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陳欣來說,以前努力工作,即使時間忙碌與不穩定,只要有半天一天空餘時間,她就立即跟Samuel約會,那怕是對方沒空,也等待他下班有空簡單的晚餐,或是牽手在公園漫步。那時還未有太多人對她認識,不怕天高地厚,拍拖不用偷偷摸摸。只是當陳欣的知名度越高,她和Samuel 感情漸漸疏離,街上燈箱廣告牌都是陳欣燦爛的笑容,自己要站在發光廣告牌前才能看到自己女朋友的笑容,對Samuel來說是一種侮辱,電視上播著的粉絲在舉牌寫著「YANNIE I LOVE U」的字眼,更是令他瘋狂。每個男人都想將自己的愛人據為己有,而偏偏陳欣卻在拋頭露面,讓全世界恍惚要將她的一切奪去,他沒有辦法能把她留在身邊,他除了自責對她的安全感是否不夠,給她的愛與保護是不是不足以令陳欣停下來之外,再沒有勇氣去面對二人之間的感情淡薄如冰。直到那天分手的電話,Samuel將以前所有的擔憂與自責都變成憤怒,再沒有跟陳欣聯絡,關閉所有社交媒體的賬戶,這個人如同在世界上消失,沒有半點活著痕跡。
而同時在那天之後,陳欣比之前更加投入工作,一星期七天,每天24小時。本身因得獎後的雜誌訪問,到更多廣告商產品商邀她成為代言人,還要本身自己的飲食控制,健身節食,學習歌唱結他舞蹈習武,沒有一刻停下來,成為明星對陳欣來說,唯一的好處是永遠保持最佳狀態,自己不斷投入每一分一秒發生的事情,就能忘記與Samuel分手的痛楚。助手Ellen都知道她跟Samuel的事情,一直沒有作聲,只是Vincent偶而問起,才輕描淡寫式說了幾句。
Vincent 一直看在眼裡,初時Vincent得悉陳欣跟Samuel 分手之後,多次在她拍攝時偷偷的探班,又陪她一起健身上課,和她晚餐,讓全世界都感覺到他們二人的感情才是最真正的。也許這同時亦是Vincent的詭計,好讓Samuel 知難而退,讓記者狗仔隊將二人的出雙入對都刊登在八掛雜誌上叫人默許這段感情,但對陳欣來說卻不是好事。每次訪問都要提及這個富家公子的關係,說完千百次同一個答案還是多次萬千次。陳欣根本討厭把事情解釋千百次的行為動作,那是多餘且浪費時間精力。也因此而被娛樂公司老闆問話,不會說話的陳欣面對公司高層差點令她陷入雪櫃之中,幸好Ellen替她解話而避過危機。陳欣也再沒有跟Vincent 聯絡,Vincent 只好從Ellen 口中打探風聲。
分手的痛,刀傷割損的傷也不能形容的痛。那是每天一覺醒來照鏡子會忽然想起對方的臉孔,走路時懷疑自己的手為何沒有被牽著的失落,工作時無論多投入仍會被往事突擊心臟,錐心刺骨的痛卻無人能拯救。陳欣每天都在經歷著,除了以工作麻目自己之外,一個人獨處時只能偷偷的喝酒,即使她知道酒帶來的,只有更加多的傷感與悲哀,卻能令她安睡到天亮。
「Ellen, 我有點胃痛,替我買些胃藥吧。」陳欣在的士上準備去錄音唱歌時,忽然胃痛,但身為藝人,總不能因為自己的不適而推倒已經預訂好的工作。對於公司來說,預訂好的地方與工作人員,全都是金錢。而藝人是一個生金蛋的雞,有些公司會對雞仔呵護備至,有些則吸吮壓榨。而陳欣最幸運的是,在Vincent的安排下她走進了一間公司不需她賣弄身材也不需要她賣笑陪酒,而陳欣努力了五年,終於嶄露頭角,卻犧牲了自己的愛情。
陳欣先自己一個走上錄音室,Ellen將那沉實的電木結他交給陳欣後便在附近的藥房替她買藥。對於陳欣來說,她寧願所有事情親力親為都不假手如人,大概這是關乎於她的成長需要她一個人撐起家庭撐起自己的大小事務而遺留的個性,如果自己也不支撐,誰會將自己看在眼內﹖ 即使此刻胃痛得不能走痛,她仍是決定深呼吸堅忍下去,在錄音前呷了一口暖水,感覺舒緩了一點,便帶上了耳機聽著音樂,望著眼前的歌詞,腦海忽然一片空白的不知道如何唱下去,架在樂譜架上的文字在說著她內心的情感,分手的傷痛仍站在人前,裝著堅強的軟弱。她在電光火石間深呼吸一口,捉緊前奏最後一顆音韻,進入歌節。
只是,陳欣的眼框凝住的淚水在臉上畫過痕跡。所有人都認為陳欣太投入而已,直到陳欣終於唱完了歌,她彎起了腰跌在地上,她的胃痛再次襲擊,Ellen和監製扶助她到沙發上休息,給了她兩顆綠色的藥丸仍然無效,臉色比白紙更白,陳欣面對總人的幫助而自己仍未能支撐自己感到的憤怒,再給胃部消化得更痛,她把唇咬出血紅,麻木一種知覺。
當一切風平浪靜時,陳欣已經在醫院的病床上。她一直渴望像是電視劇的老土情節般睜開眼就能看到心愛的人在病床邊握著她的手,現實中原來沒有,也許從來都沒有。反正明天大礙就能離開這張冰冷的床,她一直叫自己努力捱過難關,除非有一個人此刻出現,她或許會改變主意,不讓自己一個人捱下去。
「欣,」一男子出現,其實在陳欣心中已經有一個答案,只是她對答案沒有期望。
「你覺得頹廢很好玩嗎﹖」Samuel 半帶怒氣的責罵著陳欣。而陳欣抱著膝蓋的低頭,沒有正視他。陳欣內心的掙扎,以為Vincent會最先到來,可惜最後卻是Samuel。即使Vincent不是心底中最愛的那個,卻從他的行為感到多一份曖昧和暖意。而偏偏,自己始終最愛的最不願放手的卻是Samuel, 愛情只能二選一,當自己陷入了兩難,決定權已經不再屬於自己。
「我沒有頹廢。」陳欣半帶憤怒的說。
「你喝了幾多酒,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你從來滴酒不沾,現在卻當自己千杯不醉﹖」
「我不喝,是因為我愛你。你叫我不要做的事,我都不做。既然我們現在都分手了,還有什麼界線要守﹖ 」陳欣說著,眼淚又開始流下來了,她以指尖擦過臉孔,望住Samuel,她恨不得把這擦過眼淚的手,一光耳的記在他臉上。
「你真的這樣想分手嗎﹖」
「不想,」陳欣臉上滾著的淚珠已經停不住了,聲音也變得柔弱,手上插著喉管的傷口亦被眼淚的浸泡而變得腫痛。陳欣再次咬著白色的唇忍著,忍著﹕「你就不會在我的角度去想我自己受幾多壓力嗎﹖ 還要讓我繼續承受你給我的質疑不信任嗎﹖」
「我愛你,你卻為了你的工作而忘記我。」Samuel冷冷的說。
「我沒有。我那天只是宿醉未醒,你卻打電話來罵我。」陳欣已經任由眼淚流動,拉起被單到肩膀上,雙手抱在被窩之中暖著。「明明那天我們就沒有約實時間,以前你會任由我睡得多晚等我打電話給你,以前你不會不信任我。你明知Vincent就是待我特別的好,就是你這次才瘋了把所有事情倒轉來說……」
陳欣一口氣將埋藏在底蘊的委屈如像嘔吐般爆發在Samuel身上﹕「你說我不上進不發奮,我花了五年時間由一個小小的辦公室打雜成為今日有點名氣的藝人。你說我對你不好,我把我難得一天假期都去陪你,你永遠都覺得我做得不夠,做得不好。」
「你有沒有在我角度想我有多緊張你﹖ 你每次有什麼活動都袒胸露背,最怕冷病,又怕你給人家輕薄。見你為了瘦而減肥,每天不停的工作,我想你多點時間休息,想你多點時間留陪伴我。但最後呢﹖ 你將是明日之星,而我只是一個辦公室的高層而已。愛是自私的,我想擁有你,而不是讓你像是風箏的飛走。」
陳欣沒有說話,她已經很累了,她沒有力氣繼續爭論下去。
如果愛情總要讓人爭吵至疲倦,為何要擁有愛情﹖ 愛情最初的甜蜜,為何要以苦澀作結束﹖
陳欣沒有看出愛情的真理,反正在她的認知上,所有人永遠都不會跟最愛走進教堂或者直到人生的終點。那些能跟最愛的走到最後,都不過是愛情路上中彩票的幸運兒而已。聚散分離,又有誰不會這個道理,又有誰學會這個道理﹖
Vincent站在外面,那束花捧在他的胸前,正在觀看一場男女爭論戰。
(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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