入內廳。旁邊的人都訕笑他「未結婚就成了老婆奴,結婚了怎麼辦!」換來女子羞怯,溜入廳內,而他站在門邊佻皮應道:「結婚了就改派紅包呀!不過到時候你們還是沒機會收,要不叫嫂嫂快點趕在我結婚前生個寶寶呀!」臉不紅氣不喘,一副我愛得起自然寵得起的態度。
寵愛嗎?聽上來真動人,昨晚夜我也見過這神情。他從後與我相擁的身影就在酒店的落地玻璃上,繁星如畫,人間煙火絢麗,也比不上他眼內情欲動人。他也是這樣說:「別站在這裡了,進去吧。」噴來氣息同是灼熱,但大概這份溫度與剛才的差天共地!
與天冷無關,與心疼更無關,他就不過想在床上好好「寵愛」我。
差天共地。
我拉緊西裝款的長外套,把肩膀都縮起來,好等下巴都藏在高領毛衣裡。
「很冷嗎?」站在旁邊的主人家憂心問道,拿走我手裡的空杯 「我倒杯暖水給你吧!」
「來你家過年,哪有喝水的道理!」我笑開去,隨即拿過桌上威士忌,直倒入他手裡的空杯「你也得喝啊!」
「好!」那聲哭笑不得的回應剛起,他靠在門邊喊來:「你們兩個在偷偷喝什麼好的!」正要拿杯來,廳內人又說了些什麼留住他腳步。主人家也不客氣,揚聲嘲笑他:「妻管嚴,喝什麼與你無關!」
他不動怒,也不反駁,轉個身就回內廳去。
差天共地。
主人家啜了口酒,晃晃杯內甘露「不加冰嗎?你向來習慣加冰。」聲音輕得叫人忘記剛才那響聲正由他發出。
「天冷,我手夠冰。」我把杯子拿回去,在桌上轉了轉樽身,看看招紙「這款我沒喝話,好喝嗎?」
「你試一口不就知道嗎?」
我也沒介意主人家喝過我的杯子,灑脫呷了口,烈酒的火辣燒了口腔一回「喜歡嗎?」未幾雲尼拿香氣與拖肥甜膩隨之蒸發,縈迴口裡。主人家倒是沉不住氣,又說:「還是想喝回響,我還留著枝21給你喝。」我未有回話,又是喝下去,留住了他的腳步。
看嘛!我也可以留得住他人的腳步。
談笑幾許,杯也空了兩回,身子慢慢暖起來,我愜意伸了個懶腰,望著山下海景嘆了句:「終於暖了。」「看來是時候加冰了。」主人家笑笑回應,我笑著白他一眼,下刻妻管嚴終於溜到出來。
「真厲害!單衣兩件也夠暖。」語間欽佩份外刺耳,他笑著自行倒了小半杯,又是對主人家眨眨眼說:「兄弟,幫助擋擋。」
單衣兩件?我忍不住笑了。要若我長裙長外套裡面搭件高領毛衣叫單衣兩件,內廳那位明知朋友住在半山還穿大露背的叫什麼?穿肚兜示人嗎?她就不是自討苦吃嗎?
人心肉做。大概是別人的心都是肉做,知道冷、知道痛,而我呢?興許是鐵石心腸、刀槍不入,眼眉不挑、心不動,所以無用呵著、護著、疼著!我不怪他,怎麼怪他?主人家也不過給我溫水一杯。都一樣冷,大概那位站久了,主人家還會一樣請她內進!最後還不如自己倒幾杯烈酒暖胃來得實際!
「擋得多久?」主人家笑著回應,未動半分「到會大餐五分鐘內到,到時候她還不是聞到你一身酒氣。」
「偷食要若聞得到捉不正又能拿你怎樣。」他笑了,涼薄話語比寒風更冽,狠狠灌入心腔「她是個聰明人,哪會像呀偉那位砸你場。」
手心熱得嚇人,我擱下酒杯翻出煙盒,叼住幼煙,未點,那口薄荷涼氣隱隱傳來「有火嗎?」我將身靠向主人家,他卻更先一步掏出火機來「來。」像主人叫狗一樣,火苗冒起,就是不湊向我。
「不了。我可不想惹人誤會。」我涼涼應了聲,下刻主人家已點火來。我深深吸了口,沁涼,略略帶走了口裡悶熱,從鼻孔呼去,努力平衡體內氣溫「你少浪費好酒,喝一口少一口,留著給會欣賞的人。」
「他今晚想回家玩SM,我們就別擋路。」主人家背靠欄站,望望智能手錶,便說:「到會來了。你還是喝口茶,漱漱口,回頭帶好酒來。」
我沒應聲,只是望著海吐吶。
他沒跟上主人家走,同是望著海呷酒。
太陽西沉得快,兩岸燈火率先點亮夜幕,可惜燃不起氣溫。我探手拿杯一啜,方發現剛才杯中再無半滴「走前幫你喝光了。」他淡淡說道,借著昏暗盯得我露骨「多事。」我語帶雙關罵了聲,拉緊外套。
「太好了!終於有得吃了!」
身後感嘆響來,外賣員如魚貫水捧著熱食出來,將人都誘到桌面。他與我卻是萬般不動,只一同側身些許望去置好的長桌。
「你耍小脾氣的模樣叫人牙癢。」他的聲音如煙霧飄來,大概風一吹話便會散去「真想馬上將你就地正法,吃得一乾二淨。」
要不是眼前人潮如餓狗聞見肥膩肉塊,我差點以為我們仍是在昨晚那套房,他仍是在房裡獨寵我一人。
可心涼透了,又豈會因為一兩句熱回去?
「真巧。」我乾脆回身望去,眼角餘光正好瞄見她走出來,挑釁似的向他噴一臉冷煙。他顯然也瞥見她的身影,及時後退一步,我冷冷勾起嘴角說:「你這窩囊的模樣叫我倒胃口。」
人心肉做,損了折了毀了碎了,誰不會痛?簡單連泵血也乏力,又如何再盛載住一個心裡根本無自己的人?至少我不能,我沒那麼厲害。
我不再望他一眼,又是扭身望回海景。頃臾,手邊響來流水聲「繼續點火吧!SM好像也挺新鮮的。」他饒富趣味敲敲我酒杯,沒等我應聲就抽身走向她。
他總是如此,勝劵在握,我當初就是被他那份自信吸引過去。知情的朋友都勸我別去,說這把火一旦點了,可會將我燒成灰燼⋯⋯我沒聽,我說人心確是只得這麼一顆,但人生就得那麼短短一次,要不哭過笑過氣過酸過愛過,那還算得上活過一回嗎?
「你大概不想進去吃吧。」一件羽絨從後包住我,尚未來得及回頭,熱食已置在手邊。我動動身,想掙去它,想否認因為她而不想進內廳的心思,肩上的手死死將它壓住,固執道:「入夜才散酒氣會病,穿著吧。」
「這齣戲的報酬也太低了吧。」橫豎掙不開去,我只好單手揪緊羽絨,倪視兩手空空的主人家說:「美酒在哪?」
「放心,不會騙你。」主人家失笑走到我面前,幫我穿好羽絨,溫和答道:「吃飽了,人沒那麼多了,我會拿出來。像你說的,好酒喝一口少一口。」
我默默推開酒杯,隨後將未吸盡的煙擱在杯沿,懶得理它岌岌可危,捧起即棄紙碟就吃。主人家又是靠在欄上,叼上我的煙就隨手將酒灑出山下,漫不經心吐吶著,淡淡望著還在取食區前因為客氣生疏遲遲未取完食物的賓客們。
「你怎麼不先拿自己的份。」
「我還不餓。」
「我看起來很餓嗎?」
「你一進門連煎糕也沒吃就喝酒,胃裡沒東西墊著,喝到眼都紅了。」
「⋯⋯」我又是吃了兩口,心裡發悶,終於忍不住說:「我很可笑吧⋯⋯但當初你沒說對,我還未化灰。而我⋯」我望見他們拿著一盤小山走人群,卿卿我我相互餵食,將我曾經所渴望的活靈活現上演眼前,明明白白地嘲笑我這渴望可成真,只是對象永遠也不會是他和我「也許我也錯了。」
主人家嘆了口氣,將桌上的酒樽拿起來「這酒,你喜歡嗎?」我頓了頓,一時轉不過來,最終還是順著他的話題去:「用來暖身還可以。」他笑了笑,目光始終未有離開樽身招紙「這系列還有另一款,我當時站在櫃前可久,店員都以為我只是看看沒打算賣走開去了。千挑萬選,我最後還是選了它,它是你喜歡的口味。」這回我可不好意思了,不知所措張張嘴,他倒是笑開去「這瓶酒的評價很兩極。有人說The Glenlivet這麼好的一瓶個牌子怎麼會出一垃圾,也有人鍾愛它順滑易入口適合入門,你說呢?」這球一下又踢回給我。
「我只能說它不難喝。」但說不上好。後話還是客氣留在肚裡。
「但⋯⋯」主人家聽出了我的保留,作弄我似的拉了拉尾音,沒說出我心底話,又接著說:「所以到底是誰的評價錯了?」
講了老半天,原來又挖坑給我跳。
「其實你們都沒錯。酒啊!講的是口味偏好。而就算我已是按著你偏好挑了瓶酒,也不見得鍾愛。」主人家放下酒,直視我說:「喝過等級比它更好的,現在它自然不入你眼。」
「所以是時機問題,大概早三兩年我也會鍾愛。」
主人家搖搖頭「就算兩三年前讓你鍾愛,喝過好的,它已不入你眼內。但如若沒這等級的讓你做比較,你又未必嚐得出好酒好在哪裡。」口吻督定得很,彷佛他相信我,一直也對我抱有信心⋯⋯
「欸⋯⋯我可以借你肩來靠一下嗎?」
主人家伸手輕輕摟我入懷「有什麼不可以?我又不怕人誤會。」半邊臉埋在他溫暖胸膛,那溫度叫人依戀。
「閒雜人都散去,要對打一局嗎?」
「有酒嗎?」
「有,有。」主人家再度失笑,胸口回蕩的低沉笑聲很療癒「保證最好!」
「那你趕好去掃光食物,不然蹭蹭磨磨的我要多久才喝到酒!」
語罷,我從主人家懷內撐起來,趕他去拿吃的。人走遠了,又覺得涼,果然沒比較沒痛苦⋯⋯我搖頭輕笑,甩去身上隱隱投插來的目光,漠視那人進食。
沒有比較,何來食之隨味?只可惜人心不是美酒佳餚,容不得人三心兩意,繼而貪心盡要。世間最絕,大概是在比較當下予以最好,勾得心癢難捺,後來成癮再無法戒掉。就不過我既無心力,亦無興緻為他費神了。人生就那麼苦短一回,他能給我的滋味已是活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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