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哲到播放室看深切治療門的閉路電視錄影;他已看了王妙兒三天錄影,深切治療門的醫護人員來來往往,尤其是王妙兒的獨立病房,大家為了守護城市精神,都竭盡所能。
王妙兒的父母反而少來,三天錄影只見他們出現了六次,都是正常的探病時間。大部分時間都是王媽媽先進去,王爸爸在走廊上拿著手機談著,無聲的影帶聽不到他在說什甚麼。兩人很少會逗留超過二十分鐘。
電視畫面顯示的是凌晨十二時五十分,一條黑影閃過。
一時二十分,一條黑影閃過。李哲覺得這條黑影有些眼熟,幾天以來的錄影這黑影都好像出現過,只是一瞬即逝,李哲以為是影帶上的花痕,才沒有留意。
李哲將帶子回到十二時四十五分,一格一格播著,黑影閃過的時候就按停止。他按了幾次,黑影才停在畫面上,是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像個上班族,然而於凌晨在醫院出現,就顯得無比突兀。
「【本報訊】警方證實幾天前在渡河大橋和運河找到的殘骸,屬於日前屍體被盜的抗癌勇士王妙兒。王媽媽聞訊立即暈了過去,王爸爸則強忍淚水,指對警方的做法徹底失望,不排除會作出投訴。一直幫助兩老的立法會議員則直指警方『無能、白吃俸祿』,他指外國有不少同類案件可作參考,本市警員效率卻如此之低,枉稱『國際都會』。警務署署長對王爸爸王媽媽致以慰問,並承諾會盡快破案。他深信本市依然是安全的,警察制度不遜於國際標準。」《都市報》二零零八年九月二十五日
隊長將報紙狠狠摔在桌上,旁邊的鋼筆一跳就跌在地上,他也不拾了,對著李哲喝道:「你看看今天的報紙怎麼寫?七天的期限到了,你交了什麼線索出來?剛才署長打電話來了,我甚麼也答不出來。你知不知道是誰害的?」
李哲沒有回答。
「其他同事說你只顧在筆記簿上寫著,看那些無聊的閉路電視影帶,我要把案子交給高探員了。」
李哲依舊是沉默
「我想,你還是需要放放長假,交出你的警章、佩槍和手銬。」
李哲沒什麼話要說,把三樣東西交出來,緩緩走出辦公室。
「年輕幹探勇擒大毒梟」《都市報》二零零零年二月十三日
「李哲獲英勇勛章,是本市最年輕的受勛人」《都市報》二零零一年九月二十一日
「受勛探員妻女被殺,疑為黑幫尋仇」《都市報》二零零二年六月八日
「休假警員第三街中伏遭槍傷,情況危殆」《都市報》二零零八年十月三日
李哲休假不過兩星期,小森就在案上寫著他的悼文。桌上放滿了關於李哲的新聞報導、警察內部評估和精神報告。何總吩咐悼文要將李哲描寫成警察中的英雄,而且會將悼文發給各大傳媒,小森下筆時不禁悲傷中帶著興奮。小森將精神報告和某幾份內部評估抽走了,依著自己的心思寫;小森畢竟是有點佩服李哲的。
小森最有興趣的是李哲遺下的黑色硬皮筆記簿。儘管知道跟寫悼文沒什麼關係,他還是打開了筆記簿。第一頁記的是中區第八街的黑幫仇殺案,那是二零o零三年的案件,筆記是李哲加入重案組後開始寫的。翻著翻著,都是些不同案件的筆記,還有黑幫人士的個人資料,偶然夾雜一些圖畫,是同一幅女性和女嬰的臉蛋,有些是素描,有些是用原子筆草草畫了個輪廓。筆記記的最後一宗案是王妙兒屍體盜竊案,寫著疑兇的種種特徵,最後一句「黑色西服的男子」,旁邊註著「最可疑」。
晚上八時,小森坐在停屍間前的長椅,對面坐著兩名探員。這法子是高探員想出來的,他預測偷屍賊會再次犯案,所以在公共殮房放了人手。小森儘管認為是個笨方法,但也得照做。殮房的燈調得很暗,以免外面的人見到他們。
小森見兩個同事都冷冷的,眼睛平平直直望著前面,剛想說的閒話就縮了回去。他走到外面大堂抽煙。煙還未抽到一半,「轟!」「甚麼人?」「站著!」「砰!」「砰!」,回音不停在狹窄的殮房響著。來了?小森一邊跑一邊拔出佩槍。
兩個探員都倒在地上,一個半身赤裸的男人蹲在其中一名探員前面。
小森佩槍指著那人,喝道:「站起來,雙手放在頭上,慢慢轉身!」男人的背肌正不自覺的顫抖。那人轉頭過來,小森一看,不禁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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