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這是怎麼回事?」天山弟子雙腿一軟,「啪」的一聲不自禁地坐倒在地。他的臉龐變得煞白,全身也不自禁地發抖起來。
不但這個天山弟子,連受傷倒地的那三名刀客也是大惑不解。忽然,他們身後那客棧的大門「呀…」的一聲緩緩打開。眾人立即向客棧裏面望去,只見掌櫃、小二二人全身發抖地站在一旁,而大廳之中則坐著三人。其中一名黑衣男子面前插著一把造型奇特的單刀,刀面上雖無沾血,但刀尖所插著的木地板卻有一大灘血跡。
「你。」簾卷西風冷冷地指著天山弟子,道:「剛剛一句句耍刀的。站起來,拔劍,接我一招。」
本來看到此情形,天山弟子已經知道殺死同伴的必是眼前此人,但此刻他別說拔劍接招,根本連站起來的力量都沒有,只坐在雪地上不自禁地牙關打顫。
他一來知道與對方的差距,本來玩家不死不滅,即使死在對方手中最多也是掉個等級掉個裝備,但此刻在天山弟子腦中竟似要真正面對死亡一般,只因在他眼中,眼前的這人渾身上下散發出一陣淩厲刀氣,這刀氣既是霸道,又是決絕,又是強橫。單單這股刀氣,已經讓他透不過氣來,更讓他感受到真正死亡的可怖!
噗通,噗通!!
天山弟子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他看到簾卷西風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自己,那股刀氣一直鎖定在自己身上。他很有衝動拔劍自殺,但他現在連手指頭也動不了!
「以你的修為,本無資格接我一刀。」簾卷西風道:「可是你剛剛口出狂言,侮辱刀客,現在,我要讓你看看…」
「何為刀。」
「不…不…不!!!」天山弟子話一出口,驚覺自己的聲線已經變得沙啞,甚至已帶哭腔,但此時的他已經不顧身份形象,但見他跪在地上,連連磕頭,道:「我…我…我錯了!我錯了!」言罷他又再連連磕頭,抬頭一刻,見得簾卷西風面上怒容毫無消退,天山弟子立即望向昭虹皓月,磕頭道:
「女…女俠!!!饒命!!饒命啊!!!」他朝著昭虹皓月磕頭時,清楚看到她懸在腰間的長劍,天山弟子雙眼立即放出光彩,如同在深海中碰到一根浮木一樣,大聲道:「女俠!!念在…念在我們都是劍客份上…幫我求情,幫我求情!!」
昭虹皓月看著此人,溫柔的臉忽然蓋上一層寒霜,別過頭去,完全不理對方的求饒,天山弟子見此,幾乎要哭了出來,他連爬帶滾地爬到簾卷西風跟前越加用力磕頭,額上沾滿了雪跡,和血跡。
「你,還有力氣麼?」簾卷西風看著坐在地上的阿笑,道:「有力氣的話,快點把這吵人的傢伙殺了。」
「他,不配接我的刀。」
那阿笑楞了半響才反應過來,他用力點了點頭,勉力站起,從地上撿起佩刀向天山弟子砍去。
天山弟子眼看無望,咬了咬牙,正要拔劍一搏,打算與阿笑同歸於盡之際,只見眼前紅光一閃,他忽覺右腕一痛,自己的右手以及齊腕而斷。他還沒反應過來之際,阿笑的單刀已經深深砍進他的腦門,天山弟子雙眼一反,像後便倒。在地上掙扎了幾下,便化成白光復活去了。
「恩公!感激你們的救命之恩!」那個阿笑領著小雨、少兵跪在簾卷西風面前,道:「我哈哈笑,師承快刀田伯光;這位是雨千梅,師承狄雲;還有這位少兵,師承左手刀封寒。感謝恩公的救命之恩!」
三人正要磕頭之際,卻見眼前紅光一閃,身前的白雪立即出現一道刀痕。三人一驚,只見紅袖翩翩右手持刀,剛才把天山弟子右手砍斷的,正是他的傑作。正當哈哈笑三人不解之時,只聽簾卷西風一字一字地道:「刀,乃百兵之王,作為王者,豈能跪於人前?起來!」
三人面面相覷,但也不敢違抗簾卷西風的話,於是站了起來。但見簾卷西風的一雙冷目一直打量三人,哈哈笑隔了半響才道:「恩公…」
「別喚我恩公。」
「啊?」三人又再面面相覷,各自暗道:「難道這高手性情古怪,不喜高人一等,只願平輩論交?」三人一念及此,不禁欣喜若狂,暗道:「能與這高手交友,這是幾輩子積下來的福氣啊?」想到這裡,三人齊聲道:「既然如此,朋友能否通個姓名?能與你做朋友,我們實在太榮幸了!」
一聽到「朋友」二字,簾卷西風臉色一變,腦海之中頓時閃出與歐揚初次見面的情景…
「這位小兄弟儀表不凡,氣宇軒昂,刀法更是出神入化。不知能否通個姓名?在下歐揚,願跟小兄弟你交個朋友。」
當日與歐揚相遇之時,一身霸者氣概的歐揚竟主動前來與他寒暄。一夕交談之後,方發現相逢恨晚。
昔日的起風雲,以為自己在遊戲中交到一個一生的好友。
他,不知道,自己在夢中。
峨眉一戰後,夢醒,
夢碎。
「哈哈哈!起風雲!受死吧!」白駝山弟子怒喝。
「慢著!我是你們歐揚老大的好友!是不是有什麽誤會?」那天,數十名邪派聯盟弟子把他緊緊包圍著,他念及與歐揚的友情,一直沒有對白駝山弟子下殺手,卻一不留神被白駝山的毒蛇所咬。性命危在旦夕。
一聽起風雲的話,眾白駝山弟子像是聽到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話一般捧腹大笑。為首的那人大笑道:「你這笨蛋!難道你真相信歐揚老大會跟你交心?哈哈哈哈!實在太好笑了!實在太好笑了!」
「讓我們追殺你的,正正便是歐揚老大啊!!」
「讓我們追殺你的,正正便是歐揚老大啊!!」
簾卷西風憶起此事,額上青筋登時暴現,冷漠而俊俏的臉龐登時變得猙獰無比。哈哈笑等三人看到簾卷西風面色變化,心中既是不惑,又是懼怕,不知說錯了什麽話。但見簾卷西風雙目中似要噴出火焰一般,大聲道:「我不需要朋友!」說著,他長身而起,道:
「我也沒有朋友。」
言罷,三人只見眼前一花,簾卷西風已經遠去。但聽紅袖翩翩道:「哥!」又是紅影一閃,他立即追了上去。
三人正不知如何反應之時,昭虹皓月走到三人面前,微笑道:「放心吧,他對你們三人的刀,很認同。」
「女…女俠…我們…我們是不是說錯話了?」哈哈笑等三人心有餘悸,顫聲問道。
昭虹皓月輕輕嘆了口氣,搖頭道:「不…只是…他沖不破自己的心魔罷了。」言罷身形一閃,隨著簾卷西風離去的方向走了。
哈哈笑等三人面面相覷,他們這次死裡逃生,固然對簾卷西風的氣概敬仰萬分,但同時也為剛剛之事奇怪不已,三人今日首次親身看到高手出招,心情激蕩,久久不能自抑。
他們並不知道,走在遠處簾卷西風為他們最後的一句話心亂如麻。
與歐揚交好、最後又被對方背叛的景象如幻燈片一般不斷在腦海之中重播,簾卷西風一邊疾奔,一邊喃喃自語反復念道:
「朋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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