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AI]♡ - 慧妍

　　白色的空間裡，女孩閉著眼睛沉沉的睡著，臉上的線條充滿了歲月的痕跡，而我的模樣卻始終如一。

　　我伸出手輕輕的撫過她的臉頰，與記憶中的她並沒有太大差別，還是一樣的漂亮。

　　隨著科技的進步，人工智能已幾乎與一般的人類沒有差別，兩者都是獨立的產物，卻偏偏嚮往著彼此擁有的東西。

　　人類妄想永生，而人工智能……或許會想和我一樣，擁有獨立思考的能力。

　　「就叫你Francis吧！」那是我被當作禮物送出去時，慧妍第一次對我說的話。

　　ＴＷ－６６９一直是工廠人員給我的稱呼，為什麼要替我取名字？

　　我看著這位坐著輪椅的女孩，心裡竟燃起一絲疑惑。

　　慧妍的話很少，總是獨自一人看著窗外，正值二十歲上下的她因為行動的不便只能仰賴儀器行動，出門也總是遭受各種異樣眼光，為了讓小腿不因時間的流逝而萎縮，屋子的主人命令我要協助慧妍每日的復健。

　　他們給了我一個時間表照顧女孩的生活起居，可上頭完全沒有備註，例如早餐，就只寫了早餐，並沒有告訴我應該準備什麼。

　　「慧妍想吃什麼？」我只好開口詢問。

　　「都可以。」她淡淡地說，隨後又伸手拉了拉我的手，「我想靠自己的力量走到廚房準備。」

　　我只能對她搖搖頭，「主人說過要照著時間表，上頭沒有妳自己走到廚房用餐的選項，這樣做是有風險的。」

　　「……」她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我，我也只是看著她，雙方僵持了很久、很久。

　　「你如果不讓我到廚房，那我就不吃飯。」她說，「你自己評估看看哪一項風險較高。」她說完便對我吐了吐舌頭。

　　生物在沒有進食的情況下所有機能就會下降，這樣一來工作表上的行程都會受到影響。

　　「經過計算前者是較好的方式。」我說完便將她從輪椅上扶起。

　　「太好了，順便當做是復健吧！」她開心的笑了起來，這是我除了第一天外第一次看見她笑。

　　為什麼可以打破規則？

　　這是我第二次產生疑問。

　　時間過得很快，半年就這樣過去了，我們在同一個屋簷下度過了兩個季節，緊接而來的是漫長的冬天。

　　這天主人們都不在，我推著慧妍到庭院透透氣，她開心的呼吸著冷呼呼的空氣，而我則是站在她身邊發呆。

　　「Francis，你知道我為什麼替你起了這名字嗎？」她突然轉頭看著我，我搖頭。

　　「Francis，代表自由……」她說，輕輕地閉上眼睛，我的意識裡似乎激起了一波漣漪。

　　此時天空正好降下了零星白雪，細碎的白色雪花落在我們身上，她的臉頰凍的微微發紅。

　　「我希望你當個自由的人，不要像我一樣，終其一生都得待在這孤零零的屋子裡。」她一邊說一邊搖頭。

　　妳把我當作人看嗎？記憶體裡的畫面仔細回放，慧妍從來沒有命令我做過任何事情。

　　『Francis，你真的不餓嗎？』

　　『機器是不會餓的。』

　　『那這看起來好吃嗎？』

　　『……好。』

　　她總是喜歡衝著我發問，不知不覺中我發現在特定情況下，自己似乎擁有了思考的能力，這或許也是ＡＩ智慧學習功能中的一環，因為她不斷地發問，加上處處破壞規則，為了計算結果好壞，我不得不學習思考。

　　「妳不會終其一生孤單的。」我開口，沒有任何猶豫，只是我找不出自己這麼說的原因。

　　慧妍的復健一直沒有中斷，這幾年她總是咬著牙根頻繁的練習走路，身上處處可見摔倒的傷口，但她始終沒有放棄。

　　明明已經痛到流眼淚了，為什麼不乾脆放棄？這樣就不用那麼辛苦了。

　　我的意識裡常常浮現這樣的想法，終於在有一天忍不住問出口。

　　「我想站起來，不為別人，是為了我自己，我也想要享受外面的自由，只要換個想法……現在的這些一點都不辛苦。」

　　她說出了我連想都沒想過的答案。

　　只要換個方式，其實不需要在意結果嗎？

　　耶誕節將至，街上已經有許多的裝飾，她依然只能坐在窗邊看著外頭白靄靄的世界，神情落寞。

　　「慧妍，妳……想不想到街上看雪？」思考了很久，我這才問出口，因為這並不在行程表上。

　　「要！」她欣喜的說，要我推她到衣櫃旁，並選了一頂好看的帽子戴在頭上。

　　出門前我看見了外面的積雪，認為坐著輪椅在雪地中是很不方便的。

　　「我背妳吧。」我道，便蹲下身子，她點點頭才攀在我肩上。

　　路燈桿上都纏繞了許多紅綠相間的小燈泡，店鋪的玻璃櫥窗上都噴上了白色的噴漆，模擬下雪的風景，裡頭還有各式各樣的聖誕樹，被七彩的燈飾點綴著，我身後的女孩頻頻的驚呼。

　　「好美啊……你看！那棵聖誕樹好高大，我從來沒有看過這麼漂亮的聖誕樹！」

　　聽見她開心地呼喊聲，我竟然也有點開心，這是我第一次感到快樂。

　　然而幾年過去了，慧妍始終沒有順利地站起來。

　　親戚們常常來看她，她變得比以前更加不愛說話。

　　「話說得少，才能活久一點。」她輕輕地說，眼眶泛紅，我拍拍她的背，以沉默來陪伴她。

　　家裡所留下來的遺產實在是太龐大，很多人覬覦著慧妍家的財產，只有裝瘋才能將那些有目的的追求者趕跑。

　　歲月流轉，時光飛逝，輪到我坐在病床旁說故事給她聽，她總是笑而不語，偶爾喚喚我的名字。

　　我還是常常揹著她到處瞎晃，只要她開心就好。

　　漸漸地，慧妍的身體每況愈下，精神也愈來愈差，我也知道死神正在前方等著她。

　　「我的時間……好像不多了……」她輕聲地說，我伸出手順了順她的髮絲，銀色的線條閃閃發亮。

　　「Francis，你看看我，已經變成了一個老婆婆，而你還是永遠那麼好看。」

　　「妳永遠都好看，跟二十歲時一樣。」在我的記憶體中，妳永遠是那個充滿毅力，永不放棄又有自信的漂亮女孩。

　　她開心的笑了。

　　慧妍死後我依照她的遺願繼續留在屋子裡，她將所有的遺產都留給我，若是法律不允許便將遺產全數捐出。

　　幾天後我的原廠公司找上了門，並送上了一個很大的包裹，寄件者正是慧妍。

　　「這是慧妍小姐很早之前就預訂的禮物，說是要送給你，出廠日期和你是同一天呢。」

　　前來送貨的小姐這樣說著，交給了我一封信。

　　我將信封打開，裡頭是一張照片。

　　上面的人並不是我，卻有著和我一樣的面貌。

　　「那是慧妍小姐大學時期交往的男友，因為遇上意外而過世了。」

　　簽收完包裹後，我坐在慧妍最常坐的位置上讀著她寫的信。

　　Francis，謝謝你陪我走過了漫長的人生，雖然我始終沒有站起來，但我並不後悔。

　　我沒有像你一樣永生的能力，隨著時間的推進，終將有一天你會理解生老病死，人情冷暖，喜怒哀樂。

　　不希望你獨自承受孤零零的痛苦，我能給的不多，願你一生安好。

　　愛你的慧妍

　　包裹裡，是二十歲的，慧妍模樣的機器人。

　　「慧妍，妳的名字就叫慧妍吧！」

＊慧妍，聰慧而美好。

＊Francis　法蘭西斯，自由。

我是初九。

希望看了這篇文章後，可以留下寶貴的建議，或是這篇文章帶給妳/你的感受

謝謝你願意花時間在這篇文章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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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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