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八年夏天,我在巷口的麵館裡遇見菁菁。那天是她先認出我,悄無聲息地來到面前,起先我還愣了一會,直到她開口,我才明白眼前穿著時髦的女孩是她。
「嗨,惠恩,好久不見。」
這間麵館對我們來說有無數回憶,九八年時開幕,老闆是個梳著油頭的年輕男子,不大的店裡擺了幾張桌椅,電視加上便宜的價格成了大一的我們最佳去處,恰好在巷口裡也隱密,店裡雖小,卻也不至於太過擁擠。
當時老闆拿了幾支筆,讓來的學生都在牆上寫下想說的話,象牙白的牆壁很快被天馬行空的話語覆蓋,什麼中頭獎、期末全通、不想當兵都能在上頭見到,當然情侶間深情的諾言也不在少數,傘下成雙的名字與承諾成了分手後最大的傷痛。
後來零四年時,老闆換人了,換成了一個滿面滄桑的中年女人,菜單也從西式轉為中式。舊老闆的去處成了熟客們最佳的配料。
有人說他可能是無法接受總統連任,投身政治了;有人說他可能是為愛放下事業,另起爐灶去了。也有人說他破產了,在這樣偏僻的地方開店,連年慘賠下只得拋下店面跑路。
真相沒有人知道,似乎也沒有人關心事實是什麼,就像新的老闆對每位離去的客人說道,注意車子,路上小心。
一切看似平凡不已,沒有什麼不能被時間沖淡。
「啊,妳不認得我了吧,我是菁菁。」
愣了兩秒後,我開始假笑,在麵館遇見菁菁是預料外的事情,她看起來不像是戀舊的人,以前她老是說自己要過上很不一般的人生,總有一天要離開這破地方,過著酒池肉林的生活,感受有錢人的快樂。
很快地,我們恢復當年的熱絡,交換了彼此近況,聊起了工作上的瑣事,菁菁叫了碗陽春麵,順勢坐到對面,一切就像學生時期的我們,單純、無憂無慮、還擁有挑戰世界的勇氣。
那些隨著畢業工作後,逐漸死去的心。
好久不見了。
……牆壁上的字沒有被新老闆抹去,隨著年月過去,卻愈發清晰,特別是那句「時間終將帶走一切」,十分諷刺地出現在上,時間帶走了離別的人們、分手的情侶們,而把當下的傻留在上頭。
曾經我以為那些日子發生的事情終將逝去,卻也成了最可笑的證據。
特別是我跟菁菁,我們之間是無解的,既不能說錯,卻也不是美好的結局,就像我覺得她變了,變得太過世故,變得太難懂。
也或許變得是我,她想要的很簡單,而我知道卻又無法給予。
「這餐我請客,好久沒聊了,想吃什麼盡量點。」
像是想起了什麼,又或者是聽見我肚子響起的咕嚕聲,菁菁撈著稀疏的麵條說道。4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cAw92O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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