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酒会绝对是人类历史上最愚蠢的游戏。美酒,佳肴,确实很好。但是如果整场宴会下来你装了一耳朵虚伪又愚蠢的相互恭维,又得陪着笑像倒马尿一样往自己胃里倒酒,那这顿饭就相当倒胃口了。然而有时候更倒胃口的还在后头:有的人喝到高兴了,就喜欢把自己的奴隶像牲口一样拉出来鞭打取乐,听着他们哭喊求饶。我实在无法理解,这种游戏有个蛋蛋的乐趣。”
——蔷薇·卡特琳娜·霍诺的日记
“说真的,威斯利阁下就不能假装我没来过这里吗?”蔷薇暴躁地抖着洛伦加的领主送来的礼服,一边不住地跟怜风抱怨着。怜风是蔷薇已经逝世的母亲的贴身侍女,红发的领主最为敬重的人。
“蔷薇,你知道的,这是社交礼仪。”怜风含笑回答。
“对,对,所以我不得不换上这套除了好看以外一无是处的衣服并在接下来的整个晚上笑到脸僵。”
“噢,蔷薇,坚韧实在固然是可贵的品格,但我觉得学会一点与他人更柔和地相处的技巧也并无坏处。”
“这是两回事......”蔷薇不服气地反驳着。
“主君,外边来了个奴隶贩子,说他新进了一批好货,可以便宜卖,问我们有没有兴趣买几个?”
“不买,没钱。”蔷薇没好气地说,惹得怜风忍不住轻笑。
“冷静点,我的领主阁下,您忘记自己上个月刚刚释放了一大批奴隶吗?如果我们不在返程的路上买些新的,恐怕你就得自己打理整个城堡了。”
“......我去看看就是了。”蔷薇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出房门。
“啊,尊贵的小姐,都是些好货,请您尽管挑选。”
奴隶们跪在地上,低着头。他们的手脚都被镣铐锁住,一排排地拴在一起。男奴隶只穿了一条内裤,女奴隶情况好些,套了块粗布。无论男女,只要客人提出要全身检查,他们身上本就不多的衣物便会被彻底撕碎,不着寸缕地供他们未来的主人审视检阅。蔷薇在心里暗自叹息,或许是16岁参加骑士团的经历,红发的领主对着弱小之人总是怀有一丝怜悯。
挑选了一些中意的奴隶,在心里为他们分配好职务,蔷薇正准备离开,一个身影忽然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跪在角落,跟其他奴隶一样低垂着头,垂落的黑色的长发挡住了脸,看不清五官,但是在奴隶群中,她显得太过瘦小。
蔷薇拧起了眉,缓缓走到黑发的奴隶面前。
“这个......”
“尊贵的小姐,我是个诚实的生意人!”奴隶贩子似乎有所误解,“这奴隶虽然是瘦了点,可也是好货色!看看她的脸!最重要的是她还没开苞,我相信有许多大人会想要这样一个......私人奴隶的。”
听着奴隶贩子对自己评头论足,瘦小的奴隶却如同没有听觉一般,保持着低头的动作一动不动。一阵难以言喻的心情涌上了蔷薇的心头。
“抬头。”蔷薇命令道。奴隶闻言照做,黑色的发随着她的动作滑移着,露出了她的五官。
“!!!”奴隶贩子没有说谎,蔷薇意识到了这一点。这个奴隶显然比她小,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女,五官没有完全长开,但是即使脸上满是脏污,蔷薇依然可以想象得到她未来会是怎样的绝色。
一个奴隶顶着一张过于美貌的脸,这对她来说是幸还是不幸?蔷薇几乎可以预想到她过于阴暗的未来。
“这个奴隶,我要了。”奴隶贩子惊讶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蔷薇会选择她。事实上,奴隶贩子计划着把她带到下一座城市参加拍卖会,那显然会比现在赚钱得多。
“这.......啊,瞧我这脑子!阁下,我刚刚忘记说了,这奴隶是个哑巴!”
Chapter2
“她说要给我一个名字,然后一下子就叫出了我的本名,我无法形容自己那时的心情。”
——凉冰.的手记
“哑巴?”
“是的!而且看她这瘦瘦小小的模样,除了在床上好好取悦她的主人以外,还能做什么成器的事呢?尊贵的小姐,您买下她并不划算呀!”奴隶贩子恳切地说。
蔷薇察觉到一动不动的黑发奴隶,眼中有一点星光一闪而过。她并不答话,只抓起奴隶锁着镣铐的手腕,细细审视着。与粗重的镣铐相比,她的手腕细得吓人,然而手掌上却有着粗重劳动导致的硬茧。
“你不能说话,那听得见我说话吗?”两指轻轻抬起小奴隶的下巴,蔷薇直视着小奴隶发问。黑发的少女本能地垂下目光,幅度微小地点了点头。
“那就行了。她不需要说话,听我说就行。”蔷薇站起身来,掏出几袋钱币,不给奴隶贩子进一步劝说的机会,“我没那么多地方安置所有奴隶,离城那天,我会来带走所有人,这袋钱币交给你,为我的奴隶们买点新衣服和吃的,我不希望我下次来他们还是这个灰头土脸的模样,这一袋,是我对你的谢礼。”说罢,蔷薇又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小哑巴:“这个,我先带走。她叫什么名字?”
“尊贵的小姐,一个小哑巴怎么会有名字呢?”
丰厚的奖赏让奴隶贩子喜笑颜开,他解开连接着小哑巴与其他奴隶的铁链,又将手脚镣铐的钥匙交给红发的领主。领主叹了口气,微微俯下身来,朝跪在地上的小奴隶伸出手:“站得起来吗?”
黑发的少女脸上露出一丝惶恐,她的手微微颤抖着,握上领主温热的掌心,借着力站起身来。 蔷薇捏了捏少女被握住的手,真凉,蔷薇想着。少女比蔷薇矮了一个头,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她的身体格外瘦削。看来首先得把她喂胖一点,怀着这样的想法,蔷薇转过身去:“跟我走。”
回旅馆的路上,黑发的小奴隶一直低着头,跟在蔷薇的身后,她脚上的镣铐随着她的走动发出阵阵响声。看着几乎有小奴隶脚腕两倍粗的镣铐,红发的领主莫名觉得心烦。于是她停了下来。
“不要动。”蔷薇命令道,黑发的奴隶瞬间僵直了身体。然后,蔷薇蹲了下来,解开了她脚上的镣铐。
“站到这里来。”并未给黑发的少女消化惊愕的机会,蔷薇又指了指一个地方,在她的小奴隶愣愣地照做之后,哼笑一声,把被解开的脚镣往身后一抛,然后黑发的小奴隶只看到一个残影带起一阵劲风,“当”的一声,落地的镣铐断成了两截,一截就砸落在小哑巴的脚边,惊得她后退了一步。
“你看到了,我的剑很快。足够守护子民,也足够瞬间击杀一个叛逃者。”蔷薇收剑入鞘,抬起小奴隶的下巴,紧紧盯着她,“没有这个,你也不会逃跑的,对吧?”看见小奴隶露出恐惧的神情点头,蔷薇满意地捏了捏她的脸,周身的气势回拢,露出一个接近微笑的柔和表情:“我相信不会。放轻松些,我没有虐待我的奴隶的习惯。刚刚那家伙说你没有名字是吗?那我给你一个,你的手凉得跟一块冰似的,就叫凉冰好了。”
为了隐藏起嘴角那一丝恶作剧般的笑意,蔷薇转了身继续前进,因此也并未看见小奴隶骤然变红的眼眶。
Chapter3
“我曾经见过许许多多的人,拥有奴隶的人。他们有的喜欢用暴力向奴隶显示自己的权力;有的喜欢用各种匪夷所思而令人痛苦的东西装饰奴隶的身体;还有的喜欢让自己的奴隶带着镣铐,像狗一样在地上进食爬行,我以为我已经见识到所有恶劣的主人的样子,但我显然错了。”
——蔷薇·卡特琳娜·霍诺的日记
“蔷薇,你回来了。这位是?”
“我的奴隶。我即将去赴宴,因此,怜风阿姨,我需要你照看一下她,带她去吃点东西,换身衣服。”
“没有问题,我的领主阁下。”怜风温和地回答着,“只是,记得在进入威斯利阁下的城堡前,把您脸上的表情换一换。”
蔷薇无奈地苦笑。作为一个长者,很多时候怜风会给予她富有智慧的指引,但是这并不包括这件事。作为一个霍诺,蔷薇的酒量天生便要超出旁人许多。当酒会上的人们已经醉得不七荤八素,她往往依然保持着清醒。因此,她很不幸地目睹过很多不堪入目的画面。蔷薇已经深切地体会到,一个再怎么温和,谦恭的人,在醉酒之后也完全有可能爆发出难以想象的狂暴与淫靡。很多时候,酒会刚刚开始之际,人们彬彬有礼,一派和谐,可随着马尿一杯杯下肚,那些人不知道在哪一刻便会撕碎伪装,暴露出无比令人作呕的一面。这种时候,他们的奴隶,尤其是所谓“私人奴隶”,便成为这阴暗面最为直接的受害者。奴隶们被肆无忌惮地鞭打,凌虐,难以抑制地发出痛苦的哀嚎,而这绝望至极的呐喊在他的主人看来却似乎是世上最美的乐章,他们聆听着,享受着,毫不在意地哈哈大笑着。
蔷薇已经地被一群不着寸缕的奴隶所包围,他们有男有女,但都不着寸缕地跪在地上高举着酒杯,不住地哀求着蔷薇喝一杯,再喝一杯。其他被邀请的贵族子弟也面临着同样的情景,有的人不耐烦地将奴隶们一脚踹开,然后这些奴隶便被一旁的护卫一剑穿心;有的人喜笑颜开,当场开始宽衣解带;还有的人猫戏老鼠一般地挑逗着奴隶们,要他们说尽做尽世界上所有耻辱的言行,最后却拒绝喝酒,看着奴隶们带着绝望死去......
“尊贵的小姐,我可以任您使用,您尽可以对我做您想做的一切事情,但求求您喝下这杯酒吧,不然,我的主人便要杀了我呀!”奴隶们不住地哀求着,蔷薇已经完全地不知所措,她无法无视奴隶们眼神里的绝望与乞求,便只好把酒像倒洗澡水一般不停地倒下肚......
“哈哈哈哈哈哈,霍诺小姐,你可真该好好享用一下,这可是我精心‘训练’过的奴隶!”东道主华烨·威斯利哈哈笑着,忽然把面前的酒泼到面前的一个女奴面前,狠狠甩了她一个耳光,随即拽起她的头发,将她的脸展示到所有人面前,“诸位,我真该向你们介绍一下这下贱的东西,她能靠这张嘴,让你们所有人都快乐得晕过去!哈哈哈哈哈哈......”
在不知喝了多少杯酒以后,蔷薇的大脑开始嗡鸣,她恍恍惚惚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只觉得一阵阵恶心感从胃部延伸到喉咙。这一切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如同一百年那么漫长的时光后,这场晚宴终于宣告终结。竭力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的蔷薇坚决拒绝了威斯利留宿的邀请,并在走出城堡大门以后,在灌木丛里吐了个昏天黑地。之后,强忍着脑袋里的阵阵跳痛,她昏昏沉沉地回到了旅馆中,打开了房门,身心的疲惫让她不想再考虑任何事情,她撕拉一声撕毁身上那件沾满恶心气息的衣服,也懒得再去寻找睡衣睡袍,径直地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晚宴之后过度疲劳的红发领主,并未能及时察觉到,这并不是属于她的房间。
Chapter4
“在我们相处了很久之后,主人曾经红着脸问我,在我们相遇的第一天,她满身酒气地闯进我的房间来的时候,我是怎么想的。我想了想,还是据实相告:其实那时候我什么都没想。作为一个奴隶,过于丰沛的情感除了徒增痛苦,磨灭你生存下去的欲望以外并没有其他作用,而我还有未了的心愿,因此是无论如何也必须活下去的。听完以后主人露出了极度难过的表情,于是我笑着搂住了她的脖子,告诉她,那个时候的我什么都没想,但是现在,我想,我的主人有着世界上最温柔可爱的灵魂。”
——凉冰·???的手记
第二天,蔷薇睁开眼睛的时候,窗户被拉上了窗帘,但从缝隙里渗出的明亮日光提醒着她,时辰已经不早。她试图起身,但宿醉令她才刚刚坐起身就两眼发黑地倒回了床上。然后,额头传来一阵温热,蔷薇心里一惊,恢复清晰的视野里忽然出现了她的小奴隶的脸,她正跪在床边,把热毛巾敷在蔷薇的头上。宙斯的臭袜子,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凉冰......为什么你会在我房间里?”蔷薇并不喜欢有人擅作主张地进入她的私人空间,只是目前的虚弱让她暂时失去了质问的精力。然而,话刚刚出口,蔷薇就意识到,这个房间,无论朝向,还是摆设,都不像是她的那间的样子。而听到她的话语的小奴隶,也是露出了十分迷惑的表情。
“这是.....你的房间?!”蔷薇一下从床上弹起来,然后肌肤的凉意又让她“啊”的一声缩回被窝里,回想起自己昨天扯烂衣服的事情,蔷薇的脸刷的一下爆红:“你,你......”她看到了一切?!
小奴隶却什么表情也没有,用膝盖前行到一旁的篮子里,取出一件衣服,捧着它回到床边,低着头举高双手。
蔷薇恼羞成怒地一把拽过衣服,而小奴隶在下一刻就很自觉地转过身去,然而这并没能打消领主大人的羞窘:“你,你先出去!”
凉冰听令而行,却在站起身来的下一刻就倒了下去。
“主君,您看起来非常不好。我建议您先回去休息。”看着坐在椅子上用热毛巾使劲按着额头的红发领主,蔷薇的私人医师语琴·维斯顿如此建议。
“我会的,这头痛已经快把我杀了。”蔷薇喘着粗气,“她怎么样?”
“跪了一整夜,着凉发烧了。”语琴叹了口气,“估计这傻孩子在您进门的那一刻就再没起过身。”
“......”蔷薇沉默着,“这是我的过错。”
“您过于苛责自己了。”
“奴隶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主人,主人当然应该对奴隶的一切负责。”蔷薇苦笑着,“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想法,尽管听起来非常离经叛道。”
“不,我的主君,您有着一颗无比高尚的心。”语琴轻声道,“您对奴隶的优待远近闻名,您是唯一一个会在夏天给奴隶们吃西瓜的主人,也是唯一一个会在每一个三年都释放一大批奴隶的主人。”
“我只是觉得有的人的罪过与过错并不需要他付出一生的自由去偿还。更何况有些奴隶是被俘虏的外邦的妇女与儿童,或者是打小被贫穷的父母卖身为奴的可怜人,他们又有什么过错呢?”
“您今天似乎格外地多愁善感。”
“昨天那个酒会——诅咒酒神的鼻子!只是提起来我就想吐第五百零一次——那个满脑子男性液体的威斯利一场宴会下来,就杀了接近一百个奴隶。而我三年最多也就释放一百个奴隶。”蔷薇露出苦笑,“我有些怀疑自己做的事有没有意义了。”
“可您改变了很多人的一生。或许在您看来您做的很少,但是在那些被您抓住了手的奴隶眼里,您拯救了他们的全世界。您是他们的英雄。”医师的语调越发温柔。蔷薇不禁微笑起来:“维斯顿医师,我实在无法理解你的想法。我给了你自由,你却在下一秒便宣称要成为我的私人医师。”
“可我觉得这再正常不过了。”语琴同样微笑着回答,“跟着您,我能够研究自己想研究的一切,救下值得被救的人,而且,能够为您的健康做出一点贡献,我深以为荣。”
“......说回她吧。那个,唔,虽然我认为是这样,我喝醉以后,没对她做什么吧?”
语琴微微瞪大了眼睛:“当然没有,主君您在想什么呢?”
“酒精能让一个绅士变成一个畜生,我只是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一个畜生。”
“事实证明您是个真正的骑士。......但是在为这孩子检查的时候,我确实发现了一些问题。”语琴的语气严肃起来。
“是什么?”
“她的声带没有任何问题。她无法说话,恐怕并不是因为生理上的疾病。她不仅仅在手背上被烙下了奴隶烙印,这里,也有。”语琴不忍地抚上自己胸口上的一片柔软,“她全身都是鞭痕和各种被凌虐的痕迹,而且,她显然在最近被取过大量的血。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这孩子的上一任主人是巴托里夫人。”
“那个坚信处女血能人自己青春永驻的虐待狂?”看着她昏睡着的小奴隶,一阵疼痛泛上红发领主的心头。这时,小奴隶的眉头微微动了。
凉冰一睁眼便看到正敷着热毛巾的主人,心里一惊便要把自己甩下床跪好。
“躺着。”迅速的命令打断了小奴隶的行动。蔷薇走过来——依然用热毛巾按着自己的额头——蹲在床边:“......你发烧了,躺着就行。我已经给你换了个房间,所以不许再想昨天的事,听到没有!”蔷薇凶巴巴地威胁,看着她的小奴隶一脸茫然地点点头,又有点懊恼,“你喜不喜欢凉冰这个名字?我可以给你换一个。”
看着凉冰急忙点头又摇头,蔷薇有点茫然。
“我猜小凉冰是想说她很喜欢,不用换。”语琴笑着说,得到了小奴隶忙不迭的点头。
“......这是你说的,烧退之前好好躺着吧。”蔷薇站起身来。“维斯顿医师,交给你了,我的头已经快要爆炸了。”
“那个房间的人发烧了,送点清淡的过去,但是尽量营养一点。”回房休息之前,红发领主这样对旅店老板说。
Chapter5
“我曾经见过这样的事情:主人命令奴隶坐上摆满佳肴的长桌,要他的奴隶拿起鸡腿吃,可是在他的奴隶战战兢兢地照做以后,他一脚踹倒了他的奴隶,大声嘲笑着一个奴隶竟然妄想吃鸡腿。我不知道我的小奴隶经历过多少类似的事情。”
——蔷薇·卡特琳娜·霍诺的日记
“尊贵的小姐,这是您的烤羊腿。”旅店的伙计端着一个盘子,里面装了一根巨大的烤羊腿,足足有六磅重,伙计恭敬地退下,对红发领主的饭量暗暗啧舌。
吃完这一顿,红发的领主便要启程返回领地了。蔷薇拿起刀叉正要开动,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瘦小的身影。
她的小奴隶两天前已经退烧,但是语琴说的贫血、缺乏营养等词语始终萦绕在蔷薇脑海中。红发的领主叹了口气,端着羊腿出了门。
打开凉冰的房门,小奴隶正缩在墙角,把装食物的盘子放在身侧,双手拿着面包啃着,样子像极了一只小松鼠。见此情景,红发领主只觉得又好笑又有点心疼。这时,飘来的羊肉香引起了小松鼠的注意,凉冰抬起头,一见是主人,也不顾手上的面包,怯怯地起身跪下。
“为什么不到桌上吃?”蔷薇把羊腿放到房间中央的小圆桌上,见小奴隶低着头的模样,顿时一阵心累,“我是说,带着你的盘子坐上来。”小奴隶这才磨磨蹭蹭地挪过来。凉冰跪在桌边,看着椅子,蔷薇敏锐地捕捉到她眼中闪过的恐惧。红发的领主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拍了拍身边的椅子。
于是小奴隶把盘子放到桌子上,拿着餐盘的手指节甚至因恐惧而微微泛白,她坐上椅子,低垂着头微微发抖。忽然间,凉冰猛地抽搐了一下,因为红发领主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一时间凉冰不自觉地抬起了头,正好对上蔷薇的目光。
“乖。”担心吓到这只受惊的小松鼠,蔷薇又揉了揉她的脑袋,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标准微笑,又从羊腿上切下一块小块肉,“张嘴。”
凉冰张开嘴,然后那一小块肉就进了她的嘴里。凉冰鼓着腮帮子,表情茫然又惊愕。蔷薇不禁轻笑,又切下一大块放到凉冰的盘子里,“我们马上要离开这里,走一段很长的路。所以,吃饱一点,我不希望我的奴隶饿晕在半路上。”
路上得和她的小奴隶谈一谈。蔷薇这样想着,忍不住看向刚刚摸过小奴隶的头的手,说实话,手感不错。
Chapter6
“这是我7岁那年就学会的一课:不要相信那些站着坐着的人给你的任何承诺,尤其是你的主人的。奴隶只是主人的私有财产,无论有意或无意,违背对一个奴隶的承诺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更何况,有些人就喜欢看我们的希望被打碎的样子。但是,在我的新主人,蔷薇·卡特琳娜·霍诺面前,我竟然想要试着去相信她,这实在是很愚蠢的做法。但是,她的手,太过温暖了。”
——凉冰·???的手记
“我们要返回克林斯特,那是我的领地。”红发领主对着身后的小奴隶说着,掀开帘子上了马车,“上来,然后坐下。”
马车声辘辘,车内一片寂静。蔷薇凝视着始终垂着头的小奴隶,心头一阵烦闷。和他人柔软地对话实在不是她的强项。
“凉冰。”刚刚唤了一声,小松鼠果然就受惊般地起身跪下。蔷薇叹了口气——总觉得自从遇上这只小松鼠自己已经快要把一年的气都叹完了——命令道:“退后一点。”
蔷薇站起身,走到小松鼠面前,单膝跪下,轻轻抬起小松鼠的下巴,小松鼠惊诧的神情被红发领主全数收入眼里。
“凉冰,这几天下来,我有没有虐待或者侮辱过你?”凉冰摇摇头。
“你上一任主人是伊丽莎白·巴托里对吧?”感受到小奴隶骤然僵直的身体,红发领主放过了她的下巴,一手握住小松鼠冰凉,的小爪子,一手生硬地摸着小松鼠的头,“我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家伙,但我不是她。我不会无缘无故地惩罚你,绝对不会侮辱你。所以,呃,我想说,你是我的奴隶,我并不希望自己的东西受到什么损伤。所以,无论你是累了,渴了,饿了或者是有其他什么需求,都可以让我知道,我不能说自己会全部满足,但是我会放在心上。还有,呃,你没有必要太害怕我,我不会吃了你的。”
“真的吗?”小松鼠第一次自觉地抬起了头,蔷薇在她小鹿般的眼神里读到了这样的信息。于是她又揉了揉凉冰的脑袋:“欺骗自己的奴隶是最恶劣的行为,我从不做这样的事。”
小奴隶抿紧了唇,似乎正在进行着剧烈的心理斗争,蔷薇也不着急,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轻抚着她的脑袋。最后,小奴隶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挽起了被主人握着的那只手的袖子,露出带着鞭痕的手臂。
忽然间,红发领主目光骤变,迅速屈肘握掌,像电光一般地抓住了来自身后的箭!马车外一阵骚动,金属声不绝于耳,恐怕是遇上了悍匪。
“保护好自己。”留下这一句话,红发领主跳出马车外,拔出腰间匕首迅速刺中袭来的敌人,下一刻抄起地上掉落的长枪,以千钧之力挥舞横扫,瞬间清空自己周围的敌人,看见不远处一个贼人正向跌坐在地上的一个女奴隶举起屠刀,蔷薇大喝一声,长枪以如箭一般的速度被掷出,瞬间刺穿贼人的胸膛。随后,蔷薇唰地一声拔出自己的佩剑,狂风一般地在这个小战场上穿梭自如,身姿宛若战神。
这是一支至少一千人的武装悍匪,与蔷薇的部队人数相当,然而领主这边的卫队兼顾着各项物资,因而极其被动。在混战中,蔷薇捕捉到一张狰狞的刀疤脸,顿时熊熊怒火燃起,她砍瓜切菜一般地劈开身前拦路的人,一路杀到刀疤脸面前。
“不祥之刃卡特琳娜,我们又见面了。”刀疤脸挥了挥双斧。
“像你们这样的混蛋确实这么称呼我。”蔷薇冷冷地说,极力不让仇恨冲昏自己的头脑,“恶名昭著的食人者索拉斯。”
“哈哈哈哈哈,对,看看这。”索拉斯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由风干的眼球串成的项链,“认得出哪一颗属于你的父亲吗?”
双目赤红的领主发出狮子般的战吼,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去,与索拉斯战成一团。
“你的父亲都死在我的双斧下,我还记得他脑浆四溢的样子,你觉得自己打得过我吗?”索拉斯挑衅的话语萦绕在耳边,另蔷薇怒火更甚,她发出声声咆哮,不管不顾地逼近索拉斯。
果然还是年轻,沉不住气。索拉斯心里暗笑,依旧持续着挑衅的话语,刺激着红发领主越发冲动。终于,蔷薇露出了一个破绽!
索拉斯大喜,避开蔷薇的攻击,抄起斧头便朝红色的脑袋砸下!
但下一刻,索拉斯的笑容便凝固在脸上,蔷薇先前的攻击只是虚晃一枪!她忽然变招,一个旋转闪开索拉斯的劈砍,沉下身子发出一记突刺,刺穿了索拉斯的肋骨!与此同时,一支箭破空而来,穿透了一个企图背刺的贼人的咽喉。
“你以为,我会那么容易上你的当吗?”霎时间战场上仿佛安静了一瞬,下一刻,所有的贼人全部回援,任是蔷薇再如何杀敌,也无法再靠近索拉斯分毫,有谁高声喊着“撤退”,贼人全数溃逃。
蔷薇握剑的手剧烈地颤抖着,发狠地咬着下唇阻止自己下达追击命令,“放箭!”她听见自己颤抖的怒吼,之后便定定地站在原地,直到贼人全部逃进树林中。
“主君,你受伤了。”语琴担忧的声音传来,蔷薇回过神,才发现在自己的肩膀处,盔甲的缝隙里,有一道深深的刀伤,而且自己身上几乎全是血,敌人的,自己的。
Chapter7
“二十四年来,我从没有过与不能说话的人交流的经历,因此,与我的奴隶凉冰交流实在是一件非常令人苦恼的事情。我不知道才十几岁的她到底做了多久的奴隶,但是这样顺从胆怯的性格,显然时间是不会短的。她过去肯定受过许许多多的摧残,以至于早已习惯了压抑自我,我能够理解这些,但是我依然忍不住生气。我希望她能够好好说出自己的需要,我希望她能够相信我。”
——傲娇的蔷薇·卡特琳娜·霍诺的日记
语琴担忧地望着倚在床上红发的领主,从贼人撤退到现在,蔷薇下达了继续前进的命令后便再没说过一句话。
“小凉冰,过来帮我递工具。”凉冰迅速上前,跪在地上打开医药箱。
烈酒淋过肩上见骨的刀伤,马车外传来了同样处理在伤口的士兵的哀嚎咒骂,而红发的领主仅仅是拧紧了眉头。
“剪刀和针线。”大夫接过工具,开始快速地缝合伤口。
“主君,不要挪动这边的胳膊,不要让伤口沾水,如果您不想留疤的话。”
“我曾经受过比这严重得多的伤,我不觉得需要这么麻烦。”蔷薇终于开了口,看着语琴微微动了动嘴角。
“战场上没有办法,但是现在如果放任您像过去一样行事,那就是我这个私人医师的失职了。再说了,”语琴微笑着,“现在您有小凉冰不是吗?”
“别开玩笑了。”红发领主扭过头去,“我没事,去看看外面的士兵吧。”
语琴点点头:“主君,千万记得我的话。还有小凉冰,你身上的伤要记得每天上药。这样的话,身上的疤就会慢慢消掉啦。”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奴隶乖巧点头的模样,语琴不自觉地伸出手想摸摸小松鼠的脑袋,红发的领主顿时咳了一声,语琴只好打消念头。
“你......上过药了吗?”摇摇头。
“药带着的吧,在这里上就好。”
凉冰点点头,面对着蔷薇开始解下衣服。蔷薇瞬间窘迫起来:“等等!你,你转过去!”
小奴隶乖乖转身,一个布满鞭痕与旧伤疤的背部刺痛了蔷薇的眼睛。忽然,蔷薇想到了什么。
“凉冰。”闻言的凉冰又转过身来,猝不及防的蔷薇顿时什么都看见了,红发的领主脸瞬间爆红,但是,烙在凉冰胸前敏感处的“贱奴”两个字又瞬间压下了蔷薇其他的情绪。再看凉冰,跪在地上低垂着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知在被一次次买卖的过程中,已经经历了多少次不着寸缕地被人这样检查审视。
蔷薇压下心中的各种情绪:“我说过,你有什么需要都要让我知道,你还记得吧。”
小松鼠点点头。
“这是主人的命令。你有没有什么想告诉我的?”
小松鼠茫然地摇摇头。红发的领主烦躁起来。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要我提醒你的话,就有惩罚了。”
小松鼠低下头瑟瑟发抖,红发的领主炸毛了。
“后背的伤,你自己上得了药吗?”
小松鼠恍然,对上主人严厉的目光,继续瑟瑟发抖地摇了摇头。
“把我马鞭拿过来。”蔷薇没好气地说着,想让她把衣服穿上,看着她满身的药液又不得不把话咽下去。
小奴隶跪到床边,低着头把马鞭递给主人完好的手那里。缩成一团准备受刑。
“伸手,手心,10下。”第一次受到如此轻而有准确数目的惩罚,凉冰举高双手,一潭死水般的心里像是被丢进了一颗小石头。
打手心很疼,但并非无法忍受。十下结束,小松鼠被主人用马鞭挑起了下巴,怯生生地对上主人的目光。
“我每三年会释放一次奴隶,三年后,如果你的表现足够好,我会放你自由。但是在那之前,你的身心都属于我,因此,我希望你把我的命令放在心上,明白吗?”
见奴隶点了点头,红发的领主心里的烦躁总算消去些许,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拿着你的药,趴上来。”
主人的手指蘸上药液,轻轻为她的小奴隶上着药:“我只有一只手,不方便,如果弄疼你了,忍着。”
其实一点也不疼,凉冰暗暗想着,身边又传来主人吞吞吐吐的声音:“惩罚,已经结束了。手疼的话......自己揉揉。腿上的伤自己擦,弄完,睡这里就好。两个人还挤得下。”
这好像是我的小奴隶第二次主动看我。看着转过头来的小松鼠,红发领主心里忽然冒出这个想法,于是蔷薇用未沾药液的手背轻轻蹭了蹭小松鼠的头,“这也是命令。我高了你一个头,所以,你不用老是低着头来衬托我的高大。”
凉冰露出了一个接近微笑的柔和表情,轻轻点了点头,蔷薇哼了一声:“总算是有一点人气了。之前还以为你是木鱼,听过没,东方传过来的玩意,敲一下才咚的响一下。对了,你今天早上想跟告诉我什么?”
于是蔷薇看到凉冰的手指又一次放上她的手臂,缓缓移动着,最后,蔷薇惊讶地睁大了眼。
凉冰写下的是“yes, my lord.”
Chapter8
“在遇到我的主人,蔷薇·卡特琳娜·霍诺之前,如果有人问我——虽然这事不大可能——最喜欢睡在什么地方,我一定会回答干草堆里。事实上,能够睡在干草堆里的机会不多,我们更多的是几十个人挤在马厩,猪圈之类之类的地方,和我们的动物朋友共眠。只有运气好的时候,我们被赶进仓库睡觉,才有机会找到它。我喜欢干草,因为我可以用它把自己完全地埋起来,这样,鞭子,谩骂,几十个人的汗味和第二天沉重的劳役就都暂时地挡在世界之外,我暂时地属于我自己了。而且,虽然有点扎人,但是有了干草,晚上就不会太冷了。我曾经认为干草堆里是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但是那一天晚上——我和我的主人挤在同一张床上,我们身上的药味交织在一起,她的温度透过肌肤传递到我的身上——我想,或许也不一定。她让我不必一直低着头,所以我抬起头看着她的睡颜,她的睫毛在透进马车里的月光下微微地泛着光,我后知后觉地发现我的主人其实很好看。她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还能对我好多久呢?”
——凉冰·???的手记
吃饭时间,去往克林斯特的大队驻扎下来。小奴隶为卧床的主人换好衣服后,便跪在地上,将士兵送来的烤野猪切成一口大小的小肉块,红发的领主倚在床上,看着她的小松鼠忙活的模样,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浅浅的笑。
终于,小松鼠切好了所有的肉,便跪到床上,主人不曾受伤的手边,将摆好了叉子的餐盘调整到方便主人进食的高度。
蔷薇拿起叉子,叉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又叉起一块肉,递到小松鼠嘴边。凉冰手一抖,差点没抓住盘子,但是在主人平静的目光下,还是犹豫地张开了嘴。一下子,肉香布满了口腔,凉冰慢慢咀嚼着,舍不得咽下去。
“奖励,一半,不对,四分之一是你的。”蔷薇又吃了一块肉,补充道,“你太瘦了,我不希望我的奴隶看起来像风一吹就会飞走似得,那样会让我很没有脸面。”
吃完饭,凉冰收拾着餐盘,拉车的马时不时传来一阵嘶鸣,蔷薇皱起了眉头:“这马今天怎么了?”
凉冰犹豫了一下,还是跪到床边,伸手拉了拉主人的衣襟。
“你有话想说?”凉冰点点头。
蔷薇点点头,吩咐外面的人送进来一块木板和一根细木炭棒。
“坐上来,然后写下来。”蔷薇朝错愕的小奴隶招招手。后者把这临时的书写工具在胸口紧紧地抱住,眼里甚至有泪光闪烁,看着这样的小松鼠,蔷薇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被针刺了一下。
凉冰听令坐在床上,身体和主人挨在一起。
“我的主人,马的舌头可能受伤了。”凉冰写下一行字,算不上好看,但是很清晰。
“舌头受伤?”蔷薇派人检查马嘴,正如凉冰所言。主人赞许地摸了摸小松鼠的脑袋。
“你怎么知道的?”
“我的主人,在马厩里,舌头受伤的马都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尤其是晚上。”
“你在马厩干活?”
“不,我的主人,那是我睡觉的地方。”
蔷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小奴隶又写下一行字:
“我的主人,等到到达您的领地,我能否得到您的恩赐,在仓库的干草堆里睡眠?”
“......你不喜欢床吗?”凉冰猛然颤抖了一下,蔷薇叹了口气,再次摸了摸小松鼠的头。
“我不知道你想起了什么,但我说的是正常的床,我们在旅馆里你睡过的那种床。”
“我不要求太多”凉冰本能地想要写下这句话,但主人说过的话,“你的需求我会放在心上”一瞬间闪过她的心间。她抿紧了唇,最终选择了冒一次险。
“喜欢,我的主人。”
“那么,等我们回去,我会给你一个房间,一张床。”红发的领主做作出了决定。
Chapter9
“我觉得有必要记录一下现在的情况,维斯顿医师坚持要我卧床半个月,所以我现在正躺在床上艰难地记日记。凉冰想要过来帮我,我拒绝了。毕竟,你要写进日记的家伙现在正跟你共处一室已经够奇怪了,如果她直接就待在我身边,恐怕我一个字都写不出来......今天躺着无聊所以跟我的小奴隶聊天,我想起维斯顿医师说她的声带没有问题,所以我问她是不是天生说不了话,果然不是。于是我又问她是什么时候说不了话的,她回答是6岁,成为奴隶的同一年。我说不出安慰的话,只好摸摸她的头。现在想想,好像从我第一次见到我的小松鼠(划掉的痕迹)凉冰到现在,她从来没笑过。噢见鬼的!我总不能跟她说‘我命令你笑’吧!”
————蔷薇·卡特琳娜·霍诺的日记
克林斯特是靠海的地方,在这里,海神用鲜美的鱼虾哺育着一代代人,用凶猛的风与浪锤炼着一代代人,又用美丽的海景熏陶着一代代人,从而让勇敢与浪漫的精神在这片土地上代代传承。
红发领主的车队经过海港,远远地便听见渔民们高唱着包含力量与激情的船歌,祈祷着今日的丰收。见领主的车队经过,渔民们纷纷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爽朗地招手:
“领主大人!”
“衷心赞美您!领主大人!”
“海神祝福您!领主大人!”
骑着马走在最前方的红发领主不断朝着他们点头致意,又挥挥手让他们继续工作。马车里的小松鼠悄悄掀起了帘子,探头探脑地凝视着被子民深深爱戴着的主人。她揉了揉泛起暖意的胸口,一时间有点迷茫。
我在为主人高兴吗?
这是一种极为陌生的情绪,在凉冰十年的奴隶生涯里,她早已明白一个道理,奴隶和自由人是不同世界的人,奴隶是主人的财产,只要主人的一句话,奴隶便会被赠送,变卖,杀死,奴隶是工具,是玩物,是宠物,独独不是人。因此,不会有人和奴隶交流,更别提交友。而奴隶与奴隶之间......凉冰压下心中过分苦涩的情绪。
“我的城堡,到了。”主人目无表情地掀开帘子,打断了小奴隶的纷乱思绪。凉冰抬起头,然后惊呆了。
主人的马上挂了各种刚刚还没有的东西,咸鱼串乳酪干水果鲜花......
“敢笑的话你会知道后果的。”主人凶巴巴地扬了扬马鞭,看着小奴隶只是茫然不解的神情,才哼了一声,“别误会,我可没有在马上挂咸鱼的爱好。刚刚收了一个孩子送的一朵花,然后,他们就都......海神的胡子!马鞍上全是咸鱼味!”
看着忽然生气的主人,凉冰微微笑了,恼羞成怒着的领主捕捉到这一幕,忽然愣了一下。
“你......真的笑了?”凉冰的下巴被轻轻抬起,水汪汪的眼眸中倒映出主人难以置信的神情,凉冰的本能告诉她此时应该下跪道歉,但是主人难以言明的目光又将她整个人钉在了原地。
“开玩笑的,我没打算因为这个罚你。”蔷薇转过身去,耳朵微微泛红,“我已经派人提前来通知过了,你的房间应该已经收拾好了。走吧。”
Chapter10
“我的第一个和第三个主人都是拥有领地的贵族,他们都喜欢用珠宝钻石装饰自己的衣装,用金银和各种昂贵的材料铺装自己的城堡。相比之下,我的主人蔷薇的城堡要简单朴素得多。她的城堡并不算特别高大,就地取材地使用花岗岩建造而成。而且除去出席重要场合的礼服,主人的衣服大多简单得穿出门以后你就只能靠发色认出你的领主了。我的主人说在她继位以前,克林斯特遭受了多年战火的蹂躏,如今百废待兴,没有多余的闲钱来弄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
——凉冰·???的手记
“这里就是了。”凉冰的房间被安排在二层,正上方就是蔷薇的房间。蔷薇看着房间里的摆设,对新上任的城堡内务总管非常满意。她扭头看向她的小奴隶,心里暗暗期待着凉冰的反应。
小松鼠显得有点茫然,受宠若惊的模样。这样大小的房间,在她的记忆里至少要挤进30个奴隶,甚至更多。房间里有灯架书架,衣柜书桌,还有一张非常柔软的床。小松鼠在主人的目光下畏畏缩缩地走上前,伸手轻抚着床垫,过于柔软的触感让小松鼠一下子缩回了手。
“喜欢吗?”蔷薇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冲着小奴隶挑挑眉。
“我的主人,这过于好了。”凉冰抿着唇,在木板上写道。
“过来。”小松鼠于是听话地跪在主人脚边,微微抬头看着红发领主。
看着不再一直低垂着头的小松鼠,蔷薇抚摸着松鼠脑袋,心里一阵柔软。
其实仔细想想,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跟谁这样亲昵过,哪怕是跟家里那个糟心的妹妹——现在她收到了阿拉贝拉姨妈的邀请,正在姨妈的山庄游玩,红发领主非常希望她能晚点回来——可是,对她的小松鼠,蔷薇却觉得这样的接触非常地......自然,小松鼠毛茸茸的脑袋似乎有着不可思议的魔力,让蔷薇总有抚摸的欲望,而且,在这个过程中,蔷薇那颗作为战士,作为领主的钢铁之心也渐渐柔软。她察觉到了小松鼠内心的惶恐,颇为苦恼地思索着要怎样安抚说明。
“这是我对你许下的诺言。”红发领主斟酌着字句,“你有拒绝的权利,但我不希望你拒绝的理由是觉得自己不值得拥有。你值不值得,由我决定。”红发领主认真地注视着小奴隶的双眼:“那么,我再问一次,你喜欢吗?”
小松鼠在注视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精心准备的礼物被接受的欢欣在红发领主的心里绽放,蔷薇嘴角微勾,捏捏小松鼠带着婴儿肥的脸颊:“那么,这是我给你的权利。在这个房间里,你能够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哪怕你失手弄坏了什么东西,我也不会责罚你的。”
小松鼠咬着下唇,默默捡起放在地上的写字板。
“什么都行?”
“是。”
双腿忽然被柔软的温暖包覆了。放下写字板的小松鼠跪在地上抱住了主人,将头轻轻枕在主人的大腿上。蔷薇愣了愣,心在那一瞬间软得一塌糊涂。她轻抚着小松鼠毛茸茸的脑袋,不禁轻笑起来。她的小奴隶,胆子其实不小啊。
于是整个晚上蔷薇都非常地心情愉快,直到第二天一大早发现她的松鼠不见了。
ns 15.158.61.11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