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眼前之景,正是 “常態” 之力。」3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idbbh6ge4
不可視之椅、不可說之椅、不可問之椅,卻以佈告板昭告「可以自由坐下」。3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zMECEe4Cd
廣場之中有一空椅。
此事看似平凡,不足使外人道,但當中使人不解之處為,空椅後竟有一佈告板。
「可以自由坐下。」佈告板上如此道。
廣場中的空椅,可以自由坐下,這為理所當然之事。我狐疑地想,這佈告板著實奇怪。非也——我馬上糾正思維方向,奇怪之處並不在於單體,而是組合。
我緩步至那廣場邊緣,目光一直停留於廣場中默然聳立之椅。廣場之上熙來攘往,川流不息,熱鬧紛紜。那椅卻如身處結界之中,處於中央而有坐邊陲之象,人皆視之而無睹,說其為眾人之盲點亦非過言。
眼前之景實在怪哉,於是我禁不住以空椅之事問曰眾人。
「不能坐空椅為我國習俗,與你何干?」3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GP0UNH8IB
「你想坐就坐啊,就如佈告板所言,沒人阻止你。」3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SAOjYaPPX
「你別問,此事原由我一概不知。」3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DkBfyeDai
「空椅與我何干?你不買東西便請離開。」
當中算得上回答之人獨一陌生女生。
「先生,聽來你該為有識之士。此事上可以請你聽小女子一言嗎?勿視勿問勿坐,可保安康。為遊客者,該放眼萬里國土、湖江山色,而絕非糾結於一椅上。」女生答曰。
「可那佈告板所言仍 “可以自由坐下”,與小姐之言可謂矛盾,何解?」我追問曰。
女生四顧,然後望着我輕聲道:「先生為讀書人,豈獨不聞 “此地無銀” 之事?」
「可是……何解?人們豈不感怪特嗎?」
「小女子亦知此事無理,但事實如此,以小女子之身份,縱察其不妥又有何能言?有何能行?我們亦不過一蟻民。今言亦止於此。願你旅途愉快,再會。」
我朝女生點頭致謝,她的背影瞬間融於人群中。
此地無銀——我仔細咀嚼女生之言——不可視之椅、不可說之椅、不可問之椅,卻以佈告板昭告「可以自由坐下」,而人們對此置若罔聞。此事何理?此地何地?背部瞬間湧上澈骨寒意——是該離開之時了。
人群中突然傳來一陣壓抑的驚呼。
回頭一督,椅上竟坐着一先生。
縱我站得不近,但先生帶和藹之淺笑仍灼然可睹。先生以言描繪美好願景,而其言又乘風至我身邊。在那言語之中,春光似海,盛世如花。
椅上先生娓娓而談,那是溫暖之風、和煦之光,使人不禁駐足傾聽; 那是動聽之歌、動人之畫,使人不禁沉迷其中; 那是智者之言、愚者之舉,使人不禁心生悲憫。
先生之未來昭然若揭,何解我卻移不開目光?明知自己即將目睹一場漫長謀殺的直播[1],我卻駐足於那廣場邊際。是因其笑容嗎?是因其勇氣嗎?是因其愚蠢嗎?
還是因其語中之夢太過美麗?
如冬日之雪花,如海面之浪花,如晚間之曇花——轉瞬即逝之美有其不能言表之魔力,其美亦非凡物可比擬。
突然世界在一瞬寂靜,一下微弱悲鳴傳來。這就是世界結束的方式,並非一聲巨響,而是一陣嗚咽[2]。
然後廣場上又是人頭湧動、熱鬧非凡。先生之血染紅空椅,但此人卻從未存在。椅子為所有人之盲點,人們又豈能留意到上面曾否有人?非也——我又再度進入誤區——他們非不能也,而不為也。因憑「正確」之判別,他們睹之而遺忘,最終先生與其言語化為泡影,消散於汪洋大海中。然則此事為「正確」嗎?何解眾人會作出如此決斷?
「先生眼前之景,正是 “常態” 之力,讓人嘆為觀止,對吧?」女生忽然道。
我沒看向折返我身邊的女生,只是默然傾聽其話。
「“常態” 為每人內心潛藏之天秤,其與 “正確” 矛盾卻是 “正確”。曾坐到空椅上之人不僅一人,人們坐在空椅上訴說著歧異之訴求,而無一倖免遭到同一後果。當人們對此習以為常,其距離 “正確” 亦不遠矣。於是“空椅不能坐” 一事受到政權之擺弄,終成為社會中之 “常態”,最終成為眾人心中之 “正確”。擁有最終極實力的權力,永遠處在虛擬的狀態[3]。先生明白嗎?」
說罷,女孩不留情面欠身離去,不容讓人有一絲追問機會。
廣場之上人聲鼎沸,如我的思緒般紛雜,似懂非懂。我咀嚼女生之言,卻看不出其中道理,只道 “虛擬權力” 一詞,使人感到無比寒意。
我步回廣場之中,盯住簇新的空椅,靜默着哀悼那從不存在,卻長存於我腦中一隅的先生。作為一旅者,這是我能奉上之最高敬意。
但我不會坐下去——身為旅者的我並沒有那資格。
視線飄落到廣場一隅的乞丐上。如果有希望的話,希望就在無產者身上[4],但有心之人只顧自身,而有智之人視若無睹。作為旅者的我只是一旁觀者,縱使坐到空椅之上也沒有後果,不過是對亡靈之玷瀆,因此旅者並沒有資格。
我所能之事,亦不過提筆書寫。
「廣場之中有一空椅。3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V8vCeBdQe
——靜候着那無冕之王。」
(完)
註釋:3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AayCDJB6q
[1]: 引用自微博用戶MarchJo之言論3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lbR1nHMn8
[2]: 引用自艾略特(T. S. Eliot)之〈空心人〉(The Hollow Men)3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vfi73QZAW
[3]: 引用自斯拉沃熱 · 齊澤克(Slavoj Žižek)之言論3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q2hasdwPm
[4]: 引用自喬治·歐威爾(George Orwell)之《19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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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關愛座的比喻能有助理解就太好了! 讓白鴉再多說幾句,其實大家不難在日常生活中發現這種 “常態” 變成 “正確” 的現象。
在關愛座的比喻之中,這現象使人由「啊,那兒有個空座! 反正我站得很累就坐坐吧!」緩緩變成「啊,那兒有個空座! 但那是關愛座,我要不要坐好呢?」由此可見人們的思考因社會而開始改變。
而這改變在 “關愛座不能坐” 成為某種常態的時候,人們的思維就會變成「啊,那兒有個空座! 但那是關愛座,還是不要坐了。」甚至在尋找空座時就已經把關愛座無視之。
“空椅不能坐” 成為社會上某種潛規矩,不需言表就能達至的共識,當你作為一青年坐在關愛座上會被人當成瘋子、會被人批鬥,這就是那文中所謂 “虛擬權力” 帶來的禍患。
這種 “常態” 在關愛座上所帶來的影響頂多也只是 “關愛座空着卻沒人坐”,但當一個政權運用這 “常態” 的力量,也就是文中所言的虛擬權力,在各方面限制/改變人們的思維,使人把判別對錯的標準扭曲為 “社會/政權所希望的樣子”,那麼所帶來的禍患也許就不是那麼簡單。
總之白鴉想說的是,不要習慣於常識而限制/放棄思考,思考永遠是無罪的,多點思考對於自身亦有利無弊。好,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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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真是很重要的呢……
Francis Bacon說過: 「知識就是力量」當一人之知識日長,其思維方式亦會改變,導致其擁有不同程度的力量,這也是何解義務教育是如此重要——不單對民眾而言,還是對極端政權而言。只要掌控了教育,就能在頗大程度上控制人們的思維,這種事看看北韓的教育就應該能明白……
為何我們自身又沒有這種被掌控的感覺呢?其一可能當然為我們被掌控而不自知,這想法簡直消極得要哭,但白鴉認為這是比較有可能的,畢竟西方以前的人也不會認為教會有甚麼問題,中國以前的人也不會認為帝制有甚麼問題。你何時產生了我們這代人們就與眾不同的錯覺? 在體制之下的人們,在 “常態” 影響下都比較傾向維持現況,成為政權的好幫手,這問題上面已經談過,現在就不再詳談。
不過亦有另一比較積極的可能性,就是我們學習知識的地方 “並不只於學校一處”,撫心自問一下,你花在互聯網的時間比較多還是學校的時間比較多? 不管你用互聯網做甚麼,就算只是用來看AV也好,都會接觸到在校接觸不到的資訊,學習到在校學習不到的知識。當我們擁有了這種 “不是在正規體制內得到的知識”,自然會擁有較為自由的思想。這樣說忽然有種自打嘴巴的感覺……這樣說吧,使得我們與眾不同並不是民主政制,而是知識的流通。
問: 所以白鴉是承認我們這一代與眾不同了嗎?3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kf60kfWMn
答: 對啊對啊啊! (屌 (簡直中二到喊 (好羞恥
好,回到上文的討論中,既然知識的流通能使得我們這一代擁有體制外的知識,那麼天朝封殺vpn、建設內聯網這種事的原因就輕而易見了……到底這政權是要多厲害啊? 搞得白鴉愈來愈佩服他們了(不
所以白鴉想問的是,那些當局者真有可能醒過來嗎? 除非有個民族巨人出現,就如清末的孫中山先生那樣,否則也不太可能吧 (屌 (點解會咁悲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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