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對著電話那邊緊張的說,原本整齊的櫥櫃現在被翻得凌亂不堪。
「你冷靜一點!你丟東西又不是一次兩次了,什麼咖啡杯啊?我見過嗎?」友人也被對方煩躁的態度搞得不耐煩了起來,更可能是因為今天是週末的早上八點。
南星找不到那個他用了三年的咖啡杯,雖然已經有點舊了而且也有裂痕,但還是會有感情。今天打算隨便來杯即溶咖啡的時候,卻怎樣也找不到。他只好安慰自己,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亂糟糟的廚房還是要整理一下,客廳的垃圾也要扔了。他一邊想著一邊走到客廳,看見書櫃上有幾本書突了出來,強迫症的他覺得難受,伸手打算整理一下又覺得好奇地抽了出來。「這什麼?《蝴蝶效應》、《宇宙大爆炸》?」南星這才想起來兩天前到了一份快遞,裡面好像有自己買的書。但自己對理科並不感興趣,也許是買家發錯貨了吧⋯⋯
無論怎樣,南星也是個週一要上班的悲慘人類。賴床是基本禮儀,把鬧鐘關掉再躺5分鐘才是正確的起床步驟。他伸了個懶腰,手摸不到床頭櫃上的小熊。那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超商的贈品,抱著一顆心的樣子很傻。
「昨天清東西的時候都扔掉了嗎?」週一的他覺得自己記憶出現差錯,但理智告訴他最好不要去翻垃圾。
拉開窗簾,陽光了灑到窗台的藍色繡球花上。繡球花是一種會隨著土壤酸鹼度而轉變顏色的花,原本是紫色但現在呈現藍色,他覺得自己可以去問責一下友人是不是對他的花干了什麼。不然是繡球花自己會跑去吃檸檬嗎?!
面對南星信誓旦旦的問責,友人不禁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給他家的花澆過檸檬水,於是只好把南星很感興趣的唱片機借給他幾天當作賠罪。
星期二的下午,南星回到家卻聽見了一陣悠揚的樂聲。黑膠唱片裡傳來的樂曲,他輕易就辨認出來是Francois Poulenc的”Concert champetre “ 。「也許是最近聽過所以記得?」他對於自己的音樂天份並沒有太多指望。他記得一段軼聞,據說這個作品是作曲者為了自己的同性愛人所創作的。南星想不到友人的服務如此周到,連黑膠唱片都準備齊全。
友人因公出差,唱片機滯留在家。但南星卻發現自己身邊發生的事越來越奇怪。
陽台上晾曬的被單不見了,但衣服還在。總是無故關機的電話也莫名奇妙地變正常,壽命不知道好像被誰又續了三年一樣。不怎麼用(因為貴)的香水Hermes 大地,也變少了很多。令人感覺它的揮發性強得彷彿要驗證「物以稀為貴」這一句話。
上班的時候碰見雨天,而樓下的雨傘桶總是會有一把雨傘,而且還是他喜歡的靛藍色。家裡的相冊裡自己的獨照好像也只剩下幾張,到底是本來不愛拍還是不見了?工作時的書房總是很糟糕,尤其是廢紙特別多,但第二天起床又還是重新變得整潔。南星明白自己累到快哭的時候根本沒心情做任何整理工作的時候,突然就串連起來了一系列的奇怪事情⋯⋯
他家裡,好像不止他一個人。
感到不安的南星低頭看見了停留著書寫痕跡的筆記本,他心有所感,用鉛筆描出了原本的字句——跟自己的筆跡幾乎一模一樣!
「我們每個人都由無數個粒子組合而成,而這些粒子原本就是一個個宇宙中的爆炸而產生,也許我的左手曾經就和你的右手在某個星球中緊密相連,而如今在億萬年後再次重逢。」
是情書,落款人寫的是「南星」,而那頁紙杯撕走了,或者是「送」到了個人的手上。
理性讓他覺得這一切都很荒謬,但看著那封情書,卻不由自主地紅了眼眶。神奇地,他覺得自己才應該是收到情書的人,而送情書的對方還在信封裡放了一個戒指。戒指內圈刻了他們兩個人的姓名縮寫,看著戒指,他給對方的答案是一個帶著眼淚的吻。
「我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南星覺得自己的記憶出現錯亂,他應該曾經有一個愛人,他們彼此相愛⋯⋯然後呢?
他開始在家裡翻找各種對方存在過的證據,直到他看見臥室抽屜裡的銀色戒指和記憶中的模糊輪廓逐漸重合。
他的愛人確實存在,那些聽他談論星空和音樂的日子,為他挑選香水、準備雨傘、整理房間的行為等等。但在某天的求婚成功後,這個人就突然「消失」了。
從交集不多的人開始,他們逐漸忘記了有這樣一個人存在,然後是同事、朋友、親人⋯⋯最後連南星也忘記了他。他的痕跡不復存在,那些家裡的改變和怪異現象南星都看得見,唯獨看不見自己的摯愛。
他們在一起卻彷彿生活在平行時空一樣,而他的愛人一直注視著他,卻無法改變這一切,只好一如既往地照顧他的日常生活。
在南星將戒指重新戴上的那一刻,他終於看見那熟悉的面孔,忍不住上前緊緊地擁抱了自己的愛人,對方的吻帶著眼淚的酸澀降落到唇上,無比虔誠。
「我知道,你會重新記起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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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窗外的雨聲吵醒了熟睡中的南星,他醒來,看著自己的右手無名指,總是覺得應該有個戒指在上面。
而在窗邊,他看不見的愛人,正在親吻那枚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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