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處無芳草？處處滿耽美。 - 我的家教老師是個豬肉佬

老媽又給我請了個新的家教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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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怎麼長這麼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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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不明所以的老師看著我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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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年已經二十一歲了，還在讀中六（高三）......難道就沒有想過好好讀書嗎？」他皺著眉看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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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默不語，正暗暗盤算着如何如何氣走他——畢竟之前的十五個也忍不了我超過兩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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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嘆了口氣，看向我的成績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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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麼？」我翻了個白眼，肯定又是在說我成績有多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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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視覺藝術科成績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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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愣。大多數人只標籤我為問題學生，從沒有人會留意到這一點。「那又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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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才華嘛。」他輕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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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來我家一星期了，但我卻始終沒有成功氣走他。無論我怎麼氣他、怎麼搗亂，他也只笑笑像個沒事人般默默全數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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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有次我倒了整瓶益力多（養樂多）進他的背包裏，他也沒吭過聲，隔天還買了一排來我家請我和老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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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莫名對此感到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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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他正坐在我身旁細心地教我數學，然而我完全不想聽——對欸！只要我令老媽發現這個家庭教師幫不到我什麼，成績反而倒退......那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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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暗自感嘆不愧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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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的老師沉默地看着我，心道這傢伙肯定又沒有在聽課，於是拍了拍我肩膀。我猛然回頭，只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臉——我驚得馬上退後，結果撞到背後的書架，頭頂還被那本該死的字典砸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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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一種看智障的眼神望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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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看起來真的很像智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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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樣啦！」我一股無名火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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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著搖了搖頭，替我撿起落在地上的書本，並在起身時對我說了一句，「你好可愛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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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耳根倏地紅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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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時間是晚上十點半，我還沒有寫好那篇該死的英文文章。要是明天交不了我又要留下來打掃課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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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辦法了，只好叫他來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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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起電話心情忐忑地打電話給老師，現在也只有他可以幫我了。「喂？」「咳，我...我的英文論文寫不完，你可以幫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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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傳來他的聲音，「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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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驚。他第一次拒絕我的請求——也不算是拒絕啦，但這樣問我很明顯就是不太想幫我吧？也是，畢竟這不在他工作範圍以內，他也已經下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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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搖了搖頭，「那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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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幫你喔。」雖然看不到，但我已經想像到他說這句話時笑着十分欠揍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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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分鐘後，他按響了我家的門鈴。我只是慢了一點去開門而已，他還不停按，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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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他笑著進門，駕輕就熟地把鞋放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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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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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點半，我，啊不，我們終於寫好了那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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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了個懶腰，然後起身準備離開，我也收拾桌上的東西準備睡了。像是想起了什麼般，他回過頭來，「什麼事？」我不禁疑惑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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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發一語，只俯身親了我面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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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瞪大眼睛，正想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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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班費。」他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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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他來教我微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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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如既往地細心教我，但我是真的怎樣也學不會，連連挫敗下還是忍不住向他說出了心底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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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吧，你還是不要浪費時間教我了，反正我也學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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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睜大眼睛，似乎沒有想到我會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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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也想過要變成大家所想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啊，可是我就是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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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唯一一件感覺自己能做好的事就是畫畫，可惜佔分不多，所以才每年留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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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行方面也是......因為老師已經把我當成是麻煩人物，有什麼事都推到我身上，令我覺得就算變好也於事無補、吃力不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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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靜靜地聽我長篇大論，也沒有像以往一樣對我說教，只收起笑容道：「帶你去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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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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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聞言似乎想了一下，「這堂課不收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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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點完全放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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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任由他拉著我的手到了街市豬肉檔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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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裡的胖大叔朝老師揮了揮手：「不是說今天不上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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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回了話：「突然想回來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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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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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視我的疑惑，拉著我穿過因看到老師而蜂湧而至的家庭主婦們進了店。胖大叔指著我問：「他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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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隨口應道：「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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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想開口解釋，胖大叔扔過來一句：「要喝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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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哈......好啊。」可惡，解釋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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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讓他繼續誤會......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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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趕緊催促自己的大腦收起這個危險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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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老師抽起旁邊的白色圍裙，開始嫻熟地斬開砧板上的豬肉。老實說，他這外表跟豬肉佬完全扯不上任何關係，雖然他已經三十歲了，但看起來還是很年輕......我看向那堆家庭主婦，似乎知道了為什麼這裡這麼多人來光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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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大叔在我面前的桌子放下一杯熱茶，並湊近對我說：「我跟你說，你是真的幸運，交到一個這麼帥的男朋友。」老師回過頭，不置可否地輕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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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大叔不滿地咕噥道，「什麼嘛。」便拎起圍裙斬他的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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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外面的人潮正出神，絲毫沒有發現老師已經脫下圍裙洗好手地坐在我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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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開口：「其實我的正職是當豬肉佬。」我一驚，差點又要親上了。他看着我的表情，似笑非笑地揚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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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那你為什麼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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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斷我道，「因為我喜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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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逼迫自己滿足世人的期許，不要太勉強自己。人生不能重來，你要去做自己喜歡的事。」他認真地看着我道，彷彿要把我看穿個洞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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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人總是跟快樂二字扯不上關係，大家是這樣，我也如是。但似乎......老師活得很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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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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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送我回家後，我開始認真地想起他對我說的那句話。「你要去做自己喜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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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的事......可惡，怎麼滿腦子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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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已經完全打消要氣走他的想法了，畢竟我的成績真的有變好，還有、還有......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歡上他了——儘管不太想承認自己喜歡上了一個三十歲的家庭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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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努力使自己不再多想，在廁所吼道：「冷靜一點啊RARARAAARRRAAR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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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傳來老媽的呼喝：「吵死了！給我滾回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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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識趣地立刻滾回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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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以後，他一如以往地來我家替我溫習，彷彿完全忘了那天的事一般，完全沒有再提起過，也沒有再做出曖昧的舉動——雖然以正常學生的角度來說這樣是很好啦......本來想着終於要鼓起勇氣向他告白，但現在看起來還是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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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我旁邊一臉糾結地看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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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事？」我略顯煩躁地扔出一句，雖說我也不見得有立場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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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你會不會介意......那天我帶你到豬肉檔跟肥佬說你是我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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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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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介意的話，我繼續當你的家庭教師會不會不太好......」他垂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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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看到他這個樣子，根本不知道該作如何反應，只是不想他離開，急忙慌張地擺擺手道：「不介意，我完全不介意的！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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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頭，看着我笑得純良：「不介意的話，那真的要來當我男朋友，也不介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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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隔了一會才反應過來，皺著眉說道：「原來是陷阱啊豬肉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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豬肉佬耍賴地笑道：「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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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午後陽光下，兩人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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