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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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被守護，其實更想與你並肩作戰。
和燈影牛肉亡羊補牢似地進行戰技磨合，儘管時間有限，模擬想像與實際施行的狀況也有落差，但總比什麼都沒準備就貿然前進要來的好。
兩人練習到一定階段後也剩不到多少時間可以休息，子推燕正想著他們以這疲倦狀態上戰場似乎不會有什麼效益，燈影牛肉便表示可以去醫館平常療傷的池子恢復一下體能，那邊有餃子專門準備給高強度訓練的食魂在最短時間內恢復體力的藥方，只要從櫃子上取出藥包放入熱水，並在登記表劃下取用就可以。
儘管子推燕不喜歡也不習慣有旁人一同泡藥浴，現下倒也沒有別的選擇，再怎麼不情願似乎也只能選擇這樣做了。
將手中的藥包放入裕桶，望著隨著溫度漸漸染上顏色的熱水，子推燕有些發愣地看著水面的變化。他靜靜想著沒想到自己也會有如此拼命的時候，同時也對即將到來的征戰有種莫名的不安。
雖說以目前為止的經驗來說，食魂即使戰鬥重傷也不會消亡，但那前提是在空桑少主判斷情勢不對時強制召回他們才會如此──假如，今天空桑少主沒有即時召回他們，又或是召回過程出了差錯，那麼這些重傷到瀕臨消亡的食魂們又會如何呢？
子推燕默默思考著這些問題，疲勞大幅舒緩後隨之而來的便是昏昏欲睡。看著透過窗戶落入室內的陽光以及外面逐漸傳來的幾聲鳥鳴，他眨眨眼睛試圖讓自己清醒幾分，也在此時聽見了隔著一層廉布的燈影牛肉似乎正在和誰說著話。
聲音被刻意壓得很低所以聽不清楚，子推燕困惑想著這個時間點還有誰會來這邊？然而不待他細想，沒多久那邊的交談聲便停止了。隨著那處的腳步聲慢慢轉移，不久後他便看見面前的廉布被人敲門似地輕輕拍動。
「子推兄，我可以進去嗎？」
子推燕訝異地瞠大眼想著龍井蝦仁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然而過去相處所培養起來的信賴讓他沒有多想與拒絕，他應了聲表示可以，便看著龍井蝦仁掀起廉布一角緩緩靠近。
也許是龍井蝦仁面無表情的關係，再加上自己和燈影牛肉偷偷特訓而把自己又弄得一身狼狽之故，子推燕不知為何有些心虛不敢直視對方。然而龍井蝦仁並未如他預期那般質問他去了何處，又為何把自己搞得遍體鱗傷？他僅僅是盯著自己幾秒，而後伸手按住翅膀要自己轉過身。
「……龍井兄？」
「噤聲。」
龍井蝦仁的聲音十分冰冷，儘管看不到對方的臉，子推燕仍能想像得到對方正在氣頭上。他垂下眸子想著這尷尬的狀況究竟是如何，過沒多久便聽見龍井蝦仁挽起袖口的布料摩擦聲，而後便感覺到翅膀傳來熟悉又輕柔的觸感。
子推燕愣了一下，他微微側頭看著龍井蝦仁冷著臉替自己梳理翅膀，雖然那個表情和連開口都不想的冷漠讓人實在想退避三舍，但那認真又小心翼翼的梳理手法卻又能感覺到對方的重視，這也讓子推燕一時間以為他們又回到玉茗山的錯覺。
龍井蝦仁並沒有花太久的時間整理，也許是因為手法熟練的關係，也或許是因為子推燕並沒有如同過去那般狼狽。不稍片刻，子推燕便感覺到翅膀輕盈了許多，而旁邊的小桌子則多出一些雜草、碎屑和細小的砂粒。
望著手下又重新恢復光澤的柔順羽翅，龍井蝦仁原先緊繃的神情才終於和緩一些。他收起手邊的工具後望著子推燕的背影，最後選擇了伸手輕輕放在子推燕的頭上。
「！」
「子推兄，我尊重你的選擇。」慢慢放開手的那一刻，龍井蝦仁心中那份道不清的無奈也彷彿隨之慢慢驅散，「我只是，不希望你又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受傷，那樣的話，我……」
龍井蝦仁最終仍沒將那未完的話說出口，當他慢慢收回手之時，也拂袖轉身準備離開。只是腳步才剛移動，他便聽見子推燕輕緩的聲音傳來。
「龍井兄，你覺得我為什麼會選擇來到這裡呢？」
問題一拋出，本來下意識想轉頭的龍井蝦仁在聽見踏出水面以及衣料摩擦的聲音時又止住動作。他靜靜地等待子推燕更衣完畢，並在對方等待羽翼乾爽前渡步過來時，看著他用一種複雜的心情望著自己。
「雖然我嚮往著消亡，卻也知道在這漫長尋找消亡之法的路上難以得到解答……明知道來到空桑得到答案的機率可以說是微乎其微，可是我卻還是來了。」子推燕微微垂下眸子，唇角勾起一絲無奈的弧度，「那麼你認為……我又有什麼必要來到這邊呢？」
「子推兄……」
子推燕抬頭望著難得露出迷惘神情的龍井蝦仁，他深呼吸一口氣輕輕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對著他露出一抹極淡的微笑。
「不要總是一個人撐著……累的時候請緩下回頭看看，你的身後還有我們。就算真的短時間內難以信任他人，至少我一定在。」
「！」
「與其被守護，我更想與你並肩作戰。」子推燕慢慢收回手之時，他也伸手掀開了廉布，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堅定，「我不是需要你守護的神明大人，而是想與你看見同一幅景象，能夠和你並肩作戰的友人子推燕──我知道我的力量尚淺，但是為了這個目標我願意努力……至少，在尋找到真正的消亡之法前，我願停留在此與你一同奮戰。」
子推燕沒有轉頭去看龍井蝦仁表情的勇氣，儘管知道自己剛才說的話在那人聽來也不過是狂妄之言，但他還是想讓龍井蝦仁知道自己的想法。
他不是必須守護的神明大人，也不是亟需排除的妖異邪祟，更不是那需要保護的弱小存在。
他和龍井蝦仁是一樣的，他們都是有戰鬥和自保能力的食魂。
「龍井兄大概很生氣吧……並肩作戰什麼的，這種難為情的話果然還是消亡比較好嗎？」
一邊懊惱著自己哪來的勇氣說出這些話，子推燕恍惚地回到房間整理一下儀態和裝備，花了一些時間確認沒問題後這才往萬象陣前進。天才剛亮，向來只有出戰和召喚才會聚集的萬象陣卻已有人煙，等到子推燕走到定位時，今天預備一同出戰的成員們都已經抵達了。
臭鱖魚和燈影牛肉和他打了聲招呼，另一邊的蓮花血鴨則雙手環胸和少主低聲討論著什麼。眼見時間已經快到了，那邊似乎還沒有告一段落，他不禁有些困惑地想著是不是又發生什麼突發事件。
「子推哥哥，蓮花哥哥他……好像不會跟我們一起出戰。」
臭鱖魚的聲音怯弱地響起，子推燕低頭望著將自己大半的臉掩在雙袖間的內向孩子，詢問的語氣也不禁放柔許多。
「蓮花血鴨臨時有事情嗎？」
「我也不知道……可是有聽說，蓮花哥哥不知道和誰討論過替換成員上陣的事情，所以蓮花哥哥現在正在和少主說。」臭鱖魚停頓了一下，聲音也更加微弱，「雖然不知道具體狀況，可是少主看起來不太高興……」
「當然會不高興。本來就是為了他才會開始佈局攻略金杏林第七層，結果當事人還要求一起上陣，這不擺明要把少主氣死嗎？」燈影牛肉似笑非笑地打量著氣氛一度劍弩拔張的兩人，「不過少主還真是可愛，他怎麼就沒想過買一送一的概念呢？」
「買一送一？」顯然不是很明白燈影牛肉的思維，子推燕困惑地重複一次，表情看起來相當茫然。
「有你在的地方，那個人可能不在嗎？」燈影牛肉話才剛說完，唇邊的笑意也變得更加明顯，「真是說人人到。身為風暴中心點還能這麼泰然自若，也真是佩服他了。」
順著燈影牛肉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龍井蝦仁一臉漠然地緩緩走來。子推燕瞠大雙眼一時間難以反應過來，然而不待他細想，他便看著龍井蝦仁和蓮花血鴨頷首示意，隨後便是他抬手制止還想說些什麼的少主。
「我的心意已決，無須多言。」
「不是啊！如果我要你上場，那我還組這隊伍幹嘛！」少主亦是不甘示弱，他無奈扶額，「你怎麼會認為現在的狀況還能再上戰場？你的身體明明就──」
「我自己的狀況如何我自己清楚，無須你們評斷。」龍井蝦仁淡淡地打斷少主的欲言又止，他的目光掃過第四部隊的成員一圈，最終停留在表情顯然有些不知所措的子推燕身上，「第四部隊的成員並不弱，否則你不會做出如此安排，況且……」
龍井蝦仁停頓半餉，而後用著連他自己都並未察覺的溫和嗓音將那未完的話語表達出來。
「我也只是想試試，與他並肩作戰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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