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1
“我的心现在很乱，语琴正在全力抢救，可谁也不知道凉冰能不能活下来......在她们回来前，我又愤怒又害怕。她们怎么敢？她们以为哪里都和城堡一样安全吗？各种念头在我脑子里不断交织盘旋，而在卡西带着凉冰回来的那一刻，这所有的念头都化为飞灰。卡西安全地回来了，可是我的小奴隶......看着她浑身是血的样子，我的呼吸都停滞了。”
——蔷薇·卡特琳娜·霍诺的日记
“我逼着她......和我出去......我没想到会这样......”在听完卡西不成句的叙述以后，蔷薇攥紧了拳头。
“维斯顿阁下，拜托了。”蔷薇的声音低哑，听不出情绪，可语琴清晰地看见了红发领主脖颈上暴起的青筋。
“我一定竭尽全力。”语琴叫来助手，小心翼翼地挪动着重伤的小松鼠。
“卡西，你回房间去。”
“姐姐......”
“先回去，我们之后再谈。”
很快，除了枢密院成员以外的所有人都被支开。蔷薇拿起杯子，却发现手抖得厉害，她调整了几下呼吸，才压制住声音里的颤抖。
“军事统帅阁下，”红发领主用仿佛毫无感情一般的语调干巴巴地说着，“立刻追查刺客的身份。”
“我立刻去办！”军事统帅敬了个礼，小跑退下。
“......诸位阁下，你们对今天的事情怎么看？”
“卡西小姐12年来一直都在城堡里，按理说不会有仇家，所以，刺客想要刺杀的恐怕是克林斯特的继承人。”克林斯特的顾问这样说着，“如果这样考虑的话，霍诺家族之后的领地继承人，嫌疑最大。”
“可是，那是主君的主君，国王阁下啊.......”外交总管喃喃着。
蔷薇咬紧了牙关：“还有没有别的想法？”
“还有，卡西小姐偷偷跑出城堡这件事根本没几个人知道，为什么刺客会.......”顾问再一次提出疑点。
蔷薇机械地点点头：“很显然，城堡有内应。”
“主君，原谅我的冒昧。您的私人奴隶......”财政总管小心翼翼地说着，“她是对卡西小姐的计划知道得最清楚的......”
“不可能！”红发领主提高了声音，“看看她身上那些伤！”
“如果这是一场戏......”
“......其实，还有一个可能性。”外交总管再次开口，“主使的人是，主君您的仇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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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会议一直开到了后半夜才结束。红发的领主坐在书房里，只觉得身心俱疲。她看着书房里父亲曾经喝过的烈酒，苦笑着拿出了一瓶。
辛烈的感觉从口腔直窜上头顶，或许蕾欧娜是对的，蔷薇想着，至少酒精确实可以麻痹自己乱七八糟的情绪，蔷薇又喝了一口。
“您的私人奴隶......”财政总管的话又一次回响在蔷薇的心中。
那个海岸那么偏僻，刺客怎么会知道她们会去那里......
不可能！她的小松鼠伤成那个样子！
“如果这是一场戏......”
如果这是一场戏，来骗取她，甚至卡西的信任，从此在克林斯特埋下一颗暗棋......
不可能！她的课表排得那么满，怎么可能有时间跟人联络！
可是你离开了一个月！这个月谁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可能！她不可能背叛我！
有什么不可能！
如果她真的背叛了我，如果她真的背叛了我......
“主君，您怎么不开灯？”语琴提着油灯来到书房，红发领主回过神来，“啊，维斯顿阁下。她......怎么样了？”
“那个刺客过于狠毒了。”语琴叹息着，“他用的匕首上淬了剧毒，沾上可以说必死无疑。只是我这段时间一直在研究一种解毒药，今天刚刚做出第一份成品。我还不曾找过任何动物做过测试，但是，情况特殊，只能先用在小凉冰身上了，能不能挺过去，就要看小凉冰自己了......！！！主君？”
语琴惊愕地发现，她的主君，忽然潸然泪下。
“我明白了。”蔷薇的声音里饱含着欢喜，悲伤，担忧与愧疚。
Chapter32
“哪怕是到作为克林斯特的军队指挥官的现在，想起那场地狱观光，我依然心有余悸。如果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先被一个山一样大的巨锤砸成了肉泥，然后又被扔进油锅里炸，上面还有人哗啦啦倒下一大袋冰块.....死神的喷嚏！鸡皮疙瘩又起来了。竟然能够熬得过去，哈哈哈，不愧是我......”
——凉冰·？？？的手记
“已经发热超过六小时了.......”语琴担忧地说着，“刚刚还呕了血，小凉冰已经没有吐出来的力气了，一点一点涌上来的，差点倒灌进气管里......”
“嗯.....辛苦你了，维斯顿阁下......”
“职责所在，但是......哎。主君，有什么话想对小凉冰说吗？”
红发的领主单膝跪在床边，握住她的小松鼠烫的吓人的手。
“凉冰，听得到我说话吗？”蔷薇咬着嘴唇，“这是主人的命令，你一定要撑下去。跟着卡西胡闹......我还没跟你算账！还有，你知道给你找老师有多难吗？你还欠我一堆债，就这么死了来世要付利息的知不知道！”
其实她哪里相信来世......回忆一幕幕地闪烁着，初见时总是低着头的小松鼠，动不动就瑟瑟发抖的小松鼠，眼神如小鹿般澄澈的小松鼠，安静地枕在自己膝上的小松鼠，抱着自己哭的小松鼠......难过在心底慢慢上升，浮上心湖的水面：“凉冰，我知道你之前受过很多苦，但是那一切都过去了，我从不打算背誓，你也不许！我说的一生一世，是指直到我们白发苍苍地老去，不是像现在这样！而且，我还欠你一个道歉，你知道是什么吗？”Don’t leave me, please. 怀着未说出口的话语，蔷薇再一次吻上凉冰烙着印记的手背，在上面留下了一滴热泪。
“主君！军事统帅阁下说有消息了！”传令官急急地冲进来汇报，“啊......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蔷薇背对着传令官拭去脸上的泪，再回头，便又是那个坚毅的克林斯特领主：“不，我这就过去。”
“诸君，在会议开始前，我想要回应一下财政总管阁下昨日的猜测。我的私人医师语琴已经告诉我，那个刺客，在刀刃上抹上了足以致死的毒，只是昨日她刚好做出第一份未经任何试验的解毒药，我的奴隶凉冰才有那么一线生机。可是即使如此，她现在依然生死未定。”蔷薇语调冷静地说着，环顾四周，目光扫过一个个枢密院成员的眼睛，“我想，这足以证明她的忠诚。因此，关于昨日那样的猜测，我不希望再听到。”
“Yes, my lord.”感受到的威压不禁让枢密院成员额头上涔出冷汗。
调查出的真相令人百感交集。刺客是道格瓦原来的领主，林加的父亲的私生子，林加同父异母的兄弟。林加过去与他感情甚好，因此他一直想要报仇。但是，克林斯特的战神的名号已经传遍大陆的每一个角落，他自觉不是蔷薇的对手，于是决定对蔷薇的至亲下手。至于城堡中到底是谁给他传递的消息，还没能查出来。但是，等到会议结束，蔷薇走出城堡，脸上忽然被甩了一只手套。
“不祥之刃卡特琳娜！你杀死了我的爱人，我要求跟你决斗！”蔷薇略带茫然地抬头，便看见负责卡西生活起居的女仆仇恨的眼神。
“你的爱人......是行刺的因格弗？你是告诉他卡西跑出城堡的人？”
“是！”女仆仇恨地拿着匕首。
蔷薇看着她，淡淡笑了，眼神中满是疲惫：“英格丽丝，至少你比你的懦夫爱人高尚得多，至少你知道冤有头债有主，敢于直面我，而不是对无辜者下手。就凭这个，我不逮捕你，我接受决斗。”
那是一瞬间的事，蔷薇擦拭着佩刀上的血：“烧掉他们两人的尸体。”
蔷薇走到卡西的门前，犹豫了一下，敲了敲门。
番外——未来篇
随着时间推移，红发领主越发觉得，当初找马力斯来当凉冰的师父实在是她一生中最重大的错误。
至于为什么会产生这个想法，红发领主表示，她正在去训练场检阅部队的路上，到了就知道了。
不，事实上，还没有到，我们黑发的指挥官的咆哮声就已经在四周回荡了：
“夏季的酷暑即将散尽，秋风即将吹起！克林斯特的战士们，还记得去年那群强盗的样子吗！”
“记得！”
“毫无疑问，强盗就像苍蝇，无论你拍死多少只，永远都会有新的一大群在你耳边嗡嗡嗡让你烦得想杀人！但是！为了克林斯特，我们也只好，来一只拍一只，来一群拍一群！”
“是！”
“很好！我们是克林斯特的精英，是克林斯特的保卫者！无论是技术上，还是战术上，我们都毫无疑问能够绝对碾压那群蛆虫败类！记得我们的口号是什么吗！”
“0比N！”
“对！0比N才是碾压！蛆虫和苍蝇最大的特点在于他们能够无孔不入！从今天起，加强巡逻，注意警戒！如果你们中谁，因为装B，或者话多，导致自己受伤了或者落败了，他妈给我滚出神锋队！明白吗！”
“是！”
“很好！我们是骑士！所谓骑士，就是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用剑把它砍成沫沫！我当年在霍尔姆的时候......”
“。。。。。。”红发领主扶额，看，那边那个，她的小松鼠。
“主君来了！”远远地看到主君标志性的红发，训练场的守卫大喊着。
“！！！立正！”士兵们瞬间肃立，凉冰小跑到士兵们前头立正。
“主君好！”受到他们指挥官的影响，中二的气息在训练场上弥漫，士兵们用吼仇人般的力气冲着主君问好，红发领主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要被刺穿了。
“报告主君！神锋队训练一切顺利！”凉冰迅速朝主君敬了个礼，用仿佛两人隔着百米远般的声音咆哮着。捕捉到自己主君兼爱人眉间的抽搐，凉冰的眸中闪烁着恶作剧的光芒。
蔷薇当然留意到这个，狠狠地瞪了指挥官一眼。
“开始吧。”
“是！”凉冰迅速转身咆哮：“神锋队！”
“0比N！”
“神锋队！”
“0比N！！！！！！！！！！！！”
“我们为谁而战！”
“领主大人！！！！！！！”
“很好，项目一，棍术演练！战士们，狠狠爆敌人的菊花！”
.......
毫无疑问凉冰是个优秀的指挥官，在她手下，每一个士兵都能发挥出最大的潜能。但是，这口号实在是太羞耻了。蔷薇努力压抑着捂脸的冲动。她错了，她真的错了，她从一开始就不该把她的小松鼠交给马力斯，她不交给马力斯小松鼠就不会遇到马力斯这么中二的人，她不遇到这么中二的人就不会被传染，她不被传染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中二的样子......
领主大人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哀怨无比。直到检阅结束，才木无表情地点点头。
“无可挑剔，指挥官阁下。”
“我的荣幸，我的主君。”凉冰矫揉造作地行了个绅士礼，蔷薇顿时哼了一声，“对士兵的训练我很满意，现在，是时候检查一下你的武艺了。”
“......啊？”
“choose your weapon, now!”红发领主咆哮起来，决定打一场发泄心中的怨念。
Chapter33
“我和卡西，有多久没有温情地对话过了？这么多年来，谩骂与暴力似乎是我们唯一的交流方式，就像对待自己的仇敌一样。但是今天，我终于感受到，我们是血脉相连的姐妹。”
——蔷薇·卡特琳娜·霍诺的日记
敲门没有回应，蔷薇犹豫了一下，轻轻打开了门。
卡西缩在墙角，头深深地埋在膝盖上，显然一整夜没睡。
“卡西。”蔷薇轻轻地唤她，卡西抬起头，露出红肿布满血丝的双眼。看清来人的这一刻，泪水又再一次出现。
“......凉冰怎么样了？”卡西哑着嗓子，“语琴不让我进去......”
“状态很不好。”蔷薇挨着妹妹一起坐在墙角，看着卡西的样子，犹犹豫豫地轻轻将妹妹揽入怀中。独自舔伤的小兽错愕地颤抖了一下，看向姐姐的眼睛，竟然在其中看到了心疼。恐惧与悲伤一下子爆发开来，她抱住姐姐，“哇”地一声哭得像个普通的孩子。
“呜呜呜，姐姐，我好怕，我好怕啊......”卡西抽噎着，“她一直在流血......我想堵住伤口，可是血还是一直流一直流......她的身体好凉，怎么叫都没有反应......路上好黑，我好怕她就那么死了......”
“呜呜呜......我好没用......看到刺客我吓得一点都动不了.....要是我能帮忙的话......凉冰就不会这样了，呜呜呜呜呜呜.......”
“呜......她说要做我的朋友，她是我第一个朋友，可是她现在，呜呜呜呜呜......”
蔷薇僵硬地轻拍着妹妹的背，心中一阵一阵的刺痛感。过去，她一直认为妹妹无可救药，但是，说不定，她一直误会她了。她的妹妹只是太孤独太孤独了。
到后来，卡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径直地靠在姐姐怀里放声大哭。
卡西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觉得一开了头，积在心底的所有苦涩就如山洪海啸，气势滔天，她再也无力阻拦。等到这所有的毒都化作眼泪排出，她只觉得头脑发蒙，四肢发麻，连从姐姐身上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卡西，你才十二岁，不该以战士的标准苛责自己。”头顶上传来姐姐的声音，感觉到头发被轻抚着。
“唔......”卡西发出撒娇般意味不明的声音。
“你做得很好。不是所有十二岁的孩子，都能够在遇到这样的事情后，克服恐惧，及时地把凉冰送回来，更何况，我看到你还专门为她包扎了。”
卡西小猫似的哼哼着。蔷薇柔和了眉眼，爱怜地一笑，将妹妹打横抱起：“你累了，睡觉。”
“凉冰......”
“你想要在她醒来以后这个样子去见她？”
卡西哼哼唧唧地拉住姐姐的衣袖：“不要走......”
“......好。”
算账什么的，等凉冰好起来再说吧。蔷薇抱着妹妹这样想着。凉冰一定会好起来的，她还没允许她的小奴隶去见死神呢。
Chapter34
“16岁中毒那一年，我记得躺了有一个月吧。一开始的时候是乏力而痛苦，等到后来习惯麻木了，脑袋里就涌现出好多过去的事情。那时候我想，大概是我罪孽深重，所以天神来收我了。可是我不甘心啊，如果我就这么走了，我的夙愿怎么办？还有谁会愿意去实现它？我苦苦挣扎这么多年还有什么意义？可是，一个月了，我的身体我的意志都已经接近崩溃了，我觉得自己真的不行了......”
——凉冰·？？？的手记
“哈哈哈哈哈哈哈！弗兰特公爵？”军阀得意地大笑，“what a sucker! ”
“当然！谁不跪倒在征服者大人您的旗帜下呢？”副官谄媚地恭维道，“这次进攻不仅收获了大量的财富，还收缴了一大批俘虏！我们该怎么处理他们？”
“告诉那个躲起来瑟瑟发抖的怂包公爵，他想要赎回谁，后天拿钱来换！那些穿得好的分开关押，那些一看就是奴隶的......随你们的便！反正，交易结束后，剩下的俘虏都杀了！”
“进去！”军阀领导的乌合之众粗暴地用铁链扯着的奴隶们，把他们推进一个山洞中。然后淫笑着脱下裤子......
一瞬间，撕衣声，哀求声，悲鸣声与大笑在山洞里回荡着。大批的男奴女奴被剥得精光，被这群悍匪们肆意凌辱。9岁的凉冰缩在洞壁上，恐惧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时，一个匪徒缓缓走近，握着剑鞘用剑柄挑起凉冰的下巴：“哇哦，一个小孩子，长得还不错。”
其他匪徒发出大笑：“怎么，你对她有兴趣？”
“开什么玩笑？这家伙是个哑巴，干她有什么意思？”匪徒摇摇头，凉冰看见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同情，“再说瘦成这样......能插得进去的人家伙该有多小？”
“去你的！”匪徒们笑骂了一句，“老子的拿出来比你大多了！不过哑巴确实干起来没意思，”匪徒抓起一个试图反抗的男奴的头发，“我还是更喜欢这种，会反抗的男人，干起来最爽。小哑巴！好好学着！到了地狱，好好伺候死神！哈哈哈哈哈哈......”
这场凌虐持续的时间格外地长，喜欢男人的说完话后匪徒们似乎找到了新的游戏，他们抓着自己身下赤裸悲泣的奴隶，拖到凉冰面前，大笑着肆意凌辱，欣赏着小哑巴恐惧而崩溃的表情，每当凉冰试图移开目光，便被狠狠甩上一耳光：“好好看着！”
从中午一直到晚上，奴隶们已经失去了悲号的力气，有几个甚至被活活折磨致死，赤裸的尸体被径直扔到野外，曝尸荒野。匪徒们尽了兴，骂骂咧咧地离开，只留下奴隶们带着残破的躯体无力地呻吟。
等到匪徒的声音渐渐远去，凉冰整个人彻底抽搐起来，刚刚发生的一幕幕，三年前的雨夜的一幕幕，不住地在眼前重演，她蜷缩在洞壁，，浑身是汗，只觉得每一下呼吸都充满困难。
“为什么你没事......”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奴忽然低语着，双眼怨毒地看向凉冰。“为什么你没事！”
男奴慢慢地爬向凉冰，眼神中仇恨与欲望交织：“小杂种，凭什么你没事！”说罢，男奴朝凉冰扑了过去，将她压在地上，仿佛要将今日所受的屈辱全部施加到凉冰！
凉冰的眼神越发惊恐，她的大腿处甚至能够感受到男奴的家伙，凉冰奋力地挣扎起来，可这却惹得男奴越发疯狂，男奴疯了般地要撕开凉冰的衣服，极致的恐惧之中凉冰摸到一块石头.......
“你杀的？”看着后脑被尖石刺中，死不瞑目的男奴，军阀扣着凉冰的下巴，狼一般的眼光径直刺向凉冰惊恐的眼眸，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九岁的孩子，然后哈哈大笑：“好，好啊！你这天生适合杀人的小杂种，the daughter of bitch......”
于是，凉冰就这样活了下来。接受难以想象的严酷训练。
她似乎真的天生适合这些，掌握得很快，因此得到了军阀的亲自教导。
“小杂种，跟着我好好干，我会像对我的孩子一样，把我的所有都教给你......”醉酒中，军阀如此说道，而他，竟然真的兑现了承诺。军事，生存术，杀人术......
三年以后，军阀要求凉冰去杀死临近村庄的一个普通妇人，作为她的“考核”。
“孩子，你怎么一个人啊？”在执行刺杀任务时，面目和善的目标忽然叫住了她，“哑巴？哎......”妇人露出同情的神色，“你的爸爸妈妈呢？都不在吗......哎。孩子，你可以暂时住我家......”
妇人的家，温暖的炉火，温热的汤，凉冰小口啜饮着，泪如雨下。
“小杂种你敢抗令！还敢打我！哈，你想护着她？不过是个小杂种，你以为你护得住谁！是我瞎了眼，三年了，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妇人的血撒在凉冰脸上，暴怒的军阀揪住凉冰的衣服，狠狠甩了她一个耳光，军阀的火把举起，整个村子付之一炬，“我当初，真该把你杀了喂狼......好得很，我要让所有人看看，背叛者的下场......”
被马一路拖过扎人的草地，滚烫的篝火，布满砂砾的土地是什么感受？凉冰只剩下一个念头：为什么她还不死呢？
“哼，命还真硬。既然这样，相信这次过后，你会记住这个教训。”军阀看着浑身是血的凉冰，看着前方几乎全是尖石的道路，心头泛起一丝不忍。
但是，这次过后，没有过后了。在凉冰的伤养好之前，军阀被人刺杀，她被重新锁上镣铐，几经辗转，落入了巴托里夫人手里。
这大概是上天的惩罚，凉冰想着，身为奴隶她背叛了军阀，导致原本只会死一个人的村庄被屠杀殆尽，这是她深重的罪孽，所以注定要一生一世活在地狱里。如今，她的新主人太过疼爱她了，所以天神震怒了......她接受这样的结局，可是，父亲的托付怎么办？
主人，我的主人......
“主君，小凉冰的呼吸......越来越弱了.......”语琴的声音颤抖着呼唤主君，书房里的蔷薇呼吸一滞，一下子扔掉文件拼尽全力地跑向凉冰所在之地。
“主君......”语琴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而凉冰，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睁开了眼睛，一下子对上了主人的双眸。
“我的主人......”凉冰声音嘶哑，手虚虚地抓住蔷薇的衣袖，“我有个遗愿......”
Chapter35
“在凉冰昏迷的一个多月里，我一直派人寻找关于她所中的毒的消息，可是一直以来，一无所获。我曾经对情报工作嗤之以鼻，如今，我遭到了报应。我没能及时发现刺客的事情，我差一点失去了卡西，我在一点一点地失去我的小奴隶......听到语琴声音的那一刻，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蔷薇·卡特琳娜·霍诺的日记
“你在说什么.......”蔷薇紧紧地抓住凉冰的手，声音止不住地颤抖，“什么遗愿，我不会帮你的！如果你死了，我.......我......”
“我的主人......别难过......”凉冰的声音如同两把生锈的铁剑相互磋磨般生涩，“我有罪......该死......遇见您......是我一辈子......最幸福的事......”
“你才16岁，说什么一辈子......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罪，但是，奴隶的一切债务与罪过，由她的主人承担。”蔷薇的眼中泛起泪花，声音哽咽，“如果你坚持觉得自己有罪，就快点好起来，变得强大起来去赎清罪过，我和你一起承担。”
蔷薇抓起凉冰滚烫的手，轻轻挽起她的袖子，含泪的眼眸死死地看着她的小松鼠：“你看，手上的鞭痕越来越淡了，它们总有一天会消失的......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你不想看到那一天吗？”
当然想啊。凉冰的嘴唇颤抖着，鼻腔被酸涩填满了。10年了，她第一次穿上好看的衣服，第一次摸到了书本，第一次交到了朋友，第一次吃到烤羊腿......她想要经历更多的第一次，想要好好报答给予了她这么多第一次的人......
忽然间，凉冰猛烈地咳嗽起来，噗地一声开始呕血，血色如刀划过红发领主的心尖，红发领主慌乱地看向语琴，语调中甚至带上了哀求：“维斯顿阁下！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新的解毒药只能做到这里了......”语琴咬着牙，“我有一个构想，但是，仅仅是构想......”
“什么？”
“换血。将另一个人的血液送进小凉冰的体内。只是换血......失败的概论很高，医典记载，五个人往往只能活下来一个人......而且，小凉冰所需要的血量不小......”
“......”
“用我的血！”门口忽然传来卡西的声音。
“你说什么胡话！”蔷薇斥责道。
“凉冰是为了救我，我不能看着她死！”卡西满脸是泪。
“不行！”
“卡西小姐......不要......”
“你不要说话！”卡西强硬地打断凉冰的话语，直直地看着姐姐，“如果你不同意，我就拿把刀直接戳到脖子上，反正我的血帮不了凉冰，不要了！”
“你！”蔷薇气急，“守卫”这个词用力地摩擦着她的嗓子眼，最终明白妹妹的脾气的红发的领主还是选择了咽下。她再一次看向语琴：“维斯顿阁下，我和卡西两个人的血，够不够？”
“如果两个人的话再好不过了。”语琴说道，“至少，输血者的生命安全能够得到绝对的保证。至于小凉冰......就要看上天的安排了。”
“多取一点我的。”准备器具的时候，蔷薇低声对语琴说。
“我的主人......卡西小姐.......我......”
“你别说话！”两姐妹异口同声，严厉地说。
Chapter36
“我永远记得主人温热的血液进入我的身体的那一刻。直到现在，我仍然觉得不可思议。在见到她以前，我从未想过，世界上真有这样的人，对所有的弱者都心怀同情，为了践行誓言，践行对一个奴隶的誓言，做到这个地步。”
——凉冰·？？？的手记
“天神保佑，血液没有凝固。也没有出现其他异常，这就算是成功了一半了。”手术结束，语琴有些虚脱地坐在椅子上，欣慰地说，“如果接下来的一天都没事，那就可以慢慢痊愈了。主君，卡西小姐，你们两天内不要剧烈运动，特别是主君，那个魔鬼晨训必须停止！多吃些蔬果和动物肝脏。”
卡西点点头，领主大人则表示抗议：“我当初在骑士团的时候......”
“拜托我的主君，你不能用24岁的自己和18岁的自己比较。”
“？？？维斯顿阁下，你是在暗示我老了吗？”
“不，我在明示。”
“我去你风神的头皮屑！”
语琴满意地点点头：“骂人中气十足，看来我的主君没什么大问题了。好了，霍诺家的两位小姐，回去睡一觉吧。等你们醒来，小凉冰应该也醒了。”
蔷薇站起身来，看着陷入沉睡的小松鼠，眉眼间的柔和如初春解冻的湖水一般慢慢化开。她轻轻摸了摸松鼠脑袋，才起身：“霍诺家的老二，还站得起来吗？”
“去你酒神的老二！”卡西习惯性地反驳，站起身来跟着姐姐一起走出房门，“喂......”
“什么？”
“我要跟你睡觉。”
“......卡西欧佩娅小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今年已经十二岁了。”
“so what！”卡西凶巴巴。
“......就今天啊。”
卡西哼了一声：“我去房间里拿东西。”
卡西拿着东西磨磨蹭蹭地爬上姐姐的床，蔷薇一下子留意到这个过于粗糙的木质兔子：“哪里来的？”
“凉冰送的。我知道很丑。”卡西把兔子放到床边，哼了一声。
“。。。。。。确实很丑，那你还摆着？”心里忽然很不舒服，蔷薇呛声。
“......这是礼物。不许说它丑！”
“你刚刚明明......”
“只有我能说它丑。”卡西哼了一声。
“......卡西。”
“干嘛？”
“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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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黄昏的晚风吹动窗帘的时候，小松鼠醒了。尽管全身依旧酸软，可却不再痛苦难当，察觉到这一点的小松鼠感动得几乎要哭出来。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这个声音并不是语琴医师的，小松鼠的心砰砰地跳动起来。
门应声而开，红发的领主看着小松鼠，不自觉地浅浅一笑，在意识到之后又瞬间板起脸，哼了一声：“终于舍得醒了？一个多月了，猪都没你能睡！”
“我的主人......”小松鼠委屈地撇了撇嘴，想要坐起身来。主人于是上前，把枕头立了起来又把松鼠轻轻抱起，让她靠在枕头上。在那一瞬，小松鼠轻轻蹭了蹭主人的肩头，领主大人忽然觉得心里有些痒。
“感觉怎么样？”
“很好。”
“很好。那我得和你算账了。卡西让你去海边你就去？你知不知道，如果她出了事你肯定逃不了！”听着主人凶巴巴的训话，小松鼠不由得一愣，明明是她先问卡西要不要去海边......
正准备接着训话的领主大人忽然一愣，她的小松鼠忽然颤抖着，用尽全身的力气跪在了床上。
“我的主人......”小松鼠低着头，声音有些哽咽，“您不要责怪卡西小姐......是我提议去海边的......”
Chapter37
“这两个家伙简直一个比一个不省心......听了凉冰的话，我觉得我应该生气，她怎么敢怂恿克林斯特的继承人？但是，看到她大病之后格外瘦削的身躯，听到她哽咽的声音，我一点火也发不出来。我又想到这几天卡西和我难得的和平......其实好像还是因为这只小松鼠。”
——蔷薇·卡特琳娜·霍诺的日记
“为什么要这么做？”发火失败的领主叹了口气，“只是因为好玩吗？”
“不是！”小松鼠慌乱地摇摇头，怯生生地对上主人的视线，“我的主人，我.......”
“我数三声，如果你不说，我就当你是贪玩了啊。三，二......”
“我的主人！”凉冰一脸“我马上就要死了的”的表情，“您和卡西小姐......我，我想为您做点什么......所以，如果我和卡西小姐，关系好一点，您就不会那么烦恼......”
“......”仿佛阳光晒进了心尖，蔷薇轻轻摸着松鼠脑袋，“那么，为什么要跑出去？”
“卡西小姐，很孤单。”
“孤单是每个继承人的宿命。！！！你做什么？”凉冰的身子忽然一歪，从床上直接滚到了地上！蔷薇气急，刚想把她抱起来，凉冰却在地上艰难地移动着无力的四肢，跪在了蔷薇脚边，“你......”
“我的主人，请相信我，我从未想过，违抗您。”凉冰微微抬头，眼里带了点泪花地看着主人，“请您听我说完，之后，我接受，任何惩罚，。”
腿边传来松鼠柔软的热度，蔷薇揉了揉太阳穴：“你说吧。”
“我的主人。您告诉过我，您的过去，还有和您的父亲之间的事。您曾经，很讨厌父亲的专制与严苛。您，曾经也觉得您的父亲眼中只有克林斯特，对吗？”
蔷薇刚想说话，凉冰把手轻轻放上主人的膝盖，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主人。
“卡西小姐如今，也是这么想的。您说过，您花了大量时间，与父亲对抗。但是，最后，您还是成为了受人尊敬与爱戴的领主。我也深深地爱戴着您，我的主人。”
不妙，警报在蔷薇心里响起，脸上又开始发热了。
“您当初反抗父亲，真的是因为不想当继承人吗？”
当然不是。蔷薇想着，她只是讨厌她的父亲，眼里永远只有工作工作，还有工作。自己做得好的时候没有一句夸赞，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就是劈头盖脸的责骂，骂完又一次置之不理，直到下一次出错。她只是想不明白，父亲真的当她是女儿吗？他真的爱她吗？在她父亲眼里她和一个工具有什么区别？她一次次叛逆，只是想让父亲看她一眼......
忽然间，闪电在蔷薇心中轰然炸响，她一下子醍醐灌顶。良久，蔷薇露出自嘲的苦笑。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变成了当初最讨厌的父亲的样子。才24岁啊，就把过去那个委屈孤独的自己遗忘了。
“是我的错，我没有想到，会有刺客。”小松鼠沮丧地低下头，“我只是想，卡西小姐如果能够开心一点，说不定就，可以敞开心扉......”
“我说完了，我的主人。请您惩罚。”小松鼠瑟瑟发抖。
“看来，我还没你聪明。”头顶上传来主人柔和的声音，蔷薇伸出两指，轻轻抬起凉冰的下巴，心中的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了一句话，“谢谢你。”
心中仿佛划过了一颗流星，小松鼠瞪大了眼。主人，对她说了谢谢？惶恐与欢欣一齐在心中绽放，她感受到了主人话语里的真诚，因此也不愿意简单地用“奴隶专业话术”来应对......小松鼠呆呆地看着主人，脸上写满了“天哪我该怎么回答”。
红发领主轻轻地笑了起来，伸手捏了捏小松鼠的脸，发觉自己笑得有点傻，又赶紧把笑收起来：“我会奖励你的。但是，在那之前，你们私自跑出城堡，等你恢复了，我还是要罚。”
“yes, my lord.”小松鼠委委屈屈地回答着。蔷薇看了看床边，“今天天气不错，有晚霞，想看吗？”
凉冰点点头，然后惊呼了一声。原来，主人背对着她，单膝跪了下来：“上来。”
小松鼠犹犹豫豫地揽住主人的脖颈，蔷薇圈住小松鼠的两条腿，一下子把她背了起来。与此同时，凉冰听到了蔷薇的叹息：“好不容易长的肉，又没了。”
松鼠在背后偷笑起来，蔷薇把松鼠一路背到了城堡顶上的观景台，看着太阳暖黄色的余晖，与漫天的彩霞。
那是凉冰看过的最美丽的落日。
Chapter38
“两周后，我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于是主人罚了卡西去打扫马厩三天，又要求我写一篇8000词的检讨书。”
——凉冰·？？？的手记
整整一天，松鼠都在藏书室的书桌上奋笔疾书，即使处在二楼，卡西类似“你又拉屎！！！”这样的怒吼也时不时透过窗口传来，我也想去扫马厩......小松鼠分神地撇了撇嘴。
从早上写到晚上，又在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接着写，于是，在卡西依然披着抹布提着水桶在马厩里奋斗的时候，凉冰终于结束了惩罚。走到大厅看了一下挂钟，发现正是主人平时晨训的时间。小松鼠想了想，决定去交检讨并找主人玩。
还没走到训练场，便听见附近的树林里传来了主人的战吼。小松鼠于是探头探脑地走进去，很快便看到熟悉的红发身影。蔷薇正在练剑，在凉冰看见她的前一刻，她便发现了自己的小奴隶。蔷薇移步转身，利落地收剑，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但是在看清小奴隶的样子之后，又不自觉皱了皱眉。
“你怎么穿得这么少？”
“我的主人......”其实凉冰穿得不算少，只是刚刚恢复的身体太过瘦削，以致看上去格外单薄。
无视试图解释的小奴隶，蔷薇拿起自己叠放在石头上的白灰色外套，不由分说地披在了小松鼠身上：“快要入秋了，别着凉了......要是又病倒了没法上课，我可是要罚的。”
全身都被主人的气息萦绕，松鼠有些愣神，结果被主人弹了一下额头：“怎么呆呆的？还没睡醒？”
凉冰急忙摇头，领主大人哼了一声：“我还要再训练一会儿。你先等等，饿的话那边有几个饼。”
于是小松鼠窸窸窣窣地打开主人的干粮袋，取出一个饼，双手拿着它坐在石头上一口一口地吃着。
此时曙光初现大地，温和的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金色碎影，轻纱般的柔和光线撒在持着斩剑挥汗如雨的红发领主身上。吃完饼的小松鼠右手托腮痴痴地看着主人，眼中是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她的主人实在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勤奋而坚韧，正义而富有同理心，崇尚节俭而从不吝于向无助者伸出援手......她想要快点长大，快点变强，快点站到主人身边，成为像主人的剑，主人的盾一样的存在。
在钟楼七时的钟声响起的时候，领主终于结束了训练。她收起斩剑，转过身正要跟小奴隶说点什么，凉冰眼中的光却让她一怔。
今天的训练太猛了吗？怎么心脏会跳得这么快呢？迷惑的领主觉得肯定是自己体能下降了，明天多跑几圈。
“检讨写完了？”
“写完了，我的主人。”小松鼠微微抬头看着主人，软软地回答着，双手递上写好的检讨。
“不用跪。”及时拦住准备跪下的小奴隶，领主大人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坐着就好。”
于是小松鼠有些不安地坐在石头上，看着主人审阅自己的检讨。
看完检讨的蔷薇不得不承认这是只有文学天赋的松鼠，8000词的检讨，条理清晰逻辑顺畅，期间又引用了大量名言与历史典故——虽然领主怀疑这是小松鼠在凑字数，但是也确实凑得挺有水平——言语又如忏悔录般感情真挚，看得蔷薇不由得露出一丝浅笑。
“以后不许做那样的事了......卡西如果出事我没法原谅你，如果你出了事......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yes, my lord.”心中涌起不知是甜是酸的情绪，凉冰低声回答着。主人握住小奴隶的手：“这次就算过去了，我原谅你了。但是，你上次抱我，我说过我伤好要罚你，你记不记得？”
小松鼠的脸瞬间皱成了苦瓜，红发领主差点当场笑出来，所幸及时控制住了：“我记得你已经开始上工程课了。那，就罚你做一只兔子出来。”
“兔子？”松鼠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主人，主人点点头：“对，兔子。要做得好看一点的。”
“好......”“好......”虽然感觉到了一丝怪异，小松鼠还是决定闭嘴乖乖领罚。
“对了，你当初说过你有一个......心愿，那是什么？”
Chapter39
“直到今天，我才真正意识到了一件事。我的凉冰，内心伤痕累累。她的身体里，藏着一个流血的灵魂。”
——蔷薇·卡特琳娜·霍诺的日记
面对主人的询问，凉冰嘴唇微张，想要开口，顾虑却接踵而来。
她想要主人帮助自己找到姐姐，还有，查一段往事，洗刷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家族的冤屈。在死神已经举起镰刀的时候，她可以无所顾忌，但是如今，她不能不害怕。作为国王的封臣，主人会不会相信她？如果不相信，知道了她的身份的主人会怎么看她？光是想象一下那个时候主人可能会有的眼光，凉冰的心就已经开始疼痛。她闭上眼，压下喉咙里的梗塞。
“我的主人，我想去一趟，赛格沃特。”
“赛格沃特？”那是国王的直辖土地，贯通全国的战略要道。
“嗯......玛格丽塔姐姐，死在那里。”凉冰并没有说谎，有生之年回一趟赛格沃特，同样是她的夙愿之一。
察觉到凉冰眼里的伤痛，蔷薇的心像是被针刺了一下。她轻轻地握住凉冰的手：“能告诉我，玛格丽塔姐姐的事吗？”
“......”凉冰在心里苦笑着，怎么战胜，如何战胜。但是，“yes,my lord.“对主人隐瞒真相的自己，应该受到惩罚。
玛格丽塔姐姐，比她大十岁。与她在同一年成为奴隶。她有着褐色的头发，浅浅的酒窝，还有灿若星辰的双眼。玛格丽塔姐姐，比谁都要乐观豁达，比谁都要照顾那时只有6岁的凉冰。
她依然记得，在被烧红的烙铁烫上奴隶烙印的那一晚，明明玛格丽塔姐姐跟她一样疼痛，但却依然紧紧地抱住了不住哭喊的自己，为自己洒下热泪。
在奴隶训练所的日子很难熬，无休止的辱骂，无休止的鞭打，那时玛格丽塔姐姐已经16岁，因此遭受了比凉冰更多的侮辱与凌虐。可是，在凉冰面前，她从来没有说过什么泄气的话语。
“凉冰，给你。”玛格丽塔从怀里掏出一朵带着尘土的花，“这个是可以吃的。”
那时候所有奴隶都只配给了面包和水。凉冰接过花朵，嚼了一口，甘甜的花蜜在嘴里蔓延开来。那是凉冰成为奴隶之后吃上的第一口甜食，哪怕嘴里混杂了尘土，依然让凉冰开心了一整天。
那时候的凉冰只是单纯地感到开心，直到长大，才猛地想起，玛格丽塔姐姐，那时候可能只摘到了唯一的花朵。
在玛格丽塔姐姐眼里，似乎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睡在马厩猪圈里的时候，她会说：“凉冰，今晚有星星看了。”
睡在仓库里的时候，她会说：“凉冰，今天有干草堆睡，可以保暖了。”
被铁链粗暴地扯着跋山涉水，她会说：“凉冰，野地里有青蛙，我们可以填饱肚子了。”
抓青蛙，就是在行走的时候眼疾手快地把路过的青蛙抓起来，当然不可能经过什么特殊处理，得趁着看守和其他奴隶不注意，赶紧把青蛙混着路上的砂石一把活吞，有时甚至还能感受到青蛙在胃里的挣扎。味道难以形容，但是青蛙冰凉的触感，在夏天非常消暑。吃竹虫，蟑螂也是同样的做法。
凉冰知道，如果没有玛格丽塔姐姐，自己可能早已溺毙在绝望的深渊里。玛格丽塔姐姐是她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可是，可是......
那是一个雷雨夜，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看守被天气弄得心烦意乱，凉冰发现了逃跑的机会。
凉冰从来没有接受过自己的奴隶身份，她和玛格丽塔姐姐在山地上一路奔逃，几近绝望地寻觅着一丝自由的可能，她们跑得双腿发软，头脑发蒙，可是，在她们以为自己成功逃跑以后，在暴雨停息以后，她们一下子被火把包围。
看守发狠地把凉冰往死里打，疼痛中她听见玛格丽塔姐姐不住的哭喊，然后，扑过来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接下来的事情，是凉冰一生的噩梦：
她看着一个个看守骑在玛格丽塔姐姐身上大肆发泄着他们的性欲，看着玛格丽塔姐姐被剥皮，看着她惨叫哀嚎，她不住地颤抖，抱着看守的大腿哭喊着求他们放过玛格丽塔姐姐，绝望中她对上玛格丽塔姐姐的双眼，玛格丽塔那时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她看着凉冰，嘴唇无声的蠕动，凉冰看懂了她的话语：凉冰，活下去。
然后，看守将凉冰一脚踹开，忽然又想到了一个游戏。
他们狞笑着挖出了玛格丽塔的心脏，鲜血淋漓，还在绝望地跳动着的心脏，然后，阴森地走近凉冰，将心脏狠狠地塞进她的口中......
在那一个雷雨夜之后，凉冰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讲到这里，凉冰手脚发凉，全身颤抖，后背掌心全是冷汗，她跪倒在地上，不住地干呕。
从未听过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头脑一片空白的蔷薇无措地跪在了凉冰身边：“凉冰，我......”她不该问的......
凉冰艰难地抬起头，对上主人满怀歉意担忧与心痛的目光，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埋藏多年的血泪在这一刻全部爆发。
“主人！我害死了她啊......我害死了我的姐姐啊！！！！！！”凉冰哭喊着，嘶吼着，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从未有过的心痛感包裹住了蔷薇，她紧紧地拥住了眼前的小奴隶。
凉冰大哭着，头脑发蒙，在迷迷糊糊中，玛格丽塔姐姐温柔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凉冰小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所以，无论如何，都要乐观地活下去呀......”
Chapter40
“玛格丽塔姐姐要我活下去，父亲母亲要我活下去，在分别前，姐姐也要我活下去。因此，我不敢死，不敢疯，不敢听，不敢看。我总是低着头，脑袋放空，仿佛那个奴隶不是自己，只有这样我才勉强撑得下去。但是，在我的主人，蔷薇·卡特琳娜·霍诺的怀里，我清晰地听到了她的心跳声。‘就一小会，你暂时不用硬撑了’我听见了自己的心声。”
——凉冰·？？？的手记
从曙光初现到日月交替，凉冰终于停止了哭泣。她安静地窝在主人的怀里，红肿的眼睛凝望着主人的双眸。早上，在她的情绪爆发以后，主人始终紧紧抱着她——噢，中途离开了一下，去找了训练场的士兵回城堡找内务官取消今天的日程。
见小松鼠情绪稳定了一些，领主大人叹了口气，揉了揉小奴隶的脑袋。自己的衣衫已经彻底地被打湿了，也不知道她的小松鼠是不是把体内的水都抽干了。
把小松鼠抱到一块大石头边，让她倚靠着，又取下自己的大水囊，喂了小松鼠一些水，红发的领主才察觉自己也有些渴了。把水囊拿到嘴边，犹豫了一下，还是一口咬了上去。
喝完水以后，蔷薇蹲在了小松鼠面前：“还能站起来吗？”
小松鼠动了动，声音嘶哑地说：“我的主人，身体，麻了......”
“我就知道......”已经有过一次爆哭经验的主人表示意料之中，她打横抱起小松鼠：“我让士兵给我弄了一匹马，回去吧。你饿不饿？”
小松鼠僵硬地摇了摇头。
“那也要吃一点。等下我叫厨房弄点粥。”
蔷薇把凉冰抱上马，又圈在了怀里，轻轻甩了一下缰绳，马开始慢慢的走。
“冷静些了吗？”
小松鼠点了点头。
“玛格丽塔，是个很好的人。可是，她却经历了只有罪大恶极的人才该经历的地狱。我很遗憾，没能救下她。”主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凉冰的心不由抽搐了一下，泪水再次涌上眼眶。
“是因为我......”
“不。”主人摇摇头，“凉冰，如果你现在尝试逃跑，我会很生气，会狠狠地惩罚你，但是，我绝不会做出那样的事。那不是惩罚，而是凌虐。”
“它们，有什么区别呢？”
“惩罚的过错应当与犯错者的过错等价，惩戒者应当充分考虑各种因素，而凌虐......没有这样的要求，它只是一群暴力狂在满足自己的施虐欲.......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我不明白......我的主人。”小松鼠的声音充满了困惑与茫然，“我同样打翻了一个盘子，第一个主人给了我一巴掌，第二个主人把盘子扔到了我的脸上.......我的过错与哪一种惩罚等价？”
“......”蔷薇攥紧了手中的缰绳。是了，她忘记了，凉冰是个奴隶。而奴隶，没有任何权利可言。主人就是他们的法律，他们的奖惩全看主人的心情。
“在我看来，他们都是凌虐而非惩罚。”主人说着，“他们不曾考虑过你还是个孩子，也不曾考虑过你的尊严，而只是想把愤怒的情绪发泄到你的身上。”
“尊严......”凉冰的声音有点恍惚，“我不明白......”
蔷薇抽出一只手摸了摸松鼠脑袋：“没关系，我会让你明白的。总之，我想说，玛格丽塔所遭遇的，你不该全部归咎于自身，应该说，其中只有很小一部分是你的责任。更何况，你的玛格丽塔姐姐，最后原谅你了不是吗？”
松鼠低下了头。
“她经历了难以想象的痛苦，最后的遗言却是让你好好活下去，我想，她并不怪你。更何况，无论是跟着你一起跑，还是在你被打的时候护住你，这些都是她自己决定的，出于对你最真切的关怀，她并不后悔。她很在乎你，因此绝不希望你怀着对她的愧疚度过余生。”
“我的主人......”松鼠的声音哽咽了，“我该怎么做......”
“你可以思念她，但是，不要怀着过于悲伤绝望的心情。多想想她的乐观豁达，多想想关于她的美好记忆，将她所教给你的，无论是知识还是美好的品质，好好地传承下去，永远不要忘记她的一切。这是对她最好的道歉，也是她最希望看到的事情。”
“唔......”小松鼠认真地思考着，“我会努力的，我的主人......”
蔷薇嘴角勾起一抹笑，点点头：“我知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我相信你能做到。我们的国王阁下每年年底都会举办王宫宴会，你好好学习，明年的宴会，我带你去。到时候，我们会经过你想去的赛格沃特。”
“好。”松鼠乖巧地回答，又犹豫了片刻，“我的主人，我能够问您一个问题吗？”
“当然。”
“您说，惩戒者要考虑受罚的人的各种情况......那您惩罚我的时候......也是考虑了各种情况吗？”
红发领主的脸一下子红起来。“当然。”主人低声答道，“你是我的奴隶，我得对你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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