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言是一種密碼。」3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iD05kX49o
曾經以為手持的密鑰將永遠正確,但在年月的洗滌下,又有甚麼能永遠無誤?3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RlYbeuJcI
那天放學回家,我發現父母把家門的密碼改了,而我不知道新的密碼。站在家門前卻不得其門而入,使我無名火起。然而如此繼續站在家門前實在不是辦法,我只好走到樓下的公園去坐坐。
在我家樓下的公園旁有許多長椅,我隨便挑了一張坐下,然後取出電話,傳了個短訊分別給父母,告知他們自己進不了家門的事,並詢問他們家門新的密碼。我按下送出短訊的按鈕,然後那個淡綠色的訊息框右下瞬間出現了個小時鐘圖案,其很快就變為一個灰色的剔號。不論是傳給父親還是母親的訊息,那個灰色的剔號還是沒有變成藍色的雙剔。
我盯着電話屏幕,不禁自嘲的笑了笑——他們都還在上班,又有何可能接收到我這經過端對端加密技術所保護的訊息?我忽然想到,若然現在有名駭客黑進了我的網絡,他都讀不到這則求救的訊息,只有我與父母作為手持解讀對方訊息之密鑰的三人,才能讀到其內容——縱使我們並不自知那個密鑰實際上到底是甚麼。
曾經的我們在現實中也是如此的。我們都手持對方的密鑰,能解密對方的弦外之音。我只要在家中說出有點想喝冷飲,父母聽到後總是讓我自己去買,完全沒有要買給我的樣子,可是我知道根本不用自己動身,第二天雪櫃中便會出現數罐我那時最喜歡喝的可樂。他們讓我別煩他們,但我知道若然我真去找他們時,他們總會與我聊天說地。
看,曾幾何時我亦曾讀懂他們那無情話語所加密的真意,能感受到那層層語言之下的溫暖。我曾經以為我手持的這個密鑰將永遠正確,但在年月的洗滌下,又能有甚麼永遠無誤?在無數的衝突之後,我再也理解不到他們在「別煩我」之下,到底容不容得下我在旁吵嚷。父母亦不知道,現在的我已經不再喝可樂——可樂對於現在的我而言太甜,要去解讀他們的話對現在的我而言亦太難。
我們雙方都在不知何時,遺失了本來的密鑰,然後拿着個新的密鑰,去嘗試解讀對方的心,最終解讀得一塌糊塗、錯漏百出,反惹對方生氣。於是我們之間只徒添隔膜,在心之間築成一道又一道強化玻璃牆,距離漸遠,再也尋不着那本來的密鑰。
語言是一種密碼。人們往往不會直接說出他們真正所想的、要表達的,若然不能手握那解讀用的密鑰,語言不過與噪音無異。轟鳴的噪音只會使人心生厭煩、耳膜受損,但以錯誤密鑰解讀之後果更為惡劣。因為語言這種東西啊,如何解讀都能導出一個彷彿合理的答案,根本就無法知道哪個才是正確的密鑰。
可能我們還是愛着對方的,只是於取錯密鑰的我而言,能從那言語中解讀出的卻總是一把利刃,為我帶來的只有以愛為名之傷害。亦可能我們一向都互相憎恨,只是我現在取了個正確的密鑰,才揭破兒時的美好幻想——他們從來都容不下我吵鬧,會與我聊天只是想解決麻煩事。兩者皆有可能成立,而我竟說不出何者正確。
小孩子的笑聲使我從思緒中回到現實。我抬頭一看,原來有一雙父母帶他們的小孩子來到了這個公園玩耍,夕陽灑在他們的身上,在地上拉出三道長長的影子。我就獨自一人坐在一旁的長椅上,看着那影子在發呆。
一個公園,卻硬生生的割裂成兩個世界。
公園的中央是曾經的我們,坐在一旁的我向中央伸出手去,卻發現他們是他們,於我而言只是過去留聲機的殘象,不過為一海市蜃樓。現在的我們手所握着的只是一個錯得離譜的密鑰,再也解構不出正確的密碼,於是在那幸福的門前按來按去都不得其門而入。明明只是一門之隔,卻怎樣都打不開那扇門,再也回不去了。
「叮」電話的訊息音效響起,我取起電話一看,可惜的是,那並不是父母傳來的訊息。
所以我告訴自己,再等等吧。3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bBzAPlyMZ
反正我終會知道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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