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爆發前的四年,經過人造孕育器培育,我和我的朋友們出生在貝蘭加山脈內,一個設置在山洞裏的研究所中,那個研究所正是社立遺傳基因研究所的支部。
「貝蘭加山脈?」雄鷹疑惑地說道。
「怎樣了?」我問道。
「那個地方我去過……」
「你去過?」我驚訝地問道。
「你也不用太過驚訝……從前我家的牧場就在貝蘭加山脈的附近。小時候,我經常跟父母親和妹妹們在那裏放牧,可是某一天,那裏出現了一群軍人,說是山上蘊藏著豐富的軍事資源。他們將我們和其他的牧場主人趕走,害得我們和其他的牧場主人搬到南方去。」雄鷹摸著下巴說道:「原來你出身的地方就在那裏……」
「那你後來有回去過那裏嗎?」
「有……」雄鷹眼泛淚光,靜靜地說道:「父親在戰場上戰死的那一年,我便回去那裏散散心,發現那裏人去樓空,我想可能戰爭的關係,也有可能是軍事資源都被掘走的關係。看見這個情況,我沒有理會基地門口用東政語和俄語寫著『閒人勿近』的標語。走進基地裡面『探險』。後來來到一座山洞前面,入口倒塌,我不能夠進去,想著真敗興,然後就回家了……」
「那個山洞就是我和其他女孩子出生的地方。」
「……」我和雄鷹一起默不作聲。
「啊!對了!為甚麼你們會出生在那裏?」雄鷹問道。
「這是拜我的父親所賜……」我不屑地笑道。
關於孕育我們的地點,父親向賢道三條教派提議,就在貝蘭加山脈建設孕育基地,選擇那裏的主要原因有三個,第一個原因正是因為那裏遠離首都,人跡罕至,雖然有牧場數十戶,然而,只需要將牧戶趕走,就可以在那裏建設祕密基地,絕對不會有人發現。至於他們是怎樣趕走牧戶,就正如雄鷹剛剛所說的一樣,我就不再詳細說明了;第二個原因,就是貝蘭加山脈面積非常大,那裏是非常適合培育出成千上萬的基因改造人部隊;最後一個個原因就是因為父親屬下的哥薩克師的師本部,就駐紮在中西伯利亞國,父親可以從師本部,抽調部隊守衛著貝蘭加山脈的研究所,再加上由父親親自座陣,必定可以確保這個驚天駭人的研究計劃,絕對不會向外泄露,對於賢道三條教派來說,這是最安全的做法,也是最好不過的做法。
幾星期後,哥薩克師的建設部隊聯同社立遺傳基因研究所,就在貝蘭加山脈開展建設研究所支部的工作,他們用將近十一個月時間,就完成挖山洞、鑽地洞、山門前的軍事基地建設,和山洞地洞裏的研究所建設、以及添置軍事和研究所的器材。基地和研究所建設完畢後,原來的社立遺傳基因研究所所長,和他的研究計劃團隊便調任到這個支部,而父親就自然成為這個支部的保安部部長。當所有的準備功夫都完成以後,研究人員便開始利用人造孕育器培育我們了。
然而,計劃似乎又遇到阻滯…
計劃的第二階段第一培育期,研究所準備培育一千個女嬰作為試驗,而這一千個女嬰的孕育週期,與出生以後成長週期和一般嬰兒在母親體內的孕育週期,與出生以後的成長週期是一樣的。他們打算透過幾次的培育經驗,收集有用的數據,然後企圖推翻大自然的生長定律,打造出只需要三個月時間,就可以孕育出一個貌若十七、八歲的殺人機械的惡魔法則。狂人們打算使用這個新法則打破恆古不變的定律,結果就是狂人們所訂立的法則將被恆古不變的定律無情地摧毀,他們所持的如意算盤,終有一天會打不響起來。
第二階段的第一個培育期,包括我在內的一千個女嬰,成功在人造孕育器中出生。剛出世的我們,天真爛漫,對世事一無所知,也不知道將要面對殘酷、可怕的人生,我們的一生,沒有女孩子應有的純潔天真、溫柔美麗,取而代之的就是使人戰慓無情的殺戮;沒有屬於自己的可愛名字,取而代之的只是一組死氣沉沉、冷冰冰的數字。這組數字,正是伴隨著我們走過黑暗而殘酷的一生,直到我們死去。
說到以數字代替名字,不知道是神明在作弄我,還是在眷顧我,根據出世先後的次序,研究人員給予我的數字代號竟然是九九九。九九九這組數字對我來說印象非常深刻,這是因為自從研究人員為我改取了這組數字以後,整個計劃便開始發生了種種當代科學都不能解釋的事情。而這組數字伴隨著我成長,直至到我離開研究所為止。
剛出世的我,樣子與研究所裏的其他女孩子有些微差異,她們的樣子長得與外面世界的女孩子一樣,唯獨只有我,長著一頭銀白色的頭髮,擁有一雙邪艷的陰陽妖瞳,還有一對猶如森林妖精的微尖耳朵,雖然,我擁有與其他女孩子不同的樣子,然而,其他女孩子們從來不會將我看成怪物,相反,他們羨慕我擁有與眾不同的樣子,願意在無情的訓練後,跟我一起玩耍。其中,跟我最要好的就是六六六了。至於研究人員當看見我的時候,並沒有仔細研究為何只有我會生成這副模樣,他們認為可能是基因序列出錯,造成我的樣子與其他女孩子不同。樣子差異,促使他們認定我是瑕疵品、殘缺兒、養不大、天生短命且失敗的基因改造人。雖然,我被研究人員看扁了,然而,我受的地獄式殺人訓練,非人的體格鍛練與其他女孩子沒有分別,而我所做出來的成績,有時候還要比其他女孩子還要好。
第一個培育期結束後,研究人員即時在我們身上抽出基因,利用電腦分析,再度調整及強化其他精子和卵子裏的X染色體,準備展開第二個培育期,這一期的女孩子只需要六個月時間,便可以從人造孕育器裏出世了,再經過七至八年的自然成長後,便正式投入到戰場上。
第二個培育期一開始,就出現我剛才所說「連當代科學都不能解釋的事情」。第二個培育期的頭兩個月,一切都進行得非常順利,胎兒成長的狀態與一般身處於母體的胎兒毫無差別。然而,胎兒的培育期踏進第三個月時,胎兒發生了變化,所有的胎兒一個接一個地慢慢膨脹,它們都變成了球狀物體,接著在人造孕育器爆炸,爆炸以後,留在孕育器內,只剩下一堆血肉模糊的肉塊。父親、研究所所長和研究人員們見狀後,被嚇得六神無主,他們翻查數據,並抽取肉塊內的細胞和基因研究,儘管他們多努力,依然毫無頭緒,也查不出任何原因,他們唯有在原有數據和原有基因上,再作出調整和強化,可是,不論他們調整和強化了多少次,甚至用回我們出生的數據,結果都是一樣,在人造孕育器培育中的胎兒依舊變成「塵土」,這意昧著研究所已經不能夠再孕育新的基因改造人。
這個嚴重問題,有可能會導致計劃終止,父親和研究所所長覺得有必要向賢道三條教派報告,看看他們的反應,問問他們接下來該如何應對。賢道三條教派得悉事情的嚴重性以後,都認為這是一個麻煩且棘手的問題,正當眾人無計可施之際,父親靈機一觸向賢道三條教派提議,他認為只要好好培育我們就可以了,等我們長大了以後,利用複製人技術,製造出一支複製人軍隊。研究所所長也認為這個方法可行,畢竟複製人技術比起基因改造技術更容易控制,成本更底,並可以在極短時間內將一個複製人孕育成人。賢道三條教派聽取父親和研究所所長的意見後,評估了當時的形勢,計算東政與西聯一旦開戰,戰爭可以持續多久,得出來的結論,使他們贊同了父親的建議。後來,賢道三條教派一致通過,不論是我們這些基因改造人,還是複製人,必須要在十三、十四年後投入戰場,那時正值是大戰爆發前的一天。然而,任憑他們如何改變計劃,神明彷彿喜歡作弄他們似的,這個問題看似解決了,另一個更嚴重的問題開始慢慢地浮現出來……
大戰爆發後第二年,我和其他女孩子已經四歲了,這個時候,發生了另一個怪事。研究所裏的女孩子們一個接一個地病倒了,又一個接一個地死去。最初的時候,研究人員不以為意,認為是地獄式的訓練令她們病倒,殘酷式的鍛練令她們死亡,小小的身體不能負荷如此可怕的壓力,所以回歸到神明的懷抱裏。可是,情況每況愈下,每個月都有好幾個,嚴重的時候,也有十至二十個女孩子死亡,事態非常嚴重,儘管研究人員的仔細研究,仍舊查不出女孩子們離逝的原因,他們只知道女孩子們並非因操勞過度而死亡。
同伴一個接一個地在自己眼前倒下,離逝,雖然我們接受冷血無情的訓練,然而,我們的心靈依然弱小,依然脆弱;我們感到戰慓,我們感到恐懼。我們害怕下一個病倒的,死去的正是自己,我們不知道甚麼叫做「天國」,更不可能知道「天國」是一個怎麼樣的地方。那段時間,死亡伴隨著情緒不安的我們,就在我六歲的那年,我感受到一次生離死別,那一次的生離死別,相比於戴斯和荷爾達的死亡,更令我印象深刻。
那一年,我們這些女孩子們已經死得所餘無幾,大概只剩下不到十人,即便如此,賢道三條教派仍堅持著計劃繼續進行,他們認為除非所有基因強造人都死去,否則,絕不能夠終止計劃,同時,也將計劃更名人類基因強化改造始源工程,代號名為「露西計劃」。在原有計劃上,增加「始源」二字,工作內容也隨即改變,賢道三條教派認為只要保住基因改造人,哪怕是最後一個人,仍然有機會建立一支複製人軍隊。另外,研究所保持的研究數據早在計劃第二階段起,變得非常不可靠,研究人員已經不能夠在早期數據中,得到任何資訊,所以,上至賢道三條教派,下至研究人員,他們為了保住「始源」,保住「露西」而費煞思量。我們的人數少了,研究所便減免了不少人手,也因此節省了不少的經費,他們利用這筆資金,作為保住我們的資本。為了更有效地保護我們,照顧我們,研究人員將我們安排在一間頗大的房間,作為我們休憩室。幾個女孩子同處一間休憩室「相依為命」,彼此間雖然沒有任何血緣關,然而,我們之間,比起真正的親人還要親。
親人在何方?
我們真的有親人嗎?
看似孤寂的我們其實一點兒也不孤寂,
因為眼前的好姐妹,
就是自己最親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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