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亂文字》昰霜 2020-06 - 拭霜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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拭霜

冬露

May 31, 2020

519

4 Mins Read 1,272 Wor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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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個，萬籟俱寂的冬至夜晚。

　　身穿破舊夾克的黑髮少年獨自一人蜷坐在暗巷中，鈷藍的瞳孔中沒有任何一絲光芒，彷彿這世界上沒有任何值得讓他留戀的事物。紛飛的暴雪為地表披上了一層晦暗的寒冷，狂風和雪花交織成的進行曲吞噬了皎月，慘淡而無光的街道上空無一人。

　　男孩成了結凍的雕像，對於巷外的一切恍若未聞，潔白的雪花一片片飄落到他的身上，但他沒有伸手拭去。如果嚴寒的冷霜早已侵蝕了的內心，那麼這一點雪又有何妨？

　　下一剎那，不可能出現在此時此地的聲音挑動了男孩的神經。

　　「喵。」

　　「搞什──」男孩被聲音驚得彈起，反射性的從夾克中抽出防身小刀，但隨即意識到眼前的情勢並不需要他這麼做。一隻髒兮兮的黑貓站在巷口，睜著黃澄澄的圓眼，一臉無辜地看著男孩。

　　「滾，快滾，少來煩我！」男孩惡狠狠的衝到巷口，黑貓一邊驚叫，一邊逃命，眨眼間便化作一道黑夜中的殘影，消失在男孩面前。

　　他已經有夠多煩心事了，現在身邊最不需要的就是一頭惱人的小生物。男孩回到最初那副動也不動的姿態，沉思著。

　　他沒有家人。

　　他沒有朋友。

　　他甚至連活下去的欲望都無處可尋。

　　孩童的歡笑聲從對街的房屋內傳出，那裡有食物、家庭、和快樂。換句話說，那地方存在著他未曾擁有過的一切。男孩嘆了一口氣，或許他的生命注定就是如此，他的記憶彷彿結了一層霜，埋藏於至黑之淵，阻卻了一切的光明。

　　我......並不值得被這個世界所愛。他心灰意冷的將身子縮得更小了些。

　　「開什麼玩笑，垃圾、廢物、你這個沒有用的人渣！」男孩突然發狂暴起，右手手掌抓緊利刃的刃鋒，猛力一抽，鮮紅的生命墨濺在潔白的雪毯上。他痛苦的喘著氣，但是也因為這一刀，他的大腦變得清明許多。

　　男孩跌坐在地上，左手死抓著自己的頭髮。

　　我......到底是誰？

　　溫暖的觸覺襲上了男孩的手掌，他轉頭一看，方才被他驅離的黑貓此時正舔拭著他結凍的傷口。男孩欲將無處可洩的憤怒全發在這隻黑貓上，但是在最後一刻，他還是放下了染血的小刀。

　　「吶，你有名字嗎？」

　　瘋了，我一定是瘋了才會找貓說話。男孩如此想著。

　　黑貓用那雙黃中帶黑的圓眼好奇地望著他，萬幸的是，牠沒有開口回應。

　　「你沒有家人，是嗎？」

　　男孩陷入往日的漩渦中，他不自覺的梳理著黑貓的毛髮，而牠靜靜的將身子蜷成一團，依偎著男孩。

　　「我也沒有。」男孩悠悠說道「我從沒見過我的父母，孤兒院是我的第一個家。那裡的人都視我為怪胎，沒有人願意接近我，就連本應該肩負起母親職責的院長，她──」男孩顫抖了一下，彷彿這份回憶仍刺痛著他的身心。

　　「──對我做了一些不太好的事。」男孩撫著自己的肩頸處，從領口仍可隱約看見深褐色的傷疤。

　　「所以我逃走了，不過也因為這樣，我才能遇見你。」

　　黑貓似懂非懂的喵了一聲。男孩看著牠，若有所思。

　　「既然我們在這場災難般的天氣相遇，不如我就叫你雪花吧。」

　　聽到『雪花』二字的黑貓，眼睛一下了亮了起來。看著牠令人憐愛的模樣，男孩感覺到啃食著心的冷霜正一點一點溶解，雖然不可能一時半刻間消失殆盡，但至少，至少是個開始。一人一貓在雪夜中靜靜待著，身邊只有彼此相伴。

　　男孩仰頭望著風雪，或許這世界仍然存在著一絲光明。他揉了揉眼睛，打算伸手抱起黑貓，但在手指接觸到牠的前一刻，黑貓化為裊裊輕煙，在男孩的眼前消失得無影無蹤。

　　「怎麼......？」男孩正感到詫異與惋惜之際，一線曙光照亮了暗巷。他轉頭朝巷外望去，暴風雪的怒號停歇了，取而代之的是和煦的朝陽。

　　男孩明白了，明白這一切不可思議究竟訴說著什麼。他輕笑了一聲，拂去身上的白雪，踏著沉穩的步伐，讓自己沐浴在暖光之下。

　　回首黑貓曾經存在之處，男孩拭了拭微溶的霜心，由衷地說道：

　　「謝謝你，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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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望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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